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苦

　　顾晏是个骄傲敏感的少年，很有天资，也很勤奋，他有时看着顾晏，就会想起从前的刘凌，他在少年时，也是这样任性恣意，风光明朗。但唯有一点，他也爱上了一个男子，而且也是在十几岁的少年时期。那人是白鸰的好友，一个柔柔弱弱、还有一只眼盲的少年。
　　齐玉起初并不看好这段感情，倒不是因为什么世俗的偏见，而是因为他是个过来人，他亲眼看到刘凌对他的感情，这份感情太重，重到他承受不起，重到差点毁了他的大好前程。
　　所以他多次劝过顾晏，让他专心读书练功，不要沉溺于感情，他不希望顾晏和当初的刘凌一样，为了维护挚爱差点留下终生的瑕疵。无欲则刚，心无旁骛，才能成大事，为感情牵绊的人，终究会心软，难以成事。
　　顾晏也的确是用功的，可却无法放弃这份感情，等待了四年，追逐了四年，终于还是获得了那个人的心。
　　有时候齐玉也会反思，自己这样的一味逃避，是不是错了？如果他当时勇敢一点，大胆一点，如今的他和刘凌，会不会有些不一样？或许他就不会嫁给霍文煊，或许刘凌也会为了他一搏，或许他们也可以恣意浪荡江湖，策马扬鞭，不必如此天各一方，各自伤感了。那时的自己，只想着成全他，成全天下，可是，又有谁来成全他的感情呢？

　　一转眼，齐玉离开京城已经过了四年，也成了焰山派重要的门客。
　　一次他带着一名弟子下山办事，经过甘州城时看到百姓们聚集在城门口的告示出议论纷纷。
　　齐玉原本并不爱凑热闹，奈何他带着的弟子张月新是个爱凑热闹的，非要拉着他去看告示上写了什么。
　　“齐先生，反正今日也是赶不回去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说不定是朝廷发了什么重要讣告，咱们虽是江湖门派，也得知道一下不是？”
　　张月新拉着他从人群中挤进去，站在了告示前，齐玉刚要看，就已经听到旁边的百姓在议论了。
　　一大伯道：“哎哟，原来是太子妃娘娘生了皇太孙，皇上龙颜大悦，所以要大赦天下呢。”
　　他身边一大妈又道：“听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钟情多年，终成眷属，怎么这都成亲四年了，才诞下皇孙呢？”
　　旁边又一年轻些的妇人道：“听说是从前太子妃娘娘上过战场，受了伤，身子不大好，经过好一番调理才怀上的皇孙呢。”
　　又一年轻书生道：“哎我还听说啊，太子妃娘娘这胎原本也悬，太子殿下可紧张的，特地请了大师来作法，遵从大师的指点，请了九九八十一位民间的孕妇到京城的芙蓉园，与太子妃娘娘同住，说是如此能为小皇孙积德祈福。太子殿下还特地下令，若是哪位孕妇能与太子妃同日生产，便可得黄金千两作为赏赐！”
　　中年妇人不禁感叹：“哇……这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可真是好啊！作为夫君做到这个份上，可真是无可挑剔了！那后来呢？究竟有谁如此幸运，与太子妃娘娘同日生产了？”
　　那书生继续道：“听说太子妃娘娘生产当日，有十三名孕妇同日生产了，这其中还包括豫王妃呢。太子妃生下了小皇孙，豫王妃也生下了小郡主，其余十二名产妇中，虽有一人的孩子不幸夭折，但太子殿下命人多送了百两黄金抚恤，此事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张月新也凑热闹道：“这太子殿下倒是个仁义之人，将来定是爱民如子的仁君。”
　　那书生忽然神秘兮兮道：“这位兄台一看就不大了解京城中事。”
　　张月新好奇道：“怎么说？”
　　书生道：“咱们这位太子殿下，从小可就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说话不留半分情面，好多朝臣都吃过他的瘪呢。据说呀，他可是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个性，从前晋王谋反，太子殿下严刑审问，将晋王打得血淋淋的呢，一时也落下了些残暴的名声。”
　　张月新忽然严肃道：“兄台此言差矣。那晋王乃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当初可是太子殿下和定西侯赶回京城，救驾有功，才平息了这场叛乱。别说太子殿下严刑审问他，便是杀了他也不为过，大伙说是吧？”
　　众人附和道：“是啊是啊，这位大侠说的没错！”
　　齐玉听着他们你一眼我一语，并不发一言，只是抬头将那告示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
　　他……已经生子了吗？他和霍文嫣的孩子，都已经出生了。
　　齐玉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与他毫不相干，可为什么心还是会有一点酸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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