[三国]孽海记

　　崔若愚的情绪和身体，都在司马昭的精心照料下，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一天司马攸进府里探望崔若愚。崔若愚正在伏案批题本。

　　“崔大人！别来无恙。”司马攸笑着走进来。他又长高了，稚气已脱，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你也别来无恙。”崔若愚笑着停下笔，披了件衣服，缓缓离开书桌。

　　“别别。崔大人可不要随意走动。”司马攸快走几步，来到崔若愚面前，免得她走出来。

　　崔若愚哈哈笑：“奇怪，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

　　司马攸大致猜到她发生了什么。虽然父亲绝口不提，但是他观察到那些深夜来见父亲的礼官，他们凑起来，能给天子主持婚礼了。

　　这婚礼的女主人，只能是若愚。在司马攸心里，这世上的女子，无论是谁嫁给父亲，都是藤萝攀附。唯独若愚，是父亲同舟共济的同袍。

　　父亲取代曹家只是时间问题。眼下朝廷内外还能认曹家的臣和军已经不多了。只是其他世家见父亲权势滔天，也想试试自己的实力，万一成功了，也能当皇帝。

　　想到这，又不得不佩服若愚。

　　有了父亲，司马家在世家里的声望和势力保住了。

　　但有了若愚，司马家在百姓之中的声望也逐渐成长起来。

　　若愚并非为了司马家才如此做。

　　父亲也并非因为若愚有这样的潜质才爱上她。

　　两人就是如此南辕北辙，但最后在一起。若愚有了司马家做后盾，办了很多好事。司马家有了若愚当前锋，稳住了百姓和底层士兵。

　　一切都是天意吧。

　　“崔大人。还这么忙？”司马攸绕到崔若愚身后，看她批题本。

　　“哈，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崔若愚拢了一下袍子。“你不是在淮水督军么？怎么地回洛阳了？”

　　“哎呀。我在淮水，心里总觉得不安。”司马攸趁机说：“我带了个谋士，他说我最近有喜事，让我赶紧回洛阳。”

　　“什么喜事？”崔若愚抬起眸子看着他：“难道，你也说亲了？”

　　“我想帮一个人说亲。”司马攸笑嘻嘻地说。

　　“谁？”崔若愚思绪还在那些题本上，没反应过来。

　　司马攸苦着脸说：“这个人好生可怜。暗中操办婚礼，却不敢问他心上人愿不愿意嫁给他。”

　　“啊？你们不是喜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找个人提亲呗。”崔若愚不解地问。

　　“啧。若愚，你说这女子平白无故突然被人提亲，会不会恼火呀？”司马攸问。满脸的诚恳。

　　“恼火？如果不太突兀的话，不至于吧？循礼制而行，应该不至于恼火。”崔若愚说。“是司马家的兄弟吗？不强迫他人，如果只是知好色而慕少艾，女子即便不答应，也不会恼火。”

　　“哎呀。崔大人，你等等我。”司马攸说完转身出去了。

　　崔若愚正纳闷这家伙要做什么。不久他又回来了。

　　他穿了自己的朝服，来见崔若愚。

　　高冠长袍，身量略有不足，但神采飞扬，也是一个少年儒官模样。

　　“你……”崔若愚不明所以。

　　“崔大人。本侯兼任礼官，今日嘛，咳咳，想替司马家，向你提亲。”司马攸斯文有礼地鞠躬，严肃又认真。

　　他挥挥手，司马师府上的侍卫领着下人，捧着一盒盒礼品，鱼贯而入。

　　崔若愚突然明白了。也想到了为何那些负责占卜和典礼的朝廷命官总是来大将军府。

　　“哈哈。”崔若愚笑了，“我与你父亲之间的事，我自会与他谈妥。侯爷还是请回吧。”

　　“不是我父亲。是晋王。晋王娶妃，是家事，也是国事，理应由本侯这个亦家亦国的身份来正式提亲……”他突然窜到崔若愚面前，低声说：“我先给父亲打个前锋。崔大人，若要怪罪，就怪我吧。”

　　崔若愚没有说话。

　　司马攸又说：“父亲准备了天子的婚礼。我看他甚至找陛下谈过了。”

　　崔若愚敏锐地抬起眸子看了司马攸一眼。

　　司马昭找曹髦，恐怕不是“谈”这么简单。应该是强迫。

　　崔若愚笑着说：“我明白了。你快带着你这些玩意回家吧，可以留着下次我帮你提亲用。”

　　司马攸见若愚没有介意他的行为，知道父亲有希望了。他心情舒畅，干脆拉着崔若愚的袖子说：“我想让大将军夫人替我提亲，那可太威风了。”

　　崔若愚无奈地拉开他的手：“还在这讨便宜。”

　　司马攸出了大将军府，就跑进了宫中，跟父亲交代了若愚的意思。

　　司马昭听了，丢下皇帝和其他几位大臣，连马车都不愿意等，骑着司马攸的马，一路扬鞭回到府上。

　　他走进若愚的书房中。崔若愚正含笑看着门口的他。

　　“夫人！”司马昭冲到了崔若愚身旁，半跪着，眸子里诚恳又喜悦。“夫人，你当真愿意了？”

　　崔若愚微笑着，拂开他额前的乱发和细汗。轻声说：“怎么这么欢喜？”

　　对她而言，这场典礼没有那么重要。她不明白司马昭为何这么开心？

　　司马昭眼中红了，笑中带着些哽咽：“夫人！夫人！”他抓起她的手，在他脸颊边摩挲。“好好好，为夫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谁也不准拆散我们。”

　　命运也不可以，神明也不允许！

　　崔若愚在他额头上落下一枚吻，“我答应你。”

　　司马昭眼中全是光。他多想跟若愚提，可是又担心让她不快。“谢谢夫人，可怜我。”

　　司马昭虔诚地说。

　　崔若愚笑起来。“曹髦那边，如何？”

　　司马昭微微一笑：“又是大猷说的？为夫要让你享有皇后的尊崇和庇护。所以跟那曹髦说，允许晋王称帝，晋王妃称后，嫡长子……”

　　司马昭目光落在崔若愚的腰身上，诚挚地说：“嫡长子称皇太子。”

　　崔若愚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腹部。司马昭的手也覆盖上来，隔着她的手，轻轻地摩挲她腹部。“近日身子如何？”

　　“舒坦多了。”崔若愚拉拉司马昭的袖子。司马昭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

　　她靠着他怀里，一整天的烦忧都消散了。司马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这是她最舒服的姿势。她伸了个懒腰，丰腴的身段，看得司马昭心头发热。

　　他贴过去，吻了她额头，就看向别处。

　　崔若愚注意到了，就推了他一把：“哼！嫌弃我了？”

　　司马昭苦着脸说：“是怕伤到你。”

　　每天夜晚的煎熬，她也知道。他抱着她，却不敢乱动。每次她看向他，总是看到他在心满意足地笑。

　　想到他的那些难处，崔若愚戳了戳他胸口：“那你夜里去别处睡吧。省得你难受。”

　　“不行。为夫一刻也不能离开夫人。”司马昭下巴抵在她脸边依依不舍地厮磨，“一刻也不能够。为夫此刻起就六根清净，夫人放心，躺在夫人身旁坐怀不乱。夫人千万不能赶为夫走。”

　　等哄崔若愚睡下，司马昭才轻手轻脚地去了密室。

　　卢松和其他心腹已经等候在里面。

　　司马昭丢下了皇帝跑回将军府，剩下的事都交给了卢松处置。

　　司马昭坐下之后，气定神闲地说：“如何？他答应了么？”

　　卢松躬身行礼：“回大将军，陛下他没有反对，但是也没有最终松口。据属下看，陛下他很反对这个安排。”

　　“轮不到他说话。”司马昭阴沉着说。

　　“大将军。”旁边一个大将走出来说：“大将军，依在下看，何必跟他说那么多。他不喜欢晋王称帝，那直接禅让吧。这样他就没有喜不喜欢了。”

　　司马昭没有言语。

　　卢松看了那武将一眼，也问：“主公，属下也认为，横竖要帝号，为何不直接……”

　　以主公的势力和实力，不需要再绕这么大的圈子。可以直接逼迫曹髦禅让。

　　司马昭摆摆手，“他不愿意，那就不用再管他。直接准备吧。把太史令和往生寺的主持叫进来。”

　　太史令和往生寺的主持便走进来。

　　一人是阴阳道家，一人是身毒佛教，两人一见面，又吵得面红耳赤。

　　“无论是不是皇后，崔大人后世之劫已定，何来避开一说？每个人的劫数都是早有定论，如果能避得开，还用轮回么？”往生寺的主持说。

　　“阴阳趋吉避凶，已有数千年之史足以验证。崔大人若是以皇后之礼成婚，定能得天地、万灵、太庙的庇护。开国之帝后，尊贵无双，还有什么劫数是不能抵消的？什么劫数都得让一让！”太史令斩钉截铁。

　　“以大将军之言，那只是后世的一段梦幻。既不是今生，何苦为此大动干戈？”往生寺的主持还在苦苦相劝。

　　太史令看了他一眼：“哼，主持是怕洛阳动荡，伤了你那佛寺吧？”

　　主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你身为太史令，执掌皇家和黎民的吉凶。竟然为了一场庆典……”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司马昭面前，就无奈地停下来。

　　太史令一脸不以为然：“天命更替，自古有之。曹家气数将尽，以大将军为尊，尚可少些灾难，若是群雄起而争之，恐怕你那点寺庙都不够踏的。”

　　“好了。”司马昭摆手让二人停下。他要去看夫人了。

　　往生寺的主持突然踏出一步：“大将军，我有一计，可献给夫人避难。”

　　司马昭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往生寺的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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