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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嬴
楚绝再次睁开眼,发觉自己正坐在妆奁前对镜装扮,她双手端放在膝盖上,手里还攥着个红色的面纱,镜中人一身红袍,满头的金玉珠翠,鬓边弯出一对金钩,正好是用来挂面纱的。
楚绝内心厌道:这是要干什么?出嫁吗?
她打量起周围,这里好像是在一所宫殿内,古香古色,画栋朱帘,轻纱罗帐,夕阳西下……伊人在坐?
她挑起眉,隐约听见了窗外有人在说话,朦朦胧胧的……是齐云的声音!
齐云捏着嗓子道:“朱公公,今天奴才第一天来枭斗宫当差,想给公主请个安,还请方便则个。”
一阵窸窸窣窣后,另一人,似乎是那位朱公公,用着太监惯有的腔调说道:“嗯,进去吧。”
楚绝坐在妆奁前没动地方。
见帘外弓着腰走进来一穿深蓝衣装、戴着黑色短帽的人,正是齐云。
只见他在帘外停下,跪地请安道:“奴才齐云,今后愿侍奉公主左右,愿公主安。”他怯生生地抬起头来,还转着眼珠想往帘内瞧去,黑脸汉子做这种表情,简直是一场灾难。
“齐公、公?”楚绝开了口,发觉自己嗓音竟有些沙哑,好像很多年都没说过话一样。
“师妹?!”齐云立刻起身掀帘,见到是楚绝的脸,他惊喜道:“真是师妹?!”
楚绝用他非常熟悉的眼神淡淡一瞥,捎带着还微微一咳。
齐云反应过来,这真是师妹,急忙倒过水来给楚绝润喉,“哎呦,这怎么还咳上了?快喝点润润嗓。”
楚绝接过水,就听见齐云悄声凑在她耳边道:“师妹,这里是皇宫。”
楚绝咽下水,重启了一下嗓音道:“看得出来。”
“咱们来到了大嬴朝。”
楚绝没理他,又喝了一口水。
齐云突然眼光扫到了什么,惊道:“诶?师妹,这是窥镜??”
妆台上放着的,楚绝刚刚照的,正是缩小版的窥镜!
楚绝点点头,道:“你试着把它收回去。”
齐云摇摇头,他收不回去,道:“我和你师姐是第二次用这镜子,窥镜的玄奥之处或许只有你和神算子知道。”
楚绝淡然道:“我忘了。”她,的确是忘了怎么收回去。
齐云瞳孔大震,“不会回不去了吧。”
窥镜,目前看来这就是个普通镜子,在妆奁上放着非常古朴、合适。
齐云道:“师妹你还能用上灵力吗?”
“十之一二。”楚绝刚用灵力查探过,这宫里的都是凡人,没有灵力。
齐云点头道:“我也是,看来此世乃凡尘之一,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
两人一对视,决定先不管这面镜子。
楚绝镇定道:“为何你称呼我为公主?”
仿佛本来就该是这样,楚绝睁开眼之前,好像就要为“自己”戴上面纱。
齐云说出这几天他打听出来的消息。
“你的确是公主,还是大嬴朝的嫡长公主,今年年方二九,你从小就住在这个枭斗宫,极少外出,每每出门皆用红纱覆面,裹得严严实实的,好像听人说是你四岁的时候自己戴上的,因为宫中人人怕你、的脸……”
楚绝道:“脸?公主长得和我一样?”
齐云点点头,“应该一样吧,我是第三天来到这宫里,你如果是早就醒来了,那身边的宫女应该早就发现了。”
楚绝眼睛往妆台上略一扫,见挂面纱的金钩首饰有好几对儿,她道:“公主应该是日日都戴这面纱,说不定也没让多少人见过自己的脸。”
“嗯,那就随机应变,但师妹,你应该来过这里吧,都说二十多年前大嬴朝还是个小国,后来一朝奋起,如日中天,打的别国俯首称臣,好像朝中有个传奇人物出了大力但是大家都不敢提起,你上辈子是怎么找到的气运珠啊?是不是找到那人就有可能离珠子近点?”
楚绝面无表情对镜自照。传奇人物?不知。大嬴朝?完全没印象。
她摇摇头道:“忘了。此来大嬴,不为寻人,只为寻珠。”其他的一切都与她们一行人无关,“既然是在宫里,那皇帝才是离气运珠最近的人。”
齐云点点头,从镜中看向她,感叹道:“哎呀呀,师妹,你瞧瞧,刚才我就想说了,看看!这吹弹可破的肌肤,这乌黑亮丽的秀发,这布灵布灵的水汪汪大眼睛,哎呦,这远山黛的眉,这鼻子,完美,这樱桃小嘴真不画而红!”
楚绝嘴角一抽,就听齐云道:“啧啧啧!怪不得呢,这人要长得好看啊,做个表情都不一样,市侩叫作伶俐,狡黠叫作机灵,呆愣叫静若处子,撅个嘴都能叫我见犹怜,撒个娇的话,烽火戏诸侯也不是不可以嘛,再一笑,诸侯已经安排上了,怕是还要问上一句要捎带点荔枝不?”
齐云往楚绝的杯子里添了点水,“哎呀呀,还得是红衣衬得人气色好,师妹真好看啊~”仿佛是真当了多年的公公般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楚绝咳嗽一声,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先前不确定,现在可以肯定了,他师兄穿着的绝对是太监服饰!
其实齐云长得不丑,还挺健康的,就是五大三粗还有点黑。但是太监嘛,刻板印象应该白白净净的,这大黑脸,楚绝选择扭过头去不看。
“师妹,你忘了,我本来就缺了一刀,这回正好可助你一大力!”齐云说着说着还骄傲起来了呢,仿佛本色出演。
楚绝心道:哦,这是觉得到自己的主场了吗?有趣。
她又喝了口水,决定打趣一下,挑眉道:“好的齐公,来日功劳簿上一定记你这一刀。其他人呢?”
齐云摇摇头,“宫里太大了,那黄增我是没见到,不知道是不是在别的宫里待着呢,你师姐若是宫女可能早就来看你了……”
而后他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般,声音骤然提高了不少:“难不成她是、皇后娘娘!?”
话音刚落,帘后突然有人在动!
“出来!”齐云尖声道。
一个着浅灰色宫服的宫女走了出来,瞟到楚绝没戴面纱的脸,似乎一秒都不敢多看,立刻下跪以头抢地!求饶道:“公、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两人这才确定公主跟楚绝长着一样的脸。
但这宫女看起来很是尊敬?不,应该是很怕这位公主。
楚绝道:“起来吧。”
宫女猛地抬起头来,如果说刚才看到楚绝的脸还只是显得害怕,那现在这宫女则是秒变惊恐状了!听到楚绝说完这仨字直接“呜”一声,原地吓晕了过去!
楚绝惊讶地微微张嘴。
只听得齐云在一旁弱弱道:“额,刚才忘了说,公主她、是个哑巴。”
公主她、能说话了?!
一时间阖宫皆惊。
朱公公请了太医前来,在一旁假惺惺地抹眼泪,“公主,您的哑疾终于好了,不枉费老奴陪了您那么多年啊。”
楚绝没理他,心道:哦,想邀功啊。
那朱公公还想说什么就听见齐云在殿外喊道。
“太医到!”齐云快步进来后,站在楚绝身旁疯狂使眼色。
楚绝余光瞄到了,但也没理他。
只见一个身着暗红朝臣官服的年轻太医弯腰走进来。
楚绝“啊”了一声。
朱公公的眼神立刻扫向这太医!是什么逼得哑疾多年的公主再度说话?
不是别人,来的太医正是黄增!
只见他向前两步行跪拜礼,姿势标准,得体地谄媚道:“微臣黄增给公主请安,特来侍公主疾。”
楚绝抬抬手,示意他起来。
两人一对视,心下自有盘算。
黄增不紧不慢地打开药箱,心道:女神,您是公主啊。好!简直是太好了!
楚绝看这人拿出银针,心道:这人不会好了再给我治哑了吧?他好像是骨科大夫来着吧……
黄增不疾不徐道:“公主,您‘啊’一声。”
楚绝面无表情道:“本宫已好,不必看了。”
朱公公在旁急道:“那怎么行!”
楚绝淡淡一瞥,朱公公急忙解释道:“啊,公主,您虽说已经能说话了,但还是得太医看看,巩固巩固不是,奴才也好回了陛下和皇后娘娘。”
齐云不屑地瞅了他一眼,还敢拿皇帝和皇后的名头来这里施压公主,真是狗胆包天。
楚绝面无表情道:“本宫饿了,劳烦朱公公拿些吃食来。”
朱公公刚想指使齐云,就听见楚绝道。
“有劳了。”
朱公公虽有不忿也只能称是退下。
把宫人支开后,黄增的眼睛就开始滴溜溜转,在这宫里四下打量,感叹道:“我还想说,怎么就走了大运摇身一变成了太医,没想到女神您更厉害,居然是这大嬴朝金枝玉叶的长公主大人呐!”
其实楚绝更想听到的形容词是:位高权重。
齐云瞥他一眼道:“让你来治哑巴,小心让自己变成哑巴。”
黄增叹息道:“是啊,齐公公,我本是个骨科大夫,可惜无人在意,今朝成为妇科大拿,才知,杏林的水原来很深啊。”
齐云不屑道:“就你?还大拿?拿什么呀?我看你最拿手的是坑蒙拐骗偷吧。”
黄增惭愧道:“同修,同修。”
楚绝打断两人的拌嘴,道:“说说你的消息。”
黄增一敛神色,他了解的消息跟齐云的差不多,加之太医不常在宫里,消息还不如太监灵通。
他道:“公主大人,既然这宫中人人都怕您,那我们下一步应该如何啊?”
楚绝面无表情道:“哦,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黄增想学神算子眯着眼睛老神在在,结果学了个四不像。他扯起嘴角道:“以微臣道,自然是大捞它一笔,溜之。”
楚绝看向齐云,齐公一秒领悟,“这番来此,只为寻珠,其他事与我们无关,别想别的。”
黄增慢悠悠道:“都不耽误,都不耽误。”
朱公公那老太监,突然又喜又哭地进殿来报,“哎呦喂,公主,皇后娘娘传您去誉宁宫用晚膳呐!皇上也在呢!您可快快去吧!”
“您可多久都没见陛下和娘娘了呀。”
楚绝挑眉道:“确定是叫本宫?”
朱公公仿佛受了多大的恩典,道:“是啊,可不就是您吗,二位可都在帝宫等着您呢,快步走着吧。”
楚绝点点头,“朱公公准备步辇去吧,本宫这就来。”
“好嘞~”朱公公跳着就出去了。
楚绝问齐云道:“自己的女儿哑巴多年,今天能说话了,不说亲自来看看女儿,反倒让女儿冒夜赴宴?你确定我是亲生的,而且还是嫡女?”
齐云也叹息着摇头。
黄增道:“哎呀,其实刚才在太医院,没人敢来这枭斗宫行医,还是我自告奋勇来为公主看病的,看来众人虽怕公主,可这公主也不见得多受待见。”
楚绝不置可否,道:“既然目前不知道气运珠的下落,就先找找师姐吧。”
黄增点点头,突然福至心灵道:“难道这里的气运珠是传国玉玺?不是都说皇帝是真龙之子,紫气罩顶吗?会不会气运珠在他手里?”
楚绝对镜戴上了面纱。
面纱后,无人看见她的嘴角微微一勾,“那本宫就去会一会自己的父皇和母后。”
黄增行礼道:“微臣告退。”
楚绝直接在殿门口坐上的步辇,没让齐云跟着。
待出了廊下,她回头一看。
枭斗宫的全貌就出现在她眼前,黑漆漆的宫殿在夜色下矗立,外围裹着高耸的暗红色宫墙,怎么看怎么压抑,宫里众人皆噤若寒蝉,无端的鬼气森森。
楚绝一身红衣,面覆红纱,被众人抬着走在宫墙下。
出了枭斗宫的门,朱公公走在前面伺侯着,一路上倒是熟稔地跟楚绝说着话:“公主您可有日子没出来了,还记得您小时候老在这贞渝桥玩,奴才跟在您后头,还老怕您掉进去呢,这池子里的水可深了。”
楚绝听不出语气地回了句,“哦,是吗?”
她们走在桥上,桥边树荫遮蔽,夜风拂过,红纱飘起,池水边竟生出了几分冷气。
就见朱公公暗暗使了个眼色,抬轿子的人故意脚滑,步辇一阵摇晃。
这些人居然要把楚绝扔进池子里!
只听“噗通”几声!
没人看清楚绝是怎么动作的,抬轿子的八个人就全部掉进了水里。
朱公公被一脚踢死,头撞在桥柱子上,鲜血横流。
宫中巡视的侍卫听见声响前来,纷纷拔刀,以为宫中进了刺客,这些人身旁还跟来了另一个公公,这老太监穿得比朱公公还好,看起来像是天子身边近侍。
楚绝正想再看清些,随即摘下了面纱。
只见这老监在看到楚绝的脸时,顿时大声尖叫着瘫倒在地,不住地往后退,看着楚绝的模样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怪物!
“啊啊啊啊啊!!!!”嘴里还发着不清不楚地“公”还是“国”。
楚绝没听明白,心道:Go?这是让我走?
楚绝没动,反倒站得好好的,面无表情地叫出一声:“啊,本宫脚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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