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不熟

　　江骁野不想回答。
　　呼之欲出的答案令他不安，涌到嗓子眼的几个字像一套枷锁，仿佛只要说出来，他就会被锁住。
　　他刻意忽略小羊羔期待的目光，强迫自己盯着桌上的杂物，直到小羊羔松开手。

　　沉舟意识到自己不该问了。
　　他垂下眼，广播室的沉默像一把刀子悬在他头上。
　　其实不回答，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回答，只不过，不是他期盼的回答。

　　沉舟完全理解江骁野的沉默。
　　就像他自己此时此刻也无法坦然地说出“我喜欢江骁野”这句话。
　　喜欢里掺杂着金钱交易，两者不清不楚地混在一起，谁都不纯粹了。

　　但他还有一个问题。
　　“学长，你为什么要发帖？为什么要说我是你男朋友？”

　　江骁野还是没看他，平静地回答：“我承诺过会帮你解决问题，以防有人胡乱揣测我们的关系，我先定性，别人就不敢乱说了。”

　　原来是因为“承诺”。
　　沉舟点头，起身时一个踉跄，江骁野赶紧伸手扶他，被他躲开，又被他握住。
　　“你……”
　　沉舟低头吻江骁野，急切丢地掉所有技巧，只凭本能撕咬。
　　眼泪涌出来，流过脸颊，混入凌乱的亲吻里，带着一丝苦涩的咸味。

　　不能被他发现……
　　沉舟急匆匆转身，努力用正常的语气和他说话：“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

　　走出广播室的门，沉舟跑到洗手间，双手扶住冰冷的水池边缘，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两道清晰的泪痕印在脸上。
　　他用冷水洗了好几遍，直到有点头疼才停下来。

　　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震得他全身发麻，他随便找了个隔间进去，湿漉漉的手摸出手机，查看消息。

　　【宁嘉致：草……你男朋友的帖子爆了！现在全论坛都在嗑你们！】
　　【宁嘉致：那两个狗东西发帖道歉了，我看有人说教务处已经约谈章回石了。恶意抹黑同学、抹黑学校，且造成恶劣影响，够开除了。】
　　【宁嘉致：爽啊！】
　　【宁嘉致：不说了，我要继续看你们臭情侣的帖子！可恶，我都有点嗑你俩了！】

　　沉舟看完又把手机揣回去，他抹了把脸，打开隔间的门，走出去正好撞上从广播室出来的江骁野。

　　他脸上的水还没干，风一吹很凉，凉得眼泪又要流出来了。
　　他习惯性想逃走，手腕一紧，被江骁野扯到怀里。
　　他想挣脱，但转念一想，他不该也不能。

　　沉舟吸吸鼻子，抬手抱住他。

　　察觉到小羊羔的回应，江骁野松了口气，他的唇贴着小羊羔的耳朵，低声说：“哭什么？”

　　沉舟垂眸，第一次感到心脏好像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儿，凉风争先恐后地灌进去；明明那条缝儿那么细，为什么他会这么冷？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感动。”

　　荒谬的造谣帖最终以章回石和李奇联道歉、被开除结束。
　　法律方面，沉舟全权交给宁嘉致，他很积极地帮忙，不到半个月就让赔偿金到了沉舟的账户。
　　沉舟决定请他吃饭作为感谢，被他以约会太多拒绝，这份人情只能先记账。

　　期中考试成绩出了，沉舟第一，门门课程优秀，几乎没有短板。
　　校园论坛再一次热闹起来，把讨论他和江骁野的帖子置顶，称他们为“学霸情侣”。
　　要是以前，沉舟一定天天点进去看，但现在他不会了。
　　他有种一瞬间长大的错觉，仿佛少年心事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期中考试后，时间加速，一晃到年底，期末周气势汹汹袭来，就连最爱玩的宁嘉致也愁眉苦脸地泡自习室，拉着沉舟帮他临时抱佛脚。

　　“哎——”宁嘉致发出今天第n声叹息，苦着脸爬到书上，闻着油墨味，“沉舟，好难啊。”
　　“难也要学，你想挂科？补考更难。”沉舟拿着笔在纸上一顿写写画画，终于算出最难的那道题，放下笔，动动僵硬的脖子。

　　宁嘉致半死不活地爬起来，掏出手机，一排红点刺得他眼睛疼，全是跨年邀请。
　　“沉舟，你跨年什么计划？”他全部已读不回，视线在“郑安荀”三个字上停留了半秒，然后锁屏。
　　“学习吧？年后就要考试了。”沉舟必须拿到期末考试第一，得到奖学金。
　　“不会吧？放着超级大帅哥男朋友不吃，一心只想着学习？你是戒过吗？”宁嘉致低声谴责他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他至今无法理解他们还没做过这件事。
　　沉舟神情一滞，忽然觉得宁嘉致说得有道理，他确实该找个时间把这事落实了，早就该做了。
　　否则他都觉得江骁野亏本了。

　　“那个……你……我……”沉舟想问问经验，奈何说不出口，支支吾吾把自己的脸都憋红了。
　　宁嘉致眯眼，大概猜出他的意思，凑近他的耳朵：“想问我实践经验是吧？”
　　沉舟点头。

　　“我的实践经验可能不太适合你，”宁嘉致有点不好意思，惋惜地叹气，“我和他们都是情绪上来直接……你和江骁野不一样，你们有感情，理论上应该水到渠成，怎么拖了这么久还没做啊？”

　　沉舟也想问为什么江骁野一直不做。
　　看了那么多视频到底还有什么不懂？明明最需要准备的人是他吧？江骁野又不是下面那个！

　　见他发愁，宁嘉致赶紧开口：“不如你主动一些？勾引勾引？”

　　沉舟心里觉得不妥，但还是好奇地问：“怎么勾引？”

　　“你的话……”宁嘉致摸摸下巴，思考片刻，“你还是直接上吧。”
　　他实在想象不出沉舟搔首弄姿的模样，而且也不符合他的性格，江骁野应该喜欢的就是清纯这一挂。

　　“直接？”沉舟为自己捏一把汗。
　　“真要你勾引，我怕江骁野笑软了。”宁嘉致嫌弃地撇嘴，沉舟从头到脚都不是勾引人的料儿，除了闹笑话之外别无用处。

　　沉舟半信半疑地点头，下定决心付诸实现，但江骁野突然要出差了。
　　出差前，他回公寓收拾东西，顺便把新买的几盆仿生绿植摆到客厅、卧室、书房和浴室。
　　沉舟只好将计划推迟到他回来。

　　江骁野在跨年夜赶回来，原计划傍晚就能到，但天气不好，航班延误，到公寓楼下已经快十一点了。
　　这是他和小羊羔的第一个跨年夜。
　　他踏进电梯，打开手机，画面被分割成四个区域。
　　小羊羔还没睡，正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见小小的方块里有小小的人影，他觉得心安。

　　沉舟其实没在看电视，他满脑子都是那件事，目光时不时落在电视机右上角，看着上面的时间。
　　“滴——”
　　密码锁开启，沉舟从沙发上弹起来，走了几步发现拖鞋碍事，干脆光脚过去。

　　江骁野把行李箱拎进来，还没站稳就被他抱住。

　　“还没到十二点，来得及和你一起跨年。”江骁野抱住他，低头去亲他的耳朵，还没亲到，他的嘴先迎上来。

　　沉舟的亲吻很急，他的手移到江骁野身前，飞快地解开他的扣子，松垮的浴袍因动作滑落，卡在臂弯，伴随着皮带扣的开启，他双臂甩了下，浴袍落地。

　　“沉舟，你……”江骁野喘着粗气按住他，眼底情绪翻涌，低哑着问，“你要干什么？”
　　沉舟推开他的手贴上去，亲他的喉结，含含糊糊地反问：“你说呢？”
　　“先洗澡。”江骁野一把抱起他，踢掉鞋子，走进浴室。

　　在浴室里，他们实践了前期学习内容，学习成果还算不错，前期准备基本完成。

　　回到卧室，江骁野发现需要用的东西已经被沉舟拿出来了。
　　他眸色一暗，拿起来看了一眼，低低地笑一声：“原来你喜欢花香的。”
　　“快点……”沉舟只想尽快步入正题，小声催促道。
　　“急什么，夜还长。”江骁野俯身亲他。
　　他的小羊羔要被他吃掉了。

　　与他想象得差不多，小羊羔非常美味，鲜嫩可口，一口爆汁，吃多久都不腻。

　　江骁野在沉舟耳边低声说：“放松一点。”
　　小羊羔还是有点紧张，这不影响江骁野，但他希望小羊羔能舒服。

　　沉舟也想放松，但身体不由他控制，一会儿是触电般的颤抖，一会儿是被烫到的疼痛，一会儿是过山车般的起伏与畅快。
　　他紧紧地抱住江骁野，像溺水的人抱住一根浮木，不敢松开，不过偶尔还是被浪花拍入水中，有点窒息。

　　“沉舟，”江骁野把他抱起来，一步步走到落地窗前，邀他一起俯瞰这座繁华的城市，“快零点了。”
　　他懒懒地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外面五颜六色的灯光，闷哼一声，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别忍，我喜欢听。”江骁野故意使劲儿，“你的声音非常好听。”

　　沉舟听话得不再忍，一开始还害羞，后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有点担心自己会坏掉。

　　卧室内弥漫着浓郁的花香，他们仿佛置身花海，被花香迷醉。

　　零点整，无数烟花在夜空中炸开。
　　江骁野也在他身体里放了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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