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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要搞事
临近傍晚,姜莘一觉睡醒,正赶上方九来报。
险些让姜莘滑一跤的铜扣找到了来源,是来自西北的纹样。
西北与北境不同,前朝时是众多松散的部落,经常为了抢夺资源互相征伐。在大梁建国之后,西北被突厥统一,急速扩张至大梁边境,与西北和北境接壤。
不过当时并未爆发冲突,突厥甚至主动提出了通商与联姻的请求,只是当时太祖皇帝膝下儿女年纪不符,联姻之事不了了之,贸易往来倒是从那之后越来越频繁,成为大梁一条重要的商路。
铜扣上雕刻的正是西北的沙棘花,那边以黑狼与沙棘为图腾,尚武慕强。
宫中有少数西北来的物件有类似的花纹,但不会有人佩戴这样的铜扣作为饰品。
先前暗探报西北死士混入宫中,如今又找到这枚铜扣,证实了消息可靠,对方目标应该就是姜莘。
杨昱说:“刺客很聪明,一击不成当即撤离。但死士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且宫门已经封锁,他应该还留在宫里,排查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姜莘举手提问:“万一他出宫了呢?”
“陛下遇刺当时御花园便已戒严,对方溜出去尚且要费一番力气,出宫是更费力,不如就地潜伏。”杨昱看他一眼,“除非皇城司与禁军已经废物到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溜走。”
姜莘讪讪地笑,眼珠一转看向方九:“现在查到哪儿了?”
方九恭敬道:“御花园及周围几座宫殿已排查完毕,尚未发现刺客留下的其他痕迹,藏匿点与逃跑路线还在分析。但已知刺客来自西北,接下来还可以着重调查……”
话到一半突然收了声,姜莘正听得认真,见状挑眉:“嗯?”
“呃。”方九望向杨昱,“主子,能说么?”
“……”杨昱额角一抽,反问:“陛下在这,你说呢?”
方九反手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杨昱额角顿时跳得更明显了,咬牙挤出一个字:“说。”
“哦。”方九继续恭恭敬敬道:“可以着重调查西北势力与宫中人员往来,排查可疑信件、密会等,以调查出帮助死士混入宫中的内应。”
姜莘看方九刚才的反应乐了一阵,突然想逗逗他,便一手撑着头,促狭地笑道:“你们不是有暗探么,怎么还能让刺客近朕的身?”
方九表情慌了一瞬,下意识又去看杨昱,一手已经按上了刀柄,仿佛随时准备在姜莘突然暴起要搞杨昱时出手。
姜莘笑出声,笑得方九面露迷茫。
“……臣只是有暗探,并不是把皇宫当自己家。”杨昱扶额叹了口气,“为防刺客卷土重来,陛下身边需增加人手保护。”
“嗯嗯。”姜莘点点头,“爱卿安排就好。”
“……皇城司与禁军人员需进行审查。”杨昱瞥着姜莘的脸,顿了顿,“若臣去审查,恐引起不满。”
“好说,朕下旨便是,爱卿指哪儿朕打哪儿。”
姜莘没什么大的本事,不是天才也算不上特别聪明,甚至因为性格内向一度恐惧为人处事。他没当过班干部,也不会管理,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听靠谱的人的话。
这本书里对他来说,最靠谱的莫过于杨昱了。
其实姜莘对于杨昱这种绝对的信任,唯一的支撑点只有原著中对杨昱忠诚不遗余力的描写。但人心易变,姜莘刚穿来还被杨昱掐昏过去两次,内心仍残留几分对他的恐惧。
但姜莘的目的只是苟命罢了,不管杨昱能不能查出真相,或者会不会在未来某一天突然想当皇帝,只要这一个半月能维持和平就好。
对他姜莘不只是信任,更多的是利用,好似是收取这种信任的报酬。
他还要趁这次机会,在皇城司和禁军之中寻找发展对象,为死遁逃跑做准备。
想到这里,姜莘脑袋旁边小灯泡一亮,“朕与爱卿一同调查如何?”
“?”杨昱还没消化完他那句“指哪儿打哪儿”,就被他这话问得一怔,随即耷拉下脸,道:“陛下现在随时都有危险,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姜莘说:“刺客说不定也是这么想的呢?”
杨昱仍是一脸冷硬,绝不同意。
“唉,实话告诉你吧。”姜莘眼皮一垂,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染上几分忧色。“朕是想亲自去挑几个得力的手下,否则等以后爱卿离宫,朕便又是孤家寡人一个,日日在恐惧中度过了。”
他一垂眸,睫毛的阴影打在眼下,配上苍白的脸和淡色的唇,有种憔悴脆弱的美。
“……陛下还有端王。”杨昱撇过脸不看他。
“朕长这么大了,不能总和皇叔黏在一起啊。”姜莘诚恳道,“况且爱卿你也看见了,朕身边真的没有人保护的——除了你。”
“陛下想挑人,随时都能挑。”
“挑来的是奸细怎么办?不能打怎么办?能打但是一看见危险跑了怎么办?入职还得面试加背调呢,更何况这是关乎朕性命的大事!”
杨昱忍了忍,没忍住:“陛下身边不是有臣在吗?”
此话一出口杨昱就后悔了。
方九和福全似有若无的视线有一搭没一搭落在他身上,姜莘也定定地盯着他,似乎都在为他这句话感到意外。
“臣是说……”
“可是朕说了,你总会离开的啊。”姜莘眨眨眼,“难不成你还能一直留在宫里吗?”
杨昱定下心神,竭力忽视心中的一抹不清不明的慌乱。“臣不会。”
“那不就结了。”姜莘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今日能有此刺杀,原因你我都心知肚明。爱卿,朕只是想为自己讨条活路,你不会不允许吧?”
“臣不敢。”杨昱垂下头,眸色深沉。“陛下想如何挑起?”
“你们调查出的皇城司与禁军众人的资料,一并拿过来给朕看看。”姜莘摸摸下巴,“你放心,朕不会乱跑,只在宫中行走。若有中意的人需单独面见,一定让你随行,带足了护卫。”
“哦,还有。”姜莘扬起嘴角,扯出一抹坏笑。“从明日开始,朕会不定期巡查皇城司与禁军,并亲自考核。”
“这就是朕的挑选方法。”
.
皇帝要亲自考核的事,翌日朝后迅速传遍整个皇宫。
徐佑与柴真并排行走,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欧阳珩平日里不声不响,懒懒散散,怎么像个疯狗一样咬着人不放?”徐佑啐了一口,“昨日来我这要梁宣经手的账目,差点把户部翻了个底朝天。”
“可不是。”柴真四下里看了看,小声道:“大理寺也成他家了,给不出想要的东西就不走,狗皮膏药似的。”
“陛下这是想干什么?”徐佑压低声音,“若是折腾梁宣这事是为了安抚杨昱,怎么又想起来皇城司和禁军了?难不成真是想趁王爷……”
“嘘,嘘。”柴真用力拽了下他的袖子,“先观望着。”
徐佑便闭了嘴,只是面露愁色,心里不住地咒骂欧阳珩。
此时姜莘已同杨昱来到校场。
方九奉命核查身份,正带人逐一排查。姜莘褪下冠冕朝服,披着厚重的毛斗篷慢吞吞地走,在一旁观望禁军训练。
“你觉得刺客什么时候会发动第二次刺杀?”姜莘望着那群大冬天都衣着单薄的禁军,不由得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杨昱余光瞥他一眼,看见他的动作后目光在披风上转了一圈,接着若无其事地收回,说:“排查速度快且紧密,他在宫中没什么能藏身的地方,应该很快就会按捺不住了。”
姜莘笑着看他:“有你在,朕应该不用担心吧?”
杨昱不答,脚步站定目视前方,“陛下瞧瞧,有几个看得上眼的?”
“这又看不出什么来。”姜莘拽拽他的胳膊示意他凑近些。
瞧着他一肚子坏水的模样,杨昱喉结滚动,微微俯下身去。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边,杨昱身子一僵 ,掩在袖中的手忽然捏紧,强迫自己不要一把给姜莘推出去。
“朕准备让皇城司与禁军比试比试,你觉得怎么样?”姜莘弯着眼角,眸子发亮。“若是那种浑水摸鱼的直接开除……呃,免职,素质过人的,则升职,更为优秀的,直接调到朕的身边,但目前不让他们知道。核查了身份的先比着,剩下那些看他们反应。爱卿以为如何?”
杨昱不以为如何,他差点没听清皇帝说什么。
清苦的药香在室外带上了些冷冽,一靠近便直愣愣地往鼻子里钻。杨昱只需一垂眸便能看见姜莘的嘴唇和下巴,披风领口的白毛毛衬得姜莘皮肤有了些雪色,像只团成团的兔子,冲他耸着鼻尖。
“杨昱?”
杨昱猛地回过神,指尖已经掐进了掌心。他深吸一口气:“好。”
“那就这么定了。”姜莘一拍手,招来福全吩咐下去,准备打这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本以为传闻中那个骄纵暴戾还体弱多病的皇帝只是说说,借机吓唬人,没想到下朝之后就来了校场,更没想到突然要皇城司与禁军比试,表现差了还有丢工作的风险。一时间两处乱成一锅粥,连被方九一个亲卫审查的气都来不及生了,匆忙准备起来。
姜莘登上箭楼,俯视校场上来来往往的士兵。
杨昱站在他身旁,目光时不时地往他身上飘,冷厉凶悍的脸上表情复杂,心中不断反思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
像是着了魔一样。
难不成姜莘给他下药了?杨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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