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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雪霁重游,旧趣新情
这场雪下得缠绵,连下三日才歇,待放晴时,城外的梅林已被压得沉甸甸的,枝头的红梅裹着雪,像盏盏红灯笼悬在枝头。
沈灼棠刚披上斗篷,就见晚棠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个炭盆,炭火烧得正旺:“小姐,二公主派人来催了,说‘再不去,萧表哥就要把梅林里的雪都堆成雪人了’,谢表公子还说,特意备了暖酒,等您去温着呢。”
她笑着应下,刚走到垂花门,就见萧珩牵着两匹马立在雪中。他穿件石青镶边的墨色斗篷,斗篷下摆沾了层薄雪,显然是在雪地里等了会儿。见她出来,他把其中一匹马的缰绳递过来:“还是上次那匹枣红马,今儿给它配了防滑的马蹄铁,保准不打滑。”
沈灼棠接过缰绳,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比炭盆还暖些。“怎么不等我派人去请,就自己来了?”
“想早点见你。”萧珩说得坦然,目光落在她鬓边——那支雪雀尾羽簪还插在发间,与赤金海棠簪并立,倒像特意搭配过。他嘴角弯了弯,“走吧,景曜和灵溪怕是已经在梅林里闹开了。”
果然,刚进梅林就听见萧景曜的嚷嚷:“萧表哥!你这雪人堆得像个圆滚滚的汤圆!哪有我这个威风!” 循声望去,萧景曜正站在个戴着纸冠的雪人旁,那雪人歪歪扭扭,胳膊是两根枯枝,倒真有几分他跳脱的模样;而萧珩堆的雪人……确实圆得像团雪糍,只是颈间围着条海棠纹的锦帕,是沈灼棠上次落在暖亭的。
“你那雪人连冠冕都歪了,还好意思说威风。”萧珩笑着抬手,弹了弹雪人颈间的锦帕上的雪,“比景曜你还像样些。”
“萧表哥你又损我!”萧景曜作势要扔雪球,却被萧灵溪拽住:“太子哥哥别闹!谢表公子在煮酒呢,再不去酒就凉了!” 她转头冲沈灼棠招手,“灼棠姐姐快来!我找到株开得最好的红梅,谢表公子说折下来给你簪头发正好!”
暖亭里,谢表公子正用泥炉温酒,酒壶是只白瓷梅花盏,酒液在壶中晃出细碎的金波。见他们进来,他往两个白瓷杯里各斟了半杯:“这是去年的青梅酿,温过之后不烈,你们尝尝。”
沈灼棠刚接过酒杯,就见萧珩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几块栗子糕,糕上印着小小的梅花纹:“厨房新做的,配酒吃正好。” 他挑了块糕递到她面前,“小心烫。”
萧景曜凑过来抢了块,含糊道:“萧表哥你太偏心了,灼棠妹妹有栗子糕,我只有西北风?” 话没说完,就被萧珩塞了块鹿肉脯:“吃你的,堵上嘴。”
暖亭外,萧灵溪正和晚棠堆雪人,两人给雪人安上红枣做的眼睛,又用树枝画了个笑盈盈的嘴。“这个雪人要叫‘棠珩’!”萧灵溪拍手道,“谢表公子说,把两个人的名字合起来,就能永远在一起啦!”
沈灼棠一口酒差点呛着,脸颊热得像被炉火烧过。萧珩耳尖也红了,却没反驳,只低声问她:“酒太烈了?”
“不烈。”她摇摇头,望着亭外的红梅,忽然想起第一次和他们来梅林,还是三年前。那时萧珩刚从北疆回来,带了把牛角弓,教她射箭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哪像现在,他能坦然地为她递糕,她也能安心地接过来。
“还记得三年前吗?”萧珩忽然开口,目光落在远处的雪地上,“你第一次射箭,箭射到了松树上,还嘴硬说‘是想给松鼠送个玩具’。”
沈灼棠被戳中旧事,嗔道:“那不是没练过嘛,哪像你,从小就会拉弓。”
“那时候我就想,”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羽簪上,“要是能一直教你射箭就好了。”
话音刚落,萧景曜抱着个大雪球冲进来,嚷嚷着“萧表哥接招”,却脚下一滑,雪球不偏不倚砸在萧珩的斗篷上,雪沫子溅了沈灼棠一袖口。
“对不住啊灼棠妹妹!”萧景曜连忙道歉,却被萧珩按住后脑勺:“调皮,去给灼棠拿块干净的帕子。”
沈灼棠笑着摆手:“没事,雪水而已。” 她抬手拂去袖口的雪沫,指尖却被萧珩轻轻攥住。他从怀里掏出块暖帕,仔细地替她擦着袖口,动作轻柔得像在拂去海棠花瓣上的晨露。
暖亭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细细碎碎的,落在梅枝上,发出簌簌的轻响。谢表公子温着酒,萧灵溪的笑声混着雪声飘进来,萧景曜还在和晚棠争论“雪人该戴冠冕还是花钗”。
沈灼棠望着萧珩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十八次雪中相聚,像串珍珠,串起了从青梅竹马到渐生情愫的岁岁年年。而这一次,雪还是那片雪,人还是那些人,只是心湖里的涟漪,早已悄悄漫成了温柔的浪。
“擦好了。”萧珩松开手,掌心还留着她袖口的微凉,“再玩会儿?雪停了就不好堆雪人了。”
沈灼棠点头,看着他眼底映出的红梅与落雪,忽然盼着这场雪,能下得再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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