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不达意

　　18

　　刘佳这两天写方案写到灵魂出窍，光是一个细节，她都扣了好几遍，以为能过，得到的回复却还是要再改。
　　临近下班了才终于完成，她伸了个懒腰，半躺在椅子上，同事约她等会儿一起去玩攀岩，解解压。
　　丁浩这几天在出差，她回去也无聊，就跟着去
　　她身边的同龄人都结婚有娃了，聊天总是绕不过这些话题，每次别人说的时候，她只是笑笑，或者附和两句。

　　“佳，你谈恋爱了吗？”同事问她，“没谈的话，姐给你介绍介绍。”
　　她是个生活跟工作分很开的人，虽然大家都聊得来，但她从来不讲自己的私事，以至于别人都觉得她很有神秘感。
　　恋爱这事，刘佳倒是没打算瞒着，有人问她都是直说，她不需要把丁浩当成理由。
　　“我正在恋爱中。”

　　同事穿完装备，正要往上爬，听到她这话，突然就停下了，“真假的啊，谈多久了？”
　　刘佳眼神示意她快爬，“两年多吧。”
　　有了八卦的东西，攀岩都来劲了，两人没一会儿都爬很高了。
　　“你真是一鸣惊人啊。”同事说，“那你们很相爱吧，毕竟现在的爱太快速了，感觉两年都算久的了。”

　　刘佳听到相爱这个词，嘎嘣一下整个人差点原地融化，他们根本不算，她模棱两可回答：“就那样吧。”
　　“你们会吵架吗？”
　　印象里没有，如果非说一个的话，在一起的那天，是他们情绪最激动的时刻了。
　　同事感叹：“那你们好合得来，我跟我老公现在三天小吵，五天大吵，压根不像刚开始那样，报班学着追我。”

　　刘佳很想说，她是因为丁浩不爱她，很多生活上的小事，即使有摩擦，他也不会去计较，包容性很强。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一口气。
　　“你还叹啥气啊？”同事问她。
　　“报班有用吗？”刘佳冷不丁来一句，同事还以为她在开玩笑，结果这人满脸认真。

　　同事啧了一声，“你们感情那么好，报什么班，想气死谁啊，太过分了真的是。”
　　“留着以后平淡期，厌倦期了用。”
　　同事哈哈大笑，“平时没看出来呀，你这么闷骚。”
　　刘佳有点尴尬，跟着笑了两声。
　　“其实我想说，很多感情到最后都会平淡，这个时候就要两个人努努力，给生活增添一些激情，比如自身的变化，也可以适当让对方感觉到危机感，感觉到你不一样了。”同事说，“至于报班，我觉得爱是用心体会的。”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后半场刘佳爬得特别快，一想起丁浩，她就觉得憋闷，心里难受，又没有任何办法，但凡他们之间有一点缝隙能透风，她都会抓住的。
　　下来后，同事腰都快断了，她看着刘佳，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体力真好。”
　　“是你让我了，不然我真爬不了那么快。”刘佳说，“一起吃晚饭吗？”
　　同事笑着说：“不了，下次吧。”
　　“好。”
　　回去之后，刘佳就一直在想前面同事说的危机感，但是转念又想，对丁浩来讲，她估计造不成他什么危机感。

　　过了几天，丁浩出差回来，给她发信息说来接她下班，刘佳有时候都在想，丁浩除了不爱她之外，其他方面都是满分，完美男友。
　　但今天不行，刚刚丁念还找她一起聚餐，她不想让丁念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假如最后他们没有走到一起，这事反而成了三人心中的刺，很不值当，估计丁浩也不会说，她只是一个理由而已。
　　她紧急给他回复了条信息，很简短的两个字不用。
　　——为什么？
　　——等会儿不方便。

　　因为跟丁念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大家现在工作都忙，所以这顿饭吃到了很晚，她本来以为到家，丁浩应该都睡了。
　　结果没有，客厅的灯还开着，他人就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想象太丰富了，总觉得眼下的气氛有点严肃。
　　“你去哪了？”他问。
　　“没去哪，只是去吃了个饭。”
　　他转头看着刘佳，眼神带着不易察觉的冷，“跟谁？”

　　这时，刘佳的脑海里突然飘过同事说的危机感，难道他有危机感了，她想试探一下，于是没有正面回答。
　　丁浩看了她良久，半晌后说：“下次太晚的话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刘佳瞬间就泄气了，他这个时候但凡表现出一点不高兴，她都觉得他对她是有感情的，而不是现在这种走流程式的体贴，是自己想多了，也奢求太多。

　　—

　　自从上次之后，他们的生活并没有改变，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唯一变化的就是刘佳，她不再奢求了，对丁浩的感情，她只希望可以控制在当下，不要再继续增加了。
　　她早上起来的时候，没看到丁浩人，这说明他昨晚没回家，刘佳最近以工作很忙为由，一直睡在客房，她实在很难马上就能收拾好情绪，面对他。
　　丁浩对此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对她的行为点了下头，表示同意，两个人好像都在暗自赌着气，所以他最近回不回家，也都不跟刘佳说。

　　“今天怎么来找我讨酒喝了？”宋明问他。
　　丁浩单手撑着下巴，整个人看上去状态很不好，也没笑容，他一向是个得体的人，很少会这样。
　　“有特别烈的酒吗，抓心挠肝的那种。”
　　宋明看了他一会儿，嘶了声说：“你这受什么刺激了，之前贴钱让你喝都不喝。”

　　“我现在变了不行吗。”
　　宋明叹了口气，只给他倒了半杯，“先喝吧。”
　　丁浩拿过来，盯着杯子看了看，随后一饮而尽，脑海里闪过，刘佳第一次在他面前喝酒时，也是这样。
　　宋明又给他倒了半杯，就这样来来回回，没多久丁浩就趴桌子上了，但他没醉，只是觉得很累。

　　“她最近都不跟我说话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他问宋明，“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宋明点头，“有啊，顾客喝醉后赖账的时候。”
　　“我不会赖账。”他说完就没声音了。
　　宋明等了会儿，见他还没有反应，动手摇了摇他，“你可千万别赖账。”
　　“别摇我。”他抬头，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深深叹了口气，看着宋明问为什么。

　　宋明很懵逼：“怎么又突然问为什么了。”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眼神变得落寞，才慢慢开口，“我不知道怎么样爱她，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感觉到我爱她，我好像缺乏这个能力，其实我后悔当时把她拉了进来，但现在又不舍得，放不下。”
　　宋明没马上说什么，只是又给他续了一杯，“那就先这样，等她想走了就放她走。”

　　这天晚上，丁浩回去后在她的床前坐了很久，看了她很久，他身上的酒味特别浓，后面刘佳就醒了，因为房间没开灯，她看不见丁浩的样子。
　　“你喝酒了？”刘佳出声问。
　　他嗯了一声，“喝了一点。”
　　刘佳坐了起来，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她往后靠了一点，本想抓一下被角，结果却抓到了他的衣角，但很快她就松开了。

　　“怎么突然喝酒了？”
　　话音刚落，丁浩毫无预兆地一把抱住了她，刘佳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脑子直接宕机。
　　他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双手捆着她，因为喝了酒，说话声音含含糊糊地，“我不喜欢喝酒。”

　　刘佳深吸了口气，缓过了后说：“知道。”
　　“我也不喜欢葱姜蒜，不喜欢香菜。”
　　“我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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