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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儿
乔云从机场回到出租屋,发现何雪梅坐在门口,她也没被吓到,他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办法找到她,就像蚊子为吸血总是能靠近人一样。
“搬家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啊?”她语气同兴师问罪般,乔云装哑巴,开了门,何雪梅收起凳子,在门关之前用脚抵住,“我知道你怨我,可妈是过来人,你年纪小不懂事,我们都是为你好。”
乔云倒了杯水自己喝,喝尽眉头紧锁沉声说:“有事说事。”
“你不是不喜欢这份工作嘛!那就辞掉吧。”何雪梅贴心地说,乔云死死盯着她,知道她肯定要让她做她更加讨厌的事。
果不其然,“我找了个媒婆,给你说了个好人家,他们家条件非常好,你嫁过去以后吃穿不愁。”
何雪梅笑着说,乔云没有一丝触动,何雪梅让她换件合身的衣服,和男方家长见一面相个亲。
乔云原先没动作,转念一想,“你给了媒婆钱?”
“对啊。”何雪梅伪造出对她疼爱的神情,乔云别开眼,回屋换衣服。
她穿了件白色连衣裙,没化妆但梳直了头发,何雪梅很满意,摸了摸她的头,“你以后嫁过去,就可以不用到处飞,在家里享福了。”
镜子里乔云的脸一直绷着,到餐厅见到相亲对象的那刻才勉强勾出个浅笑出来。男人看上去心智只有七八岁,手指伸不直,连话都说不大清,由身旁的母亲代劳介绍自己。
何雪梅观察到他妈妈和媒婆的表情,应该是挺满意乔云的,她承诺如果女儿嫁到她家,就会给一笔不少的彩礼,那样他们的日子就会更好过。
慢慢幻想着,她眼睛不知不觉眯成一条缝,心想乔云也是长大了,居然都没反抗她,看来也是想通了女人就该结婚生子,世世代代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谁知,下一秒一杯红酒扬了起来,何雪梅偏头,发现是乔云泼的。
餐桌上的白桌布被染红一大片,周围坐着的几个人都不少程度沾上了酒渍,尤其是何雪梅和那媒婆受了红酒洗礼。
男方妈妈蹙起眉,正想问问她为何如此做,乔云开始双手交替揉头发,把它弄得乱糟糟的,脸上则诡异地笑着,说着不明所以的话,还试图乱扔其他餐食。
何雪梅脸色立马变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掐她手臂,“你干什么?”
乔云没理会她,浑身抽搐起来,像是呼吸不畅,直愣愣往桌子上倒,吓男人一大跳,他也跟着情绪激动起来。他妈妈极力安抚他,眉头紧锁,剜了媒婆一眼,似是在说:“看你介绍的什么人?”
她带着儿子走了,乔云还继续在桌上翻白眼,媒婆收拾东西要走,何雪梅拉住她衣角,她硬生生扒开何雪梅的手,“你没说你女儿也有病啊!以后别来找我了。”
等媒婆走远,乔云不装了,重新整理好头发,不顾周围桌客人的目光,当做无事发生,何雪梅生气地看着她。
“我宁愿打工,也不愿嫁过去当护工,你别再打这些算盘了,容易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乔云起身要走,何雪梅踉踉跄跄跟在她身后。
餐厅是在商场里的,人多十分热闹嘈杂,何雪梅的骂声并不响亮。等走出商场,到街边,乔云才听清她的话,“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人?这么没良心,看着以后也会欺负我,我还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算了。”
有过路人留意到她们,议论纷纷,乔云停下脚步,何雪梅走到她旁边捶打她,她力气大,每一下都砸得乔云心口疼,但她没有动,脸上还挂着抹冷笑。
“你当初就不该原谅乔峰,他出轨后就该和他离婚,而不是又生下乔佳栋,然后自始至终不顾我的任何感受,不管怎样都和那两个男的站在一边,那现在遭受的一切不都是活该吗?”她冷声道。
“你个没良心的,什么两个男的,那是你亲爸亲弟弟……”何雪梅更加气急败坏,大喊大叫,“我怀胎十月含辛茹苦生下你,你说我活该,你把我当妈吗?你是不是看我腿这样,就觉得我丢脸,所以不给我面子。我是为你好,你呢,你……”
乔云本来不在意何雪梅的话,更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可她在人群中看见道熟悉的身影,是段飞羽。
何雪梅察觉乔云分神,怒火中烧甩了她一巴掌,乔云右眼滑落滴泪出来,抬眸对上段飞羽的眼睛,仅剩那点自尊心瞬间崩塌。
因为离商场门口不远,聚众看热闹影响到客人通行,有保安过来驱散人群,何雪梅把乔云扔下自己扶着腿走了。
乔云和段飞羽面对面站着,情绪不自觉涌上来,放肆地哭了,他走近抱住她。
乔云没心思顾忌别的,紧紧抓着他衣角,靠在他胸膛上哭。她不是爱哭的人,一般只会自己躲起来哭,只有段飞羽是例外,她不害怕把自己的脆弱暴露给他。
段飞羽一句话也没说,手放在她后背轻抚。不知不觉,天边颜色深得像泳池底部,乔云被几十米外停车区一辆车的大灯闪了下眼睛,停止抽泣,脱离段飞羽的怀抱,哑声说:“谢谢。”
周围人来人往,乔云赶紧从包里拿纸擦干净脸,段飞羽拉着她手腕走到没人的区域,纳闷地问:“那女人怎么还是这样?”
乔云坐在石阶上,回想起高中时有一次,乔佳栋生了场大病需要钱治,何雪梅和乔峰想让她退学出去打工,她不乐意,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很不安。
也如她所想,他们没有罢休,没过多久,何雪梅突然来学校找到她,造谣她不好好读书早恋,要给她退学。
当时她在办公室,也当着段飞羽的面哭着说:“我没有早恋,我不能退学,我要继续读书。”
最后是段飞羽借了他们一笔钱给乔佳栋治病,乔云才能继续读下去。
不过同学们都见识了何雪梅打她的画面,她愈发自卑,给自己披上层坚硬的外壳,和仅有的几个朋友也断交了。
想到这,乔云又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夺眶而出,段飞羽在她身旁坐下,用指腹给她擦掉泪珠。
靠得近,段飞羽看清乔云的唇,他颤了颤长睫,将唇贴在她脸颊上,乔云呼吸停滞几秒,没有推开。
“乔云,那天喝醉时我说的话都想起来了,你愿意吗?”段飞羽咽了口口水,难得紧张起来。
乔云攥紧拳,不知道是不是停车区的司机忘关灯了,光刺得她眼睛疼,她回答段飞羽,“我再想想吧。”
段飞羽勾起唇角,“好,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乔云走出大灯的照射区域,隐进黑暗中。
之后一段日子,她一直被那个选择困扰,没有人能给她建议,认识的人她难以启齿,不认识的对她帮助不大。
乔云刚结束一天的工作落地京禾,还没走出云希国际机场,就遇到个认识但不熟的人,是罗纾。乔云不自觉多看了她两眼,罗纾留意到,居然带着笑向她走来,“你好,我叫罗纾,是塔台管制员。”
“你好。”乔云勉强勾出抹笑,因为没钱还,她故意没联系过陆言霄,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怎么样了。
乔云思绪回笼,就听见罗纾问她,“我和陆言霄是很好的朋友,你是他女朋友吧。”
“啊?”乔云眼睛都睁大了。
“不用骗我了,陆言霄告诉我的。”罗纾抿了抿唇,忐忑开口,“其实我是想找你帮个忙。”
乔云不知道是陆言霄搞什么鬼,还是罗纾误会了什么,于是先问,“什么忙?”
“是这样的……我老公是北臣集团建筑院的,有个项目,他很想跟进,我就想……”罗纾还是难以说出口。
乔云听明白了,先说:“我和陆言霄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就是普通同事而已,你可能误会了。”
罗纾手捏着外套,像是难为情的样子,轻声说:“不好意思。”
她想走,乔云又开口,“虽然这种走后门的行为你也明知不好,要是你是为自己谋机会,我一句话也不会多说。但是,为什么要为男人求东求西,他想跟进项目,那就该他自己去争取。”
“对不起,我多嘴了。”乔云拎着箱子离开,罗纾松开手,望着她。
等到背影消失,罗纾才松了口气,把手机拿出来,给陆言霄发消息,犹豫几秒,点下发送键,【我们今晚约的饭局取消吧。】
【我见过乔云了,是个好姑娘,你喜欢的话,尽快抓紧吧。】
陆言霄手机刚开机,就弹出来这条消息,他眉头微蹙,期待已久和罗纾的单独吃饭就这么取消了,而且又和乔云扯上关系,弄得他心情突然变烦躁。
他发短信给乔云,让她来原先订好的餐厅。
那是一家日料店,包厢隐蔽性强,隔音也好,陆言霄都没听见乔云走进来的脚步声,直到门被她推开。
她穿着休闲装,神情放松,“陆机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言霄坐在座中,脸色阴沉,没回话,只是往杯中倒清酒,乔云小心翼翼地说:“我最近经济有点紧张,这个月的债款月底一定还你。”
“你和罗纾说了什么?”陆言霄抬眸盯着她,几秒后扯唇自问自答:“你故意告诉她,我喜欢你?你明知道我喜欢她,为什么要这样?我已经对你很仁慈了,你应该知足的。”
乔云倒酒的手一顿,酒差点漏出来,她把酒瓶扣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我没有。”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这样做?”她完全没必要。
“因为你处心积虑接近我,拜金不自爱惹人厌。”陆言霄酒喝得有些多,语调被拉得长,“你会遭报应的。”
不知是不是暖气开得足,乔云耳朵变烫,她一口把杯中酒喝尽,才扯唇道:“原来陆机长今天是来找我兴师问罪来的,我还以为你是想和我吃饭,像朋友那样,我还能和你聊聊天,倾诉下烦恼,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了。”
陆言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神中尽是鄙夷。
“我没有那么卑鄙,但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无所谓,随你怎么看。”她轻飘飘说着。
话落乔云从包里掏出交了房租和给了生活费学费之后仅剩的几百块,放在桌上,陆言霄不屑地扫了眼,冷漠地说:“钱不用还了,剩下的我就当施舍了,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乔云松开钱的手又重新握紧,把那些钱揉在手里成一团,嗤笑着说:“那还真是谢谢你了……你以后也别出现在我面前,谁想被你喜欢,晦气!”
乔云没看陆言霄听见她这话的反应,直接起身,甩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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