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级公民

　　收钟雪亭为徒的代价是工作量猛增——她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了，武器运用、针对性身手锻炼、战术指导、共生力道具使用及拆卸教导……

　　京以珠给了她两个小时背下自己例出来的11页各国各组织的利益往来，以及每个雇佣组织的特点与代表性任务，时间一到便收回答案抽背。

　　而在这期间，她还例了13页衍生力出现概率过大的生命体概括，确认钟雪亭背完了11页的各组织特征后再让她换文件记忆。

　　“不是…京姐，”上官域左一探头，右一咋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终于试探性地开口问她：“这强度是不是有点…太超过了？”

　　“强度很大吗？”京以珠听这话，不禁看向爬地上平板支撑并同时背生命体概括的钟雪亭，道：“她的记忆力很好的。”

　　上官域一时哑然，旁边的萧远山噗呲一声笑起来：“老幺，他是说你揠苗助长。”

　　京以珠啧声。

　　正在进行平板支撑的那根苗开口道：“我可以的师傅，不用顾及我。”

　　京以珠坐在椅子上，瞳孔上移，渗人的视线盯着上官域：“不要插手我的事，除非你想让雪亭出第一个任务就挂掉。”

　　关筝闭上眼睛：“完了，我幻视了，这完全是拉结尔2.0好吧！”

　　京以珠并不理会这样的吐槽，只道：“我当初的强度比这个大多了，孰轻孰重还不需要你来评价。”

　　说完，她看见上官域怔住的神情，猛地一拍脑袋，站起来小声跟他说：“不要介意不要介意，我只是…顺口了……”

　　上官域悲伤地闭上眼睛，几乎快要流下两行清泪：“京姐，你一下子好凶啊。”

　　京以珠脸上浮现出尴尬与愕然并存的表情——她从来都不会想到，这个字眼会被形容在自己身上。

　　她僵硬地站在那儿，无措应对当下局面。

　　“老幺，你跟我们出来下呗。”萧远山跟她说，又指了指关筝，示意他一起：“说两句话。”

　　京以珠瞥一眼钟雪亭，后者正专心致志地背着资料，这才抬脚与他俩往外走。

　　三人的步伐只停留在七楼的外廊上，萧远山双手抱怀，靠在围栏边，说：“老幺，不要怀疑自己，你现在是为人师，就是需要严厉一些，这没什么不对的。”

　　“是呐，”关筝点头附和：“虽然总说拉结尔太狠，但她不狠的话，能只用两个月时间把你教成这样吗？”

　　“……我感觉，”京以珠捂额头，声音都有些不自信了：“我就是在复刻师傅当时教导我的那样，但我又没她那么稳重…是不是我不该收她作徒弟啊？”

　　“瞎想什么呢。”萧远山抬手摁住她的脑壳，说：“说难听点，就部里现在这情况，上官域也没法教，你就是最佳人选。”

　　他一一道来：“女的，细心，厉害，就算你照搬你师傅的都不会出错。”

　　“要我说就是得凶一点。”关筝用肩膀挤兑一下她的肩膀，“做师傅和做朋友、同事是不一样的，你得稳住，她才能信任你。”

　　京以珠沉思着，也觉得他们说得对。

　　若自己处在‘师傅’这个身份上动摇了，那钟雪亭作为‘徒弟’，她又能拿什么去跟随自己呢？

　　“OK，”京以珠比出一个手势，“我要按照我自己的想法走。”

　　“这才对嘛~”关筝鼓掌，三人返回。

　　京以珠刚走到门口就见钟雪亭站了起来，手里拿着那十几张资料念着，“谁让你站起来的？”

　　“师傅，我…”钟雪亭蹙眉，欲想解释些什么，上官域心虚道：“平板支撑太久会肌肉损伤什么的…”

　　“以共生者的身体，尤其是动物共生者的体质而言，就这点时间会死吗？”京以珠冷声道，“我和他谁是你师傅，嗯？”

　　“当然是您。”钟雪亭咽下一口唾液，立刻继续平板支撑。

　　京以珠走进去，弯腰收回资料，翻到第二页随口挑了一个问题提问，等钟雪亭干脆回答之后，没有立刻问第二个问题，而是侧头看向上官域，道：“不要再干预我的教学，毕竟没人比我更懂半道进门的小白该如何学习。”

　　上官域还想挣扎，未果，只得乖乖闭嘴。

　　得到满意的答案，京以珠才对钟雪亭问出第二个问题。

　　“哇，你们跟以珠姐说什么了啊？”郝鹤惊恐地瞪大眼睛，小声问，“她就像一个可能爆发的Boss。”

　　“说了点当师傅的诀窍。”萧远山似笑非笑地回答，关筝点头。

　　京以珠提了十来个问题，确认资料已经完全留在钟雪亭的脑子里，才带着人去法律科和责罚处打招呼，让她们有事Call电话。

　　“我要探测你的共生力极限。”京以珠边走边同钟雪亭说，“你的共生体是…脊索动物门，鸟纲，共生力凝结的羽毛是尾羽吗？”

　　钟雪亭点头。她见京以珠没有直接问，所以她也没有直接说答案。

　　京以珠走出楼梯口，仰着头望天，在心里逐一排除尾羽具有系列白色横斑的鸟类，“八声杜鹃，是吧？”

　　钟雪亭心一凛，没想到京以珠能这么快速准确地判定出她的共生体，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雪亭。”京以珠说，“判断共生者所拥有的生命体是基操，你也要做到，不仅快，还必须准确才行。”

　　钟雪亭点头，看着这个同自己印象中全然不同的京以珠，两个人影完全割裂了。

　　京以珠不能像纪绿那样把人带到蒙古的戈壁去，只能就近找一个空旷地域，布置谧幻旗帜前还对钟雪亭提问相关，最后布置好谧幻旗帜时，京以珠想，共生力道具的资料也得准备充分…

　　她学习自己的师傅，用纪绿的手段一比一复刻在钟雪亭身上，花了半个小时摸清了她共生力的极限。

　　直线射程在一公里以内，绞杀力度与大多动物共生者相差无几，感知力却很好，能准确判断不同方位、距离的声音。

　　下午京以珠拟定了一套严谨到每一个时间需要做哪种锻炼的方案，并要求钟雪亭严格执行，她会抽时间检查。

　　临近下班时间，京以珠去武器库查看了自己教导所需的共生力道具，随后便开车，让钟雪亭跑步跟上，返回市内。

　　她开车很慢，确认后面的钟雪亭没有脱力掉队，才一心三用摸出手机，给封隐发消息。

　　京以珠：怎么不提前跟我们说有预定执行者进来啊？

　　西班牙时间比北城慢六个小时，他大概在忙，京以珠也没指望他现在就能回复，正准备关闭手机专心开车时，封隐回了讯息。

　　封隐：你以前的同学，给你一个惊吓

　　京以珠：有病就去吃药

　　封隐：有病你还会爱我吗

　　京以珠：你猜？

　　封隐：好狠心的女人，你都不关心我在西班牙的情况如何…

　　京以珠：那你过得如何啊

　　封隐：真是敷衍，见不到你我都睡不着…

　　京以珠：你不是不用睡觉吗？

　　封隐：你还让我补充维生素呢，那是为了什么

　　京以珠：为了给自己垒台阶哈哈哈

　　封隐：真是生气，你好敷衍的

　　京以珠：好啦好啦，说正事

　　封隐：洗耳恭听

　　京以珠：我当她师傅了

　　封隐：啊？

　　封隐：哇……

　　封隐：你的速度真是让我惊讶，好厉害的女人

　　京以珠：对，我从一个狠心的女人变成了一个厉害的女人

　　封隐：是这样，但你得礼尚往来一下，夸夸我，我可用心在工作了

　　京以珠：原来你夸我不是真心的，你个虚伪的男人

　　封隐：这真是好大一顶帽子，我对你可是绝对的尊敬，毕竟你能杀我好多次

　　京以珠：你还有后遗症呢？

　　封隐：生命体也需要安抚的

　　封隐：京以珠

　　京以珠没搞明白他突然的直呼其名，心底浮起一丝奇怪，回复：嗯？

　　封隐：说你爱我

　　京以珠突然笑起来，一心二用被打断，一脚踩下刹车，车后的钟雪亭没料到这一出，原地踏着步问：“师傅？”

　　“啊，没事。”京以珠扶额，无声笑着踩油门。

　　钟雪亭望着突然加速的车辆，心中缓缓升起一个巨大的问号。

　　无果，只能乖乖跟上。好在京以珠的突然抽风没有持续到半分钟，车速便减缓下来。

　　京以珠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回复消息，封隐没能和她继续聊天，大概是其他事情，在京以珠问他西班牙天气时就没有再回复了。

　　她没有直接让钟雪亭徒步跑回市里，虽然以动物共生者的体力、跑步速度而言不至于累垮她，但京以珠到半途中还是让她上车。

　　“你的住处在哪儿？我送你回去。”京以珠目光盯着上方，只稍稍侧头示意自己在听。

　　钟雪亭报了一个地址，见京以珠思索后还是选择开启导航，她没忍住问：“师傅，今天的练习结束了吗？”

　　“没有。”京以珠说，“我回去会继续给你布置文本作业，关于共生力道具的，至于实体操作，还得去武器库打报告，大概明天。”

　　“好的。”钟雪亭说。

　　车速提上去，京以珠扫了一眼后视镜，似是没话找话般问她：“呃…你是怎么获得生命体的？”

　　“我特意去找的。”钟雪亭给了她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偶然间知道共生者的群体，想加入。”

　　京以珠被惊讶到，问：“成为共生者？共生力是很好用，但相对的，寿命会减少的。”

　　坐在副驾驶的钟雪亭不自然地挪动一下右手，随后道：“我可以接受这个。”

　　京以珠听着这句已经第二次出现在她记忆里的话，不由咋舌。

　　孟归宁可以接受变形四叶草对牙神经挪动的折磨，但他不能接受张怡的离去。

　　那么，钟雪亭又不能接受什么，才决心成为共生者的呢？

　　京以珠没有对此发出提问，这是钟雪亭的隐私，她尊重她的选择，只道：“不要后悔就行，虽然后悔也没用了。”

　　钟雪亭淡然地点头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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