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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难抉择
周一早晨,张泽慧的办公桌上并排放着两份礼物。
左边是一个精致的深蓝色礼盒,上面用银色丝带系成简洁的结,附着一张烫金边的卡片:“周六下午三点,当代艺术馆见。——W”
右边则是一个手工制作的卡通老鼠造型卡片,歪歪扭扭地写着:“周六晚上六点,学校操场电影之夜!我准备了爆米花和你最爱的老鼠糖~——沈如亭”
张泽慧瞪着这两份截然不同的邀约,太阳穴突突直跳。邻桌的琪子老师凑过来,吹了声口哨:“哇哦,冰与火的双重约会?”
“不是约会!”张泽慧条件反射地反驳,声音却心虚地低了下去。
“得了吧,全校都知道温总和沈老师在追你。”琪子老师挤挤眼睛,“教导主任甚至开了赌局,赌你最后会选谁。”
张泽慧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么?”
“我押了温总。”琪子老师拍拍她的肩膀,“虽然沈老师很帅,但温总那种禁欲系霸总更带感,你说是不是?”
张泽慧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她低头看着两份邀约,思绪纷乱如麻。
艺术展?听起来就很“温叙白”——高端、优雅、不食人间烟火。而操场电影之夜…她几乎能想象沈如亭在星空下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还有那些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声。
“张老师?”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赵小刚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捧着一幅画,“这是我画的你和小雪、大米。”
画上是简笔勾勒的三个人物:扎马尾的张泽慧站在中间,左边是一只西装革履的黑猫(明显是温叙白),右边是一只活力四射的小狼狗(毫无疑问是沈如亭)。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她手里还牵着两只仓鼠的绳子,而两只仓鼠正在打架。
“这…”张泽慧接过画,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大家都说你在和黑猫老师、小狼狗老师谈恋爱。”赵小刚天真地说,“是真的吗?”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齐刷刷地竖起耳朵。张泽慧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当然不是!老师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上课铃拯救了她。张泽慧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了办公室,连教案都差点忘拿。
午休时间,张泽慧躲在空无一人的美术教室里,给鼠颖打电话。
“我该怎么办?”她苦恼地问,“两个邀约撞在同一天。”
电话那头传来鼠颖敲键盘的声音:“这还用想?当然是去艺术展啊!”
“为什么?”
“因为温叙白会吃醋啊!”鼠颖兴奋地说,“而且我和如亭已经计划好了,我们会‘偶遇’你们,然后…嘿嘿。”
张泽慧警觉地坐直身体:“什么计划?你和沈如亭到底在密谋什么?”
“感情催化剂计划!”鼠颖神秘兮兮地说,“根据我的小说经验,三角关系中最重要的是制造危机感。温叙白看到你和如亭在一起时的反应,啧啧,那叫一个精彩…”
张泽慧扶额:“你们把我当小说角色了?”
“艺术源于生活嘛~”鼠颖突然压低声音,“说真的,慧慧,你对温叙白到底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张泽慧心上。她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叶子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我不知道。”她最终轻声说,“有时候我觉得他很讨厌,霸道、专制、不讲理…但有时候…”她想起温叙白为她挡雨的外套,想起他指尖擦过她嘴角的温度,“有时候他又让我心跳加速。”
“那如亭呢?”
张泽慧眼前浮现沈如亭阳光般的笑容:“他很温暖,像个小太阳。和他在一起很轻松,不用想太多…”
“但你不会为他失眠。”鼠颖一针见血地说。
张泽慧沉默了。
“看吧,答案很明显了。”鼠颖得意地说,“周六穿那条我上个月逼你买的蓝色连衣裙,温叙白喜欢蓝色。”
“等等,你怎么知道他…”
电话突然挂断了。张泽慧盯着手机,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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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下午,张泽慧在咖啡厅撞见了鼠颖和沈如亭。
她本来只是想来杯冰美式提神,却透过玻璃窗看到角落里头挨着头密谋的两人。鼠颖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而沈如亭则认真记录,时不时点头。
张泽慧悄悄绕到他们身后的座位,竖起耳朵。
“…关键是要让温叙白有危机感。”鼠颖的声音传来,“所以周六你一定要表现得特别亲密,比如搂她的腰,或者…”
“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沈如亭问,声音里有一丝犹豫,“我不想让老鼠老师难堪。”
“放心,我有分寸。”鼠颖信誓旦旦地说,“等他们成了,你得请我吃大餐。”
“没问题。”沈如亭轻笑,“不过鼠颖姐,你为什么这么热心帮他们?”
一阵短暂的沉默。
“因为…”鼠颖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我喜欢看有情人终成眷属。而且…”她的声音更低了,“我觉得你其实对慧慧不是那种感情,对吧?”
张泽慧屏住呼吸。
沈如亭又笑了,这次的笑声有些不同:“被你看出来了。老鼠老师很可爱,但她更像…姐姐?”他顿了顿,“不过我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人。”
“谁啊?”鼠颖好奇地问。
“你。”
张泽慧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偷偷探头,看见鼠颖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
沈如亭弯腰捡起笔,却没有立即还给鼠颖,而是用笔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写小说的人,却读不懂自己的故事吗?”
鼠颖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在原地。张泽慧从没见过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闺蜜如此慌乱的样子。
眼看气氛越来越暧昧,张泽慧故意大声咳嗽了一下,装作刚进来的样子:“鼠颖?沈如亭?你们怎么在这?”
两人像触电一样分开。鼠颖的笔记本掉在地上,沈如亭耳尖通红,手忙脚乱地去捡。
“我们在讨论…教学计划!”鼠颖结结巴巴地说。
“对,教学计划。”沈如亭附和,眼睛却一直看着鼠颖。
张泽慧强忍笑意:“哦~那讨论完了吗?要不要一起喝咖啡?”
“不用了!”鼠颖跳起来,“我突然想起来有篇稿子要赶!”她抓起包就跑,连笔记本都忘了拿。
沈如亭望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他转向张泽慧:“老鼠老师,你的朋友很有趣。”
张泽慧挑眉:“所以你对鼠颖…”
“一见钟情?”沈如亭耸耸肩,“没那么夸张。但她是第一个看穿我的人。”他收起笑容,难得地认真起来,“我接近你确实有目的,但不是表哥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
沈如亭犹豫了一下:“以后再告诉你。现在…”他拿起鼠颖落下的笔记本,“我有只逃跑的小老鼠要追。”
他朝张泽慧眨眨眼,快步离开了咖啡厅。张泽慧站在原地,感觉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超出她的理解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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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两点半,张泽慧站在衣柜前,手里拿着那条鼠颖指定的蓝色连衣裙。裙子是修身款的,V领设计,长度及膝,既端庄又不失优雅。
“穿就穿吧。”她自言自语,“又不是专门为他穿的。”
但当她涂上淡妆,戴上小巧的珍珠耳环时,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镜子里的女人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这是那个会在教室里和孩子们一起趴在地上画画的老鼠老师吗?
门铃准时在两点四十五分响起。张泽慧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温叙白站在门外,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没有领带,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随意了几分。他的目光在张泽慧身上停留了几秒,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很美。”他简短地评价,声音比平时低沉。
张泽慧的耳根发热:“谢谢。”
车驶向艺术馆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温叙白专注地开车,而张泽慧则假装对窗外的风景很感兴趣。但她的余光注意到,温叙白的左手一直轻轻敲打着方向盘,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
“你常来艺术展吗?”她试图打破沉默。
“不常。”温叙白回答,“但这次的主题是‘城市中的野生动物’,我想你会感兴趣。”
张泽慧惊讶地转头看他:“你是因为这个才…”
温叙白没有回答,但嘴角微微上扬。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线条。张泽慧突然发现,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呈现出淡淡的棕色,像两把小扇子。
艺术馆人不多,氛围宁静而高雅。温叙白对展品如数家珍,时不时低声讲解几句。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展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张泽慧从未听过的热情。
“这是城市狐狸的摄影系列。”他指着一组照片说,“它们适应力惊人,能在最不可能的地方生存。”
照片上,一只红狐在钢筋水泥的森林中穿行,眼神警觉而聪慧。张泽慧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实习老师,突然闯入温叙白的世界。
“就像你。”温叙白突然说,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
张泽慧抬头看他:“我像狐狸?”
“不。”温叙白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梢,“你像…”他的话戛然而止,眼神突然变冷。
张泽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差点惊叫出声——沈如亭和鼠颖正站在展厅另一端,假装对一幅画很感兴趣。鼠颖穿着一条鲜艳的红裙子,在素雅的艺术馆里格外扎眼。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温叙白冷冷地问。
张泽慧心虚地移开视线:“巧合吧…”
温叙白眯起眼睛,显然不信。他忽然伸手搂住张泽慧的腰,动作自然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我们去下一个展厅。”
张泽慧僵在原地,温叙白的手掌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她心跳加速。她偷瞄了一眼远处的鼠颖和沈如亭,后者正朝她挤眉弄眼。
接下来的参观变成了一场诡异的“捉迷藏”。无论张泽慧和温叙白走到哪里,总能在不远处发现沈如亭和鼠颖的身影。温叙白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搂着张泽慧的手也越来越紧。
“我们被跟踪了。”他低声说。
张泽慧干笑两声:“怎么可能…”
走到一个转角处,温叙白突然拉着她闪进了一个小型放映厅。里面正在播放一部关于城市鸽子的纪录片,空无一人。
“在这里等着。”他命令道,转身就要出去。
张泽慧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你要去哪?”
“去和我表弟‘谈谈’。”温叙白的声音危险地低沉。
“别!”张泽慧急了,“今天是来看展的,别管他们…”
温叙白转身看她,眼神深邃:“你知道他们是故意的,对吧?”
张泽慧咬了咬下唇,无法否认。
温叙白突然靠近一步,将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为什么?”
放映厅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张泽慧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气,混合着一丝薄荷的味道。
“我…”她的声音细如蚊呐。
就在这时,放映厅的门被推开,一束光线照了进来。
“啊,原来你们在这里!”沈如亭夸张的声音响起,“好巧啊老鼠老师!”
温叙白没有立即放开张泽慧,反而更贴近了一些,几乎是把她护在怀里。他冷冷地看向门口:“不巧。”
鼠颖从沈如亭身后探出头,眼睛亮得像探照灯:“哇哦,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什么了?”
张泽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想推开温叙白,却发现他纹丝不动。
“既然遇到了,不如一起参观?”沈如亭提议,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
“不必。”温叙白干脆地拒绝,“我们正要离开。”
他拉起张泽慧的手,大步走向出口。经过沈如亭身边时,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
“等等!”鼠颖突然喊道,“慧慧,你的鞋跟是不是断了?”
张泽慧低头一看,果然,右脚的细跟鞋跟摇摇欲坠。她这才感觉到脚踝的酸痛——这双鞋本来就不太合脚,走了这么久早就磨红了。
温叙白皱眉蹲下,轻轻握住她的脚踝检查。他的手指温暖而干燥,触碰轻柔得像羽毛。
“疼吗?”他问,声音出乎意料地温柔。
张泽慧摇摇头,却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温叙白的眼神暗了暗,突然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动作——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张泽慧肩上,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双折叠平底鞋。
“换上。”他说。
张泽慧瞪大眼睛:“你为什么会随身带…”
“为你准备的。”温叙白平静地说,“高跟鞋不适合长时间走路。”
鼠颖在一旁倒吸一口冷气,而沈如亭则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张泽慧感觉眼眶突然发热——这个男人,总是用最霸道的方式做着最体贴的事。
她乖乖换上平底鞋,温叙白则细心地将高跟鞋装进一个袋子里。整个过程中,沈如亭和鼠颖像看话剧一样站在旁边,脸上写满了八卦的兴奋。
“好了。”温叙白站起身,重新牵起张泽慧的手,“我们走吧。”
这一次,沈如亭没有阻拦。但在他们擦肩而过时,他低声对温叙白说:“表哥,你输了。”
温叙白脚步一顿:“什么意思?”
沈如亭笑而不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鼠颖一眼。张泽慧突然明白了什么,惊讶地看向自己的闺蜜。
鼠颖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却骄傲地扬起下巴:“如亭送我回家,你们慢走!”
她挽起沈如亭的手臂,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张泽慧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一时无法消化这个转折。
温叙白同样一脸错愕:“他们…”
“我也不知道。”张泽慧喃喃道,“但看起来,你的‘情敌’好像转移目标了。”
温叙白沉默了片刻,突然轻笑出声:“看来我低估了表弟。”
回程的车上,气氛轻松了许多。张泽慧靠在座椅上,疲惫却莫名安心。温叙白开车的侧脸在夕阳下格外柔和,少了平日的凌厉。
“饿了吗?”他突然问。
张泽慧点点头:“有点。”
“想吃什么?”
“唔…”她思考了一下,“火锅?”
温叙白挑眉:“火锅?”
“对啊,热腾腾的,辣辣的…”张泽慧突然意识到什么,“哦,你是不是不吃这种…”
“去。”温叙白打断她,转动方向盘改变了路线,“我知道一家不错的。”
张泽慧惊讶地看着他:“你真的要吃火锅?”
温叙白嘴角微扬:“试试看。”
这个晚上,张泽慧看到了一个全新的温叙白——他被辣得额头冒汗,却坚持不喝水;他笨拙地用筷子捞肉片,却总是失败;他听张泽慧讲班级里的趣事时,眼睛里有真实的笑容。
当温叙白送她到家门口时,夜色已深。他站在台阶下,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今天…”张泽慧想说谢谢,却觉得这个词太轻。
温叙白看着她,突然伸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蓝色很适合你。”
然后,在张泽慧反应过来之前,他转身离开了,背影在路灯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张泽慧站在门口,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心跳如雷。她不知道的是,街角的阴影里,温叙白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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