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窗如昼

　　吴思宇听了，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王爷能决定做这种事，真是望津城百姓的福分。”

　　“是吧，我也觉得这是一件大好事。”林香艾骄傲地说道。

　　吴思宇有些怀疑，“这不会是你想做，才逼着王爷去做的吧。”

　　“没有，我根本没想到要修路，是王爷自己提出来的。”林香艾为金言奕辩解道。

　　“真的？”吴思宇看向金言奕，“王爷准备了多少银子？想修多长的路？用石板、石块还是砂石？石料在哪里买？找谁来运？谁来施工？工期多长？要雇多少夫役？每天给多少工钱？”

　　金言奕回答不上来，只冷着脸说道：“我昨天刚做了这个决定，这些还没来得及细想。”

　　“吴姐姐，你就别为难王爷了，他从来没修过路，怎么会懂这些？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你在将军府衙当差，认不认识会修路的人，介绍给王爷认识一下，王爷也好尽快动工。”林香艾说道。

　　“原先在宁海府的时候，因为皇上要到女神山祭拜，我也帮忙修过官道，修路这差事，说起来简单，要真动起工来，石匠、木匠、铁匠、泥匠、土作匠一个也不能少，运送砂石的人力畜力也需要不少，每天干活的苦力，少说也得一百人以上，还要给他们准备吃食和睡觉的地方，整个是费时费力又费钱，王爷一年的俸禄五千两，听起来很多，要是用在修路上，买料雇工，那可真是花钱如流水，要不了几个月，就全流出去了。”吴思宇说道。

　　金言奕不大相信，“修路真这么费钱？”

　　“你要是想修皇宫外那种石道，五千两银子全拿出来，也就够修半里路吧。”吴思宇说道。

　　“半里路也太少了些。”金言奕感觉到修路的复杂和费钱程度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有些退缩，对林香艾说道：“况且我也不能把银子全拿出来，我们王府要过活，夫人救济穷人也需要银子。”

　　林香艾却很乐观，“石道费钱，我们就修便宜的，要是钱花完了，就等有钱了再接着修，一年修不完就修两年，两年修不完就修三年，只要我们坚持，慢慢总能修成的，到时候，望津城的百姓下雨天就都不用趟泥水了。”

　　听林香艾这么说，金言奕仿佛又看到了希望，被赶到这种地方来，可能一辈子都要耗在这里了，还有什么好急于求成的呢？不如就慢慢干，一年不成就两年，两年不成就三年，每年都能有事要干，说不定也是一桩好事。

　　“夫人说的对，一年一年修下去，总有修完的那一天。”金言奕微笑着说道。

　　“既然二位已经打定了主意，那我也不给你们浇凉水了，等我找好了人选，会让人到王府去找王爷，帮王爷谋划如何修路。”吴思宇说道。

　　“那就多谢吴姐姐了。”林香艾笑着说道。

　　吴思宇把两人送上马车，便转身回了将军府，林香艾一路上都在夸吴思宇懂得多、会做官，厉害得不得了，金言奕也只能听着，不过他想，等他为望津城修了路，就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福晋身边了，不管是谁，都不能再小看了他。

　　回到王府，林香艾和金言奕刚进了堂屋门，青萝就从林香艾房里走了出来，说感谢王爷和福晋给她买床，林香艾说这都是小事，房间里缺什么，就跟竹青说，竹青要是不在，就过来找流光和承影，大家都能帮她解决。

　　青萝又道了一番谢，说房间已经打扫干净了，洗过的衣服也收进衣柜了，问林香艾要不要她留下伺候吃饭，林香艾说不用了，就让她回后院休息去了。

　　自此，青萝的差事就固定了下来，平时有人帮忙打扫房间、洗衣服，让林香艾轻松了许多，也有了更多时间去翻阅医书、钻研医术。

　　在林香艾和金言奕去见过吴思宇的第二天，将军衙门就派了两个人来，一个是兵司主事葛进，一个是工司主事张胜，说是奉关将军的命令，来跟金言奕商量修路事宜。

　　金言奕决定先拿出一千两银子来修路，问葛进和张胜够不够从医馆修到王府再修到西城门外，张胜说足够了，关将军知道王爷要修路，特意让他送了五百两银子来，葛进说关将军让他们协助修路，需要人手的话，他可以帮忙调派。

　　金言奕知道这都是吴思宇的安排，虽然觉得她不该借着将军的名号指挥将军府衙的下属，但又觉得，要是关将军来处理这件事，未必会给他提供帮助，便收下了银子，让承影去跟张胜和葛进商量买石料和雇夫役的事。

　　这边开始准备修路，那边竹青用作私塾的房子也租好了，桌椅板凳、笔墨纸砚还有启蒙书全都买齐了，只等着开门授徒了。

　　竹青找人定制了一块青松书斋的牌匾挂在了大门外，便坐在书斋里，等着学生上门，谁知等了好几天也不见有人来。

　　何小萤听说了，帮她制作了一份招生告示，单妒、喜妹和小鹿都一起帮忙抄录，张贴在城内各处，很快，大半个望津城的人都知道了，有个新开的青松书斋在广招学生，一个学生一年的束脩只要二两银子。

　　那些没有财力单独聘请塾师、家族里没有义塾又想让孩子读书的家庭得到这个消息，纷纷把家里的男孩子送去了青松书斋，书斋里很快招收够了学生，竹青也变得异常忙碌。

　　每天一早，吃过早饭，竹青就带着单妒、小鹿往私塾去，有时何小萤和喜妹也会去帮忙，林香艾去了医馆，金言奕出门监工修路，王府里白天变得冷清起来，傍晚大家陆续回家，才又恢复了热闹。

　　这天，林香艾回家后，跟金言奕说了会儿话，想起来要去园子里看看即将开败的牡丹花，走出堂屋，朝园子入口走去，就见竹青气呼呼地穿过垂花门，走了进来。

　　“蠢货！一群蠢货！”竹青一边走，一边大骂道。

　　“这么了这是？谁惹你生气了？”林香艾迎上去问道。

　　“还能有谁？她招的那些学生呗。”喜妹在竹青身后跟上来，笑呵呵地说道。

　　“看竹青姐姐那么生气，你还笑。”单妒责怪道。

　　喜妹不服气，“是她的学生气得她，又不是我，我有什么不能笑的？”

　　“是不关喜妹姐姐的事，都是他们太气人了。”小鹿说道。

　　“那些学生怎么了？是闯了什么祸吗？”林香艾问道。

　　竹青站在院子中央，双手掐腰，气得直喘气，“我怎么就招了他们这样的学生？一个个蠢笨如猪，简直要气死我了！”

　　林香艾挽住了竹青的胳膊，“好了，别生气了，咱们去屋里慢慢说。”

　　“是啊，他们都还是孩子，你跟他们较什么劲？别气坏了身子。”何小萤劝道。

　　竹青略微消了点儿气，和林香艾一起进了前院的堂屋里，单妒、喜妹、小鹿、何小萤和春香也都跟了进去。

　　众人在椅子上坐了，林香艾向竹青问道：“学生们怎么惹你生气了？是不是不服管教？”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笨的人，我教过的学生，像单妒和小鹿，都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还有小檀她们，虽然资质差一点，但努努力也能跟得上，可我那书斋里的那些学生，除了少数几个好学的，其他的都是又笨又不肯用功，我真是不知道，人竟然还能蠢笨到这种地步，昨天刚教的，今天就能忘光了，刚手把手教的字，转眼就说不认识，我教他们，简直是在做无用功！”竹青气愤地说道。

　　“那些孩子大多没有读过书，家里不怎么管教，男孩子又正是调皮的年纪，坐不住，也不懂得守规矩，等他们多习惯习惯就好了。”何小萤说道。

　　听到何小萤说起男孩子调皮，竹青就更生气了，“你写的招生告示上面都写了，我们书斋招生，男女不限，怎么送来的全是男孩？女孩子都哪去了？过年的时候，来领点心的女孩子不也挺多吗？怎么没有一个女孩子来读书？”

　　“可能女孩子都在家里干活吧，如果家里的钱只够送一个孩子去读书，父母肯定会选男孩，毕竟男孩子是自家人，读了书还能考功名，女孩子以后都是要嫁出去的，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谁会主动送女孩子去读书呢？不如留在家里，帮父母干点儿活。”单妒无奈地说道。

　　春香坐在最末尾，她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家里需要人干活是一方面，还有一点就是，竹青姑娘的私塾招生不限男女，女孩子的父母都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跟男孩子一起读书，怕跟男孩子接触过多，会毁了女孩子的名节。”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竹青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我现在真后悔办了这个私塾，看到那群蠢货我就失去了耐心，《三字经》教了好几天，还是只会‘人之初性本善’，多一句都背不出来，这不是在存心气我吗？我以为我能教书育人，可我真的能做得到吗？面对那样的学生，我还不如留在家里自己看看书，写写文章，省得浪费时间。”

　　何小萤柔声劝道：“你不要这样想，人的资质天生不同，有的人学得快，有的人学得慢，学得慢的人也许只是还没理解，等哪天开窍就好了，你要给他们时间。”

　　竹青已经对自己失去了信心，甚至对教书这件事感到了厌恶，她低头思索着，没有说话。

　　张表来到了堂屋门口，向内通报道：“福晋，吴娘子回来了。”

　　林香艾抬头望去，果然见吴思宇站在张表身后，她赶忙起身走了出去，激动地抓住了吴思宇的手，笑着说道：“吴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张表点头行礼，出了垂花门，林香艾挽着吴思宇的胳膊，和她一起进了堂屋，让她坐下说话，喜妹转头看向堂屋外，一眼也不想看她。

　　“你怎么是自己回来的？佟虎和孟端呢？”林香艾问道。

　　“我今天来，不是要搬回来，是有事要跟何娘子说。”吴思宇坐在林香艾身边，微笑着说道。

　　“有事跟我说？”何小萤有些惊讶，“是什么事？吴娘子请说。”

　　吴思宇看向何小萤，“我听说你在进关家之前，父亲去世，家产被叔叔强占，你才被塞给关辰做妾，我想帮你夺回家产，不知你意下如何？”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