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爱断层

　　……
　　游泳课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阮昭站在泳池边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泳衣腰侧的系带。这件酒红色分体泳衣是上周偷偷买的，此刻却让她如芒在背。细带在后腰系成蝴蝶结，露出的一小片肌肤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哇哦——"深水区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
　　程叙从跳板上跃下，196cm的身高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入水时水花压得极好，满背的蟒蛇纹身在淡蓝色水波中若隐若现。当他破水而出时，五六个女生立刻围了上去，手机镜头几乎要怼到他脸上。
　　阮昭的指甲陷进掌心。她看着程叙随意地甩了甩头发，水珠顺着花臂上的彼岸花纹身滚落。有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大胆地伸手想戳他的腹肌，他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嘴角挂着痞笑："保持安全距离啊，我可不想被举报性骚扰。"
　　"要试试吗？"苏雯突然递来一罐冰镇柠檬汽水，冰凉的水珠滴在阮昭脚背上，"你盯着深水区的样子，像要把谁生吞活剥了。"
　　阮昭猛地灌了一口汽水，碳酸气泡在喉咙里炸开，酸得眼眶发热。她不该看的，可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那边飘——程叙正俯身给一个女生调整泳姿，花臂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那个女生的脸几乎要贴到他胸口，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不经意"地划过他锁骨下的二维码纹身。
　　"听说他每天晨跑都有女生组团围观。"苏雯凑过来咬耳朵，"上周还有人拍到他在健身房，那条蟒蛇纹身..."
　　"关我什么事。"阮昭打断她，声音比想象中更尖利。她转身想走，却看见程叙突然被泼了一脸水。始作俑者是经管院啦啦队的队长，此刻正笑得花枝乱颤。程叙抹了把脸，突然伸手把那个女生扛起来扔进了深水区，惹得周围一片起哄声。
　　柠檬汽水的罐子在阮昭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她想起高二那年，程叙也是这样把她扛上肩头，只不过当时是在海边，他小心翼翼生怕她摔着。现在他随随便便就能把陌生女生往水里扔，花臂上的R.Z.字样在水光中刺眼得令人作呕。
　　"阮昭，你和周奕一组。"教练的哨声突然响起，"练习配合游泳。"
　　阮昭呛了口水，抬头看见程叙的室友正朝她游来。周奕冲她挤挤眼："老程让我好好教你，他说你..."话没说完，深水区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程叙把一个抽筋的女生托上泳池边，动作专业又克制，花臂上的肌肉线条绷得紧紧的。
　　"别看啦，"周奕递来浮板，"老程虽然痞，但对女生从来都是绅士做派。"他压低声音，"你知道他纹身下面盖着什么吗？是..."
　　阮昭的碎玉吊坠突然变得滚烫。她接过浮板，余光看见程叙正弯腰捡起女生掉落的泳帽，修长的手指没有一丝逾矩。没资格吃的醋最酸，就像这件泳衣，再性感也穿不到想给看的人眼里。
　　水波荡漾间，阮昭突然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周奕神秘兮兮地凑近："老程刚才问我，穿红色泳衣的是不是你。"他指了指泳池另一侧，"你看他，表面在教那些女生，眼睛都快瞟到这边来了。"
　　阮昭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假装整理泳镜，透过指缝看见程叙站在深水区边缘，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他的目光似乎真的往这边扫了一眼，但很快就转回去继续指导动作，花臂上的彼岸花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他..."阮昭刚想开口，突然脚下一滑。周奕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却听见"扑通"一声——程叙不知何时已经游到了泳池中央，正朝这边快速游来。水花四溅中，阮昭看见他眉头微蹙，左臂花臂上的R.Z.字样在水光中若隐若现。
　　"没事吧？"周奕笑着松开手，"老程差点就要冲过来了。"
　　阮昭的耳尖突然发烫。她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酒红色泳衣衬得肌肤如雪，碎玉吊坠在水波中轻轻晃动。或许，那道目光终究还是看见了。
　　而在泳池的另一端，程叙背靠着池壁，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瓷砖。天蝎座天生的占有欲在胸腔里翻涌，他看着周奕扶着阮昭的手，眼底暗流涌动。那些女生围上来时，他故意提高音量："周奕那小子技术不行，要不要我亲自教？"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太明显。程叙烦躁地抓了抓湿发，转身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水下的世界很安静，他看见阮昭修长的双腿在水中划出优雅的弧线，酒红色泳衣像一簇火苗，灼得他眼眶发热。
　　浮出水面时，他装作不经意地往那边游去。周奕识相地让开位置，程叙却停在两米外，只是远远地看着。天蝎座该死的骄傲让他开不了口，只能把醋意都发泄在泳姿上，每一次划水都用尽全力，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不该有的情绪都甩在身后。
　　"学长，"一个女生游过来，"能帮我看看姿势吗？"
　　程叙头也不回："找教练。"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抹酒红，看着阮昭被其他男生搭讪，看着她的碎玉吊坠在水光中闪烁。每一帧画面都像刀子，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这才是最酸的——明明互相在意，却要假装陌路。
　　……
　　……
　　更衣室的灯光有些刺眼。阮昭站在镜子前，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锁骨上。她轻轻触碰那块碎玉吊坠，裂纹处的银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门外传来女生们嬉笑的声音，隐约能听见"程叙学长"几个字。
　　"他刚才往这边看了好几眼呢。"苏雯突然出现在镜子里，递来一条毛巾，"虽然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阮昭的手指微微一顿："谁？"
　　"还能是谁？"苏雯促狭地眨眨眼，"就是那个表面上一本正经教女生游泳，实际上眼睛都快黏在你身上的程大学长啊。"
　　阮昭的耳尖又红了。她低头擦拭着头发，水珠在地面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脑海中浮现出程叙站在泳池边的样子——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花臂上的彼岸花在阳光下妖冶得刺眼。
　　"不过说真的，"苏雯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明明互相在意，却要装陌生人？"
　　阮昭的动作顿住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酒红色泳衣衬得肌肤如雪，却掩不住眼中的落寞。是啊，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被时间冲淡的约定，还有...那个永远停在四点十七分的表盘。
　　"太复杂了。"她最终只是这样说。
　　与此同时，男生更衣室里。
　　程叙靠在储物柜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臂花臂上的R.Z.字样。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锁骨处的二维码纹身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老程，你刚才也太明显了。"周奕一边擦头发一边说，"眼睛都快长在人家身上了。"
　　程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痞里痞气的笑："说什么呢？"
　　"得了吧，"周奕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天蝎座，吃醋都写在脸上了。明明在意得要死，非要装得若无其事。"
　　程叙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表——那块永远停在四点十七分的表。表盘反射的光刺痛了他的眼睛，就像今天看到阮昭穿着那件酒红色泳衣时一样。
　　"她穿红色很好看。"他突然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周奕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那你倒是去说啊。"
　　程叙摇摇头，转身套上黑色T恤。布料遮住了满背的蟒蛇纹身，也遮住了那些说不出口的情绪。天蝎座的骄傲让他开不了这个口，就像他永远修不好那块停走的表。
　　泳池外，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阮昭抱着泳具走向女生宿舍，程叙插着口袋往男生宿舍方向走。两条平行线，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但在某个转角处，程叙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酒红色的泳衣在夕阳下像一团火，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而在另一个方向，阮昭也在无人处悄悄回头。她看见程叙站在夕阳里的剪影，高大挺拔，就像记忆中那个在海边背对着阳光朝她微笑的少年。
　　碎玉吊坠在胸前微微发烫，阮昭轻轻握住它，感受着银边上细微的纹路。没资格吃的醋最酸，就像说不出口的想念最痛。
　　……
　　……
　　暮色渐沉，校园里的路灯次第亮起。阮昭抱着泳具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碎玉吊坠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在路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她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余光瞥见不远处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
　　程叙双手插兜走在林荫道上，黑色T恤下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他走路的姿势还是那么散漫，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场。几个女生从他身边经过，发出刻意压低的笑声，他却连头都没抬。
　　阮昭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泳具包的带子在掌心勒出红痕。她应该加快脚步的，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就在这时，程叙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一道熟悉的铃声突然在阮昭的包里响起。她的心跳漏了半拍——这是她为程叙设置的专属铃声，四年都没换过。慌乱中她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条未读短信：
　　"你泳衣的颜色，很衬你。"
　　简简单单七个字，却让阮昭的呼吸一滞。她猛地抬头，正好对上程叙回望的目光。路灯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那双总是带着痞笑的眼睛此刻却格外认真。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程叙举起手机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弧度。阮昭看着他的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下一秒，她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就像那年海边的晚霞。"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高二那年的暑假，他们一起去看海。夕阳西下时，程叙指着天边的火烧云说："这颜色真衬你。"那时的他还没有这些纹身，眼神干净得像是海水洗过的天空。
　　阮昭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就在这时，程叙突然转身继续往前走，背影挺拔得像是一棵白杨。她的手机再次震动：
　　"明天游泳课，我教你蝶泳。"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典型的程叙式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阮昭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大概是一个天蝎座能做出的，最直白的妥协。
　　碎玉吊坠在胸前微微发烫，阮昭轻轻按住它，感受着银边上细微的纹路。没资格吃的醋最酸，但或许，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也能懂。
　　路灯下，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在手机屏幕上轻轻点下了一个"好"字。
　　……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