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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头
适真坐在临窗的位置,桌上放着两个空的高脚杯。
察觉到有人靠近,适真转过头,一个高大的阴影山一样盖过来。
“你喝了多少?”大蛇问他,他直觉适真肯定喝了不止这么一点,因为这里的服务生很是得力,见到空杯盘就会立刻给你撤走。
适真抬头,大蛇头顶的灯很亮,刺得他眯起眼睛,看不清大蛇的表情。
他又低头张开手掌,手指一根一根往手心掰,动作迟缓:“大概……五杯……?六杯?”
大蛇就这样站着看他数手指,眼皮耷拉着,适真酒意上头后,内双的眼皮竟会变外双,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喝醉……”
“三百万。”
大蛇本想说适真喝醉了,结果适真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打断了他。
“三百万,我喝了三百万,这几杯酒加起来比我的命还……”适真刚想说比自己的命还贵,他又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在高级会所,怎么可以在这里说穷鬼话题,于是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大蛇弯下腰,手搭在适真的软椅靠背上,他的身体骨架比普通男性都要大一些,此刻把坐在窗边的金发青年围得是密不透风。
自然下垂的刘海掩住大蛇的双眼,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蛇头顺着他的颈线伸出,蓄势待发准备要袭击自己的猎物似的。他的嘴唇慢慢凑到适真耳边:
“比你的命还贵。”
大蛇帮他把后半句话说完,声音很低,震颤着适真的鼓膜。整个餐厅,只有他俩在咬耳朵,好似一对再亲密不过的爱侣。
大蛇凑得太近,适真又嗅到他身上那股香水味,这香气已经将他包围,但适真并不讨厌,毕竟还挺好闻的。
适真松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轻轻搭到大蛇的手臂上,发出轻微的笑声,是从胸腔里发出的闷笑,他不知道自己的鼻息如羽毛般扑到大蛇的侧脸,大蛇也没有躲。
“对。”适真回应道,大蛇竟然懂他的地狱笑话,这让他觉得很好笑,“这里的酒竟然还是免费喝的。我在中央城还要花钱买。”
适真虽然没有完全晕过去,但也差不多了,他已然有些神志不清,把自己内心的秘密像豆子一样尽数倒出来。
“中央城还叫什么中央城,赶紧把这个名号让给港岛区然后倒闭好吗。”适真面带愠色,但视线已经无法聚焦,原来搭着大蛇的手都因为生气开始使劲。
虽然这个力道对于大蛇来说无关痛痒,甚至就跟猫挠一样。
适真垂眼,继续一字一句地说:“我那天因为生气,在中央城刷了几千万。”
大蛇没有说话,凝视着他。
“虽然对凌青云来说,这个钱,就跟一根汗毛一样不值一提。但是在这里竟然可以免费喝。”
适真的脸色开始痛苦起来,脸颊的红晕都变得浓郁。
“我是乡下来的,不懂大城市这么复杂,才花了冤枉钱。”适真说完这句话,又开始有点不服气了,他开始给自己找理由,“不过要不是你吓我,我才不会冲动消费。”
“下次不会了。”适真顿了顿,“对不起,老公。”
适真刚才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话语里满是歉意和委屈。
“你说什么?”两个从未听过的字滑进大蛇的耳朵,他僵了一下。
“对不起……”适真闭上了双眼,声音低低的,他刚准备把后面两个字再说一遍,脸色变得煞白。
适真松开大蛇的手臂,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要吐。
大蛇瞬间反应过来,捞过适真的肩膀把他整个人从座位上带起。他力气很大,适真很轻,轻易就把适真圈在臂弯里。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洗手间,或者是找个有厕所的包厢。
起身的时候由于动作有些大,桌上的高脚杯倒了一个,发出清脆的响声。
侍应立刻凑上来。
“解酒药。”大蛇给侍应扔下这句话就夹着适真往餐厅外面走去。
一阵剧烈的呕吐过后,适真从马桶中抬起头。
他很狼狈,大约这辈子都从未如此狼狈过,而且竟然还是在高级会所。
他此刻有点庆幸自己是个无名小卒了,不然他就会丢脸丢满整个香江。
适真摸到隔壁的卫生纸,随意扯了一些,擦干净嘴边的水液,起身时他觉得胃里空荡荡的,但舒服了很多。
等下,我喝了几杯……?适真盯着盥洗池镜子中的自己,仔细回忆,只记得有人捏着自己的下巴灌解酒药。
“我吐了三百万。”适真大为震惊,“我吐了一套房。亏了亏了……”
震惊之余,适真发现从刚才起好像一直有个影子在自己身后,不出声,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个盆栽亦或者是装饰画,结果是人形的,适真心头一跳。
他转头看过去,发现是大蛇,正倚在后面的墙上。
“唉哟你怎么不说话,吓我一跳。”适真说他,抬起手抓自己的头发,又乱了,“这高级会所给的解酒药挺厉害,喝完跟没事人一样。他们酒店还有给顾客灌药的服务啊。”
就是脸色还是不太好,还是有点青。适真端详一阵自己的脸,接着他发现沉默的大蛇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你西装外套怎么不穿了?”适真问道。
大蛇双手插裤袋,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正松松地挽在手腕上,上半身现在只穿着件衬衫。
衬衫是大蛇自己要求的宽松款,正式中又有点街头感,胸口肌肉影影绰绰的,看不太清楚,反正不太像正经人。
领口的扣子倒是系得紧,脖子一点黑色,蛇头隐没在衣服下,像是退回去藏起来了。
大蛇回忆了一番,回忆的动作有种做作感,明显是故意的,接着脸挂起笑容:“你吐我身上了,老板。”
“……不好意思啊。”适真觉得很抱歉,自己出丑就算了,还连累上其他人。
“没事,我原谅你了~”大蛇笑容放大。
“……刚刚的话当我没说。”怎么听着那么膈应呢。适真又开始不爽,这男的简直就是不能给他好脸色超过三分钟。
适真又开始整理自己的着装,因为趴在马桶上吐,衣服都有点皱了,做有钱人就是麻烦,还要时刻注意外表。
他一边弄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嗅到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现在这里虽然是厕所,但空气比在餐厅里清新多了。
“你觉不觉得餐厅里有点臭?”适真问大蛇,“有钱人都爱喷香水吗?气味混杂在一起,再香都觉得臭了。”
“这样吗?我都习惯了。”大蛇不明所以。
“对了!时间过去多久了?拍卖会还没开始吧?”适真突然想起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连忙调出控制面板,发现时间竟然还早。
“还有时间,老板你甚至还可以去赌两把。”大蛇随意地回答道。
“赌博?”听见这句,适真瞬间就来了精神,“我可以去赌吗?”
“如果你是成年人的话,就可以。”
“我是成年人。”适真回答,下一秒觉得不太对,又开始不爽,“我身上是哪里让你觉得我是未成年?”
“我没这么说。”大蛇移开眼神,看虚无的风景。
“你怎么好像兴致不是很高。”适真撇了撇嘴,这男的貌似只有提到吃的时候才会兴奋。
“你赌过?”适真怀疑大蛇没赢,不然这状态怎么会跟条死蛇一样。
“嗯。”大蛇回忆了一下,“我只是比较擅长出千。”
“那你觉得这里出千的人多吗?”
“估计只是相对那么正规一点。”大蛇唇角一勾,比划了一个很小的手势,两指之间的距离估计只能夹一粒黄豆。
“十赌九输,老板。”大蛇像个过来人一样告诫他。
适真不太认同,这男的年纪不就比自己大那么一些,装上了还:“我只赌一百,输完就下桌。”
一百星际币,在这里估计连杯水都买不到。大蛇一时无言。
到时别没开局,就先被那群穷得只剩钱的人笑死。
“拍卖会开始之前还有预展,老板你要去吗?”大蛇问道。
“预展?有什么东西看吗?”适真初来乍到,对什么东西都觉得很新奇。
“就是拍卖会要卖的东西,珠宝,艺术品之类的。”大蛇打开自己的控制面板,弹出拍卖会的网站,拍卖品都罗列在里面。
他把网站甩给适真,适真随意划拉一番,看不太明白,遂把网站关了。
“是吗,但是我不会判断价值,我觉得去赌场更好。”这里的拍卖会,拍卖的东西估计就是比外面的要更稀奇,更昂贵,不然也不会特意端到这里来,适真是这么觉得的。
“为什么?”大蛇问。
“他们坐在那一开赌,肯定会管不住嘴开始聊天啊。”适真回头看他,一脸狡黠,碧蓝色眼睛闪烁着亮光,像猫科动物,一副寻到合适的玩具,蓄势待发的样子。
大蛇的注意力全都被他的表情吸引过去。
适真扭头,那个表情又消失了,转瞬即逝:“我在旁边偷听就行了。比起鉴赏艺术,偷听八卦还是更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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