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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看是谁教的
天气越发地冷了，寒气顺着门缝，窗户缝飘进宿舍，带着股潮湿的冷气。
早上起来的天都是灰蒙蒙的，远处的树影像发着暗绿的光。
宿舍门“吱呀”一声开了，穿校服的身影拽着书包就往外冲，带子随着步子一颠一颠，闷声闷气的，像敲在化不开的雾上。
快要月考了，同学们都愈发勤奋。
靠窗的男生梗着脖子背英语课文，尾音在冷空气里打了个颤，"unfortunately"的重音咬得格外用力。
斜对面女生的声音细软，正对着单词表小声念叨，手指在玻璃上跟着划字母，哈气凝在窗上。
后排角落，两个男生头凑在一起，物理公式混着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飘出来，"F等于ma"刚起头，就被其中一个突然拔高的"这道题用动量定理更简单"打断。
政治课代表宋桃子捧着政治课本，嘴唇动得飞快，眼神却瞟着桌肚里的数学练习册，笔在底下偷偷勾着辅助线，课本上"人民民主专政"几个字被她念得七零八落，倒把三角函数的解题步骤在心里过了三遍。
午休的教室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
林觉行趴在桌上，眼泪没忍住，打湿了练习册上“牛顿定律”那一页。
她攥着妈妈的照片，指腹摩挲着相纸上的笑脸，模糊中听见有人叫她，一睁眼，却只剩空荡荡的桌面。
“做噩梦了？”
文旭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他递过纸巾，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温温的触感让她猛地一颤。
林觉行猛地站起身往外跑，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厉害。
跑到操场时，冷风灌进领口，她才慢慢蹲下身，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的裂缝。
“跑什么？”
文旭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抬头，撞进他带着点无奈的眼睛里，阳光透过云层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金。
“没什么。”
她别过脸，却被他伸手捏住了下巴，轻轻转过来。
他的指腹有点凉，带着粉笔灰的味道，擦去她脸颊的泪痕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物理听不懂就问，”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别一个人扛着。”
林觉行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刚想躲开，却被他塞了个东西在手里。
是颗橘子糖，包装纸上印着笨拙的小熊图案。
“这个能提神。”
他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笔记……我放你桌洞里了。”
两人回到教室。
林觉行把物理练习册往前推了推，指腹在一道受力分析题上反复蹭着，纸页都起了毛边。
声音带着点没忍住的哽咽，像被雨打湿的绒毛：“文旭白，物理题好难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文旭白放下笔，转了转椅子正对着她，指尖敲了敲她卡住的那道题：“分析一下，是哪出了问题？概念没吃透？还是公式不会套？”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像温水漫过脚背。
林觉行咬着唇摇头，又点头，最后把脸埋进臂弯，闷闷地说：“都有点……刚才看动量守恒，看着看着就走神了。”
“知道自己问题在哪，才能对症下药。”
文旭白伸手，轻轻把她拱起的头发揉顺，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两个人都顿了一下。
他飞快地收回手，假装去翻自己的笔记本，耳尖却悄悄红了，“比如这道题，你看这个碰撞过程，是不是忽略了弹性势能的变化？”
林觉行抬头时，正撞见他低头讲解的样子。
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笔尖在草稿纸上画受力图，线条干净利落。
她忽然就听愣了，直到他用笔杆敲了敲她的额头：“走神？”
“没、没有。”
她慌忙摆手，脸颊烫得厉害，“那……那这个公式怎么来着？”
文旭白笑了笑，把笔记本往她那边推了推。
本子上除了公式推导，页边空白处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正对着一堆公式哭丧脸，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别怕，拆开来一步步看。
“你看，就像解这道题一样，把你困住的地方拆成一小块一小块，慢慢啃。”
对着那道曾让她卡了半节课的动量题，她深吸一口气，按文旭白教的法子，先在草稿纸上圈出已知量，再把对应的公式一条条列出来。
笔尖划过纸页时，沙沙声里带着点笃定，当最后一个数字算出，与参考答案分毫不差的那一刻，她猛地抬起头，撞进文旭白含笑的眼里。
“成了？”他挑眉，手里转着的笔停了下来。
林觉行用力点头，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连带着声音都亮了几分。
“嗯！原来把碰撞过程拆成动量守恒和能量守恒两步，就没那么难了。”
像是打通了某个关节，接下来的几道题竟顺理成章起来。
曾经看着就头疼的运动学图像，此刻也能清晰地分辨出斜率代表的加速度。
复杂的受力分析，拆成重力、支持力、摩擦力后，条理瞬间分明。
她甚至发现，好些之前觉得毫无头绪的题，内核其实都大同小异。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林觉行看着练习册上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第一次没觉得物理是座翻不过的山。
文旭白凑过来看了眼，指尖点在她写得格外工整的公式上。
“看，我说你能行吧。”
林觉行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却还是扬起下巴，带着点小得意：“那是，也不看是谁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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