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南昔

　　最终，林浅还是没有按下那个呼叫顾南的按钮。
　　她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挣扎强行压下，重新将注意力聚焦在电脑屏幕上。她告诉自己，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她不相信，离开了顾南的“指示”，她就无法解决这个技术难题。
　　她开始更深入地查阅相关的技术文献和工程案例，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对着复杂的计算模型反复推演。她联系了大学时期的导师，一位在岩土工程领域经验丰富的教授，向他请教意见。又通过周明，紧急协调设计院那边，同步进行方案的比选和论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办公室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她的办公室还亮着灯。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翻阅资料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楼层里显得格外清晰。
　　终于，在深夜十一点多，结合了导师的建议、设计院的反馈以及她自己的反复验算后，一个相对稳妥的调整方案初步成型。她没有大幅修改核心参数，而是在辅助工艺和监测手段上做了加强，增加了成本，但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安全性和对整体工期的影响最小化。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这才感觉到一阵排山倒海的疲惫袭来。她给现场的技术负责人打了个电话，将初步的调整意见和需要注意的施工要点交代清楚，并告知详细的正式文件会在第二天一早发出。
　　挂了电话，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城市的点点灯火，心中既有解决难题后的成就感，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和怅然。她成功地避开了向顾南求助，守住了自己的底线，但这个过程，耗费了她太多的心神。
　　她收拾好东西，锁上办公室的门，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电梯。深夜的写字楼异常安静，只有电梯运行的轻微声响。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进来，挡住了门。
　　林浅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正对上顾南那双深邃的眼眸。
　　他也还没走？
　　顾南走了进来，电梯门缓缓合上。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似乎刚结束一个会议或者应酬，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他惯用的须后水味道，形成一种复杂而有侵略性的气息。他没有看她，只是靠在轿厢壁上，闭着眼睛，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林浅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了缩，屏住了呼吸，心脏却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电梯平稳下行，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就在电梯即将到达一楼时，顾南忽然睁开了眼睛，侧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的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现场的问题，解决了？”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
　　林浅浑身一僵，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
　　他怎么会知道？现场的人跟他汇报了？还是……他一直在关注着？
　　“……是。”林浅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已经有了初步方案，明天会出正式文件。”
　　顾南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审视她的反应。然后，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细节，也没有评价什么。
　　电梯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
　　“早点回去休息。”顾南丢下这句话，率先迈步走了出去，留给林浅一个挺拔却略显疲惫的背影。
　　林浅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向停车场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她遇到了难题，也知道她最终没有选择向他求助，而是自己扛了下来。他最后那句“早点回去休息”，是上司对下属的普通关心，还是……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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