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苦

　　甘州境外，焰山派。
　　齐玉从山顶的校场练完剑下山，便见到了山腰处那一大片的花田。焰山派的掌门夫人，也就是顾清遥的男妻，白鸰，正坐花田中心的凉亭下，躺在一张摇椅上，微闭双目、悠闲自在地晒着太阳。
　　原本这里只是一片杂草灌木，后来焰山派的掌门夫人白鸰突发奇想，将这些杂草都拔了，种上了花田，一块一块不同的品种区分开来，在每一块中间修上石板路或木板路，花田的中间还立了一座凉亭，专供他时常过来赏花用。
　　但这么大一片花田，也并非只供他玩赏用的，每逢花季，他便会雇佣些花农来种植饲养，然后装成盆栽，或修剪成花枝，送到山下的彩云镇去售卖，也为焰山派创了不少的收入，改善了门派的生活和伙食。因此焰山派的弟子们都夸赞掌门夫人，人美心善，不仅多才多艺，更会持家理财，真是难得的贤妻。
　　自然，掌门顾清遥与这位夫人白鸰，也是伉俪情深，恩爱有加。焰山派上上下下都知道，顾掌门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唯独对这位男妻，是千依百顺、言听计从，竟也是个妻管严。因此门派上下也都对这位掌门夫人敬爱有加。
　　齐玉路过他的身边，对他行了个礼道：“夫人。”
　　白鸰睁开眼，对他灿烂一笑，“齐先生好。”
　　白鸰起身在旁边的小桌上给他倒了杯茶，“先生是刚练完功吧，坐下喝杯茶歇息一下吧。”
　　齐玉坐在他身边的石凳上，接过他倒的茶喝了一口，赞道：“这花茶清香爽口，正适合炎炎夏日，夫人真是好手艺。”
　　白鸰道：“我也只是闲得慌，便用这些鲜花做些花茶，虽不比城里的茶名贵，给门派里的兄弟们解渴正好。”
　　齐玉道：“从前我在京城有一义弟，最擅长厨艺，也常做些果茶花茶、糕点之类的给我品尝。”
　　“哦？原来齐先生还有义弟，你们许久未见了吧？”
　　“是啊，四年了。”
　　白鸰见他脸色忧郁，便劝解道：“既然想念他，为何不回去看看？或许他也想念你呢。”
　　齐玉感慨道：“京城故人颇多，有些不便相见，我已经给义弟送了信，想来过阵子便会有回信了。”
　　白鸰看了看他，但笑不语。
　　齐玉看了看他的侧脸，却不小心看到了他领口下的一处红斑，在雪白的脖颈上，显得格外刺目，那是他们常见到夫人脖子上出现的红斑，且每次的位置都不同，想也知道，必然是掌门干的好事。
　　齐玉脸上一红，撇过了头。
　　白鸰见他不好意思，便调笑道：“齐先生年纪也不小了，还未成亲吗？”
　　齐玉脸红道：“还未。”
　　白鸰道：“这个年纪还未成亲，要么是身体有疾，要么就是心里有人。我看先生武艺高强，身体健壮，不像是有疾的样子，那必然就是心里有人了？”
　　齐玉惊讶于他的冰雪聪明，惭愧道：“夫人慧眼。”
　　白鸰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道：“齐先生不会也有龙阳之好吧？”
　　齐玉一愣。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自问并没有露出任何痕迹啊！
　　白鸰原本只是想调笑他几句，却没想到他如此反应，竟然是他猜对了，“真的呀？齐先生你，真的喜爱男子？”
　　齐玉的脸更红了，“不瞒夫人，其实……我也并不清楚，只是心中有一喜爱之人，正是男子，只是除了他，也未见得还会喜爱其他男子。”
　　白鸰了然，“就是你那位义弟吗？”
　　齐玉失笑道：“不不，我心爱之人，并不是他。义弟真的就只是义弟。”
　　白鸰点点头，“看来齐先生是个有故事的人。”
　　齐玉很少在他人面前谈及自己的私隐，但他在焰山派四年，常见到掌门和夫人日日恩爱，有时夜深人静，甚至还能听到山中某些难以言说的动静，实在让人心痒难耐。奈何这位小夫人却丝毫不以为羞耻，反而依旧坦然面对门派中众人，时间长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倒也是桩奇事。
　　齐玉整理了下心情，问道：“夫人，在下有一问题想请教夫人。”
　　白鸰饮了口茶，欣然望着他，“先生请讲。”
　　“我与他……原是青梅竹马，只是碍于身份悬殊，终究不能修成正果。但我知道，他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他，我为了他，可以远走江湖，他为了我，也可以独守寂寞苦寒，我们都背负了太多。但是在焰山派的这些日子，我常见到顾掌门与夫人恩爱，十分羡慕，我有时却也会想，若是我们不顾身份门第，任性一次，又有何妨呢？”
　　白鸰笑着点点头，“原来先生是寂寞难耐了，想和心爱之人翻云覆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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