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在西雅图

　　Tina 答应后，他们三人就凑在一块打麻将。

　　日本麻将比起中国麻将，更重防守，她打了几把下来，嚼着那些新的词，搭上对手的打法一看，很快就学会。尽管她输得很惨，但打法总算有进步，Tina有关注到，夸了几句。

　　他们这桌三人牌局节奏更快，却没有隔壁桌打得火热朝天。身旁的高谈阔论里，每一句话都不离数额，从几千飙到几万。
　　Tina 轻“啊”一声：“忘记叫个记钱的。”

　　靳汀淡淡回答：“没关系，我记着。”

　　靳汀和 Tina，倒是都没把她输的数额说出，也没同她提过下注的事。
　　想来那群朋友都是一块玩，加注多少是不成文的规矩，不用再提。

　　听了半小时隔壁桌口中的一串串数字，林茜子摸出规律，套用过来算了下，才发现她刚刚打的几把，已经烧掉靳汀小几千块。

　　茜子的腿似乎又冷起来，她扭头看他的风衣，仍被她叠在那小沙发上。想来，出去时就要不再属于她。

　　心里有负担，她打得手心发汗，这局打完，Tina 去外面休息，她直得有点疼的身子方才松懈，脊骨酸硬。

　　房间门随 Tina 出去合上，旁桌的讲话声与笑声更明显。

　　靳汀掀起眼皮，看坐在对面的茜子，小姑娘脸上还浮有因不安带来的薄粉。

　　“还要我再教教你吗？”

　　林茜子把麻将翻面，压住：“我也休息一下。”她听他的讲解已经有一会，打的时候，Tina 都直言他明目张胆开小灶。
　　她这才从 Tina 话里解析出，他对打牌没有瘾，打得少但基本不亏钱。

　　他家里长辈甚至管得严，传统麻将都不打，他也算无师自通。

　　这对茜子来说是好事，至少在这方面他很适合当老师，教东西逻辑清楚，言语也轻快流畅。

　　她整理好麻将，便不想在这呆着，推开房间门往外走。走廊最里没有打窗户，她出去时感到一股侵入骨髓的凉。

　　走廊的灯是自动款，她一出去就亮堂堂打下来。

　　茜子想着等 Tina 回来，她再进去，于是也不乱走动，靠在墙上看手机。原木色的厚实木门，盖不住背后一群人的春风得意。若用现钱算，恐怕现在已在他们桌上堆成小山。

　　茜子抬头看白墙上挂有几幅画，油画风格，她总觉得不像现代画师的作品，这墙上挂着的画都漂亮得有点唬人，不知真品要多贵呢。这一处的走廊和外面的接待区是分开，属于私人区域。

　　接待区她来时瞥见过，这里不仅有室外高尔夫场，也有室内包厢高尔夫练习场。室内配备两张小圆桌，白的粉的，极有艺术感的拼接款，桌上放一盏香薰蜡烛。舒适的仿真草坪上摆有几颗高尔夫球，屏幕上是模拟的室外草坪画面。

　　林茜子捏着手机，半天也没有玩的兴致，还在反复咀嚼今晚。她想得专注，连一阵凉风的袭来都没有发觉。

　　Tina 看到她时真是吓一跳，不过没急着把茜子也吓回房间：“Aria？”

　　林茜子腿一缩，立即息屏，不知是不是年龄差作祟，莫名有股见到年轻老师的感觉：“Tina 你回来啦？”

　　Tina 去趟洗手间后，发型改为低马尾，干净简约：“对的。”
　　茜子见 Tina 回来，打算转身进房间了。然而她手刚搭在门把手上，Tina 开口：“你今天是第一次打麻将吗？”

　　Tina 比她高，声音在头顶落下。

　　见 Tina 有意和她聊，茜子的手收回去。
　　Tina 便直接带她去找地方坐，这处走廊入口附近有软沙发。
　　软沙发后是白色百叶窗，身旁是绿植，林茜子同她坐下，坦诚地答：“我家里开麻将店，我只会勉强打打传统麻将，日本麻将今天是第一次玩。”

　　说话声音似流水，静静淌过这夜色。

　　Tina 很认真听她讲话，两人手机都搁在沙发上：“嗯，没事。不想玩也不用勉强。”

　　茜子听到这想起什么，把手机从沙发缝里抠出来，轻巧询问：“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好不好呀？”

　　她没想攀他朋友，只是加联系方式，方便把钱先转过去。小几千块有点肉疼，但也不算出不起。

　　Tina 给她扫完联系方式，才调笑坦言：“今晚我们桌不下注了，我可没那么缺良心，新手的钱都赚。Ethan那边我来说。”

　　似是怕茜子反悔，Tina 干脆直接起身回房。

　　在她背过身时，林茜子看她孑然利落的背影，忍不住哼笑一声。
　　笑完，喉咙哽咽。

　　连 Tina 都怕自己在赌桌上难堪。

　　·
　　这群人没有玩到很晚，安全起见，几个男人还是成群结队回去。Tina 和另一个女生 Chloe 也早就认识，先一步说送 Chloe 回去。

　　Tina 说完，看向房间内，坐在绿沙发上的茜子。她倒不是不想送，但这里离城区有一段距离，送完 Chloe 不知还够不够送 Aria.
　　以及，Aria 也不是她的朋友，是靳汀带来的人，越界总不太好。

　　Tina 一瞧茜子坐的位置，和那驼色风衣挨得很近，顿时心领神会，收回视线，不再多看。

　　这次林茜子上了靳汀的车，车上就她一个女生，为避嫌，一群男人主动把副驾驶让出来。

　　茜子忐忑地坐在真皮副驾驶，凉气丝丝缠上，她的头都不敢多往后靠。男人就这样亲密而安然地坐在她旁边，仿佛她是这个车上的女主人。

　　她还是头一次看靳汀开车。他开车很稳，稳得让人昏昏欲睡。茜子其实是个容易晕车的人，但仔细想起，坐他的车，她居然一次都没晕过。

　　眼下接近凌晨，路上没什么人，他开得很顺，银色手链随着手转方向盘，也晃动着，发出点细碎声响，一下下，清脆地在她耳畔跳着。

　　后排坐着的人倒很活络，说说笑笑，也都很有分寸，没把话题挪在她身上。否则一个小姑娘在一群男人堆里，还要扯着他们的话题聊，总归有点奇怪。

　　靳汀只把那几个男人送到地铁站，茜子看他的朋友都下了车，这才捏着安全带扭头问他：“我晚上输了多少？”

　　问这问题，不是她自讨没趣。
　　只是想顺便把话题说到 Tina 身上。她加了他的朋友，总不能毫无表示。

　　车停在路边，靳汀跨回主驾驶位，阖上车门，听她这话，眉头一蹙。
　　他看茜子的脸在光影里露出半侧，白得透亮，她被他盯得抿了唇，雾粉色的唇釉抿得更模糊湿润。

　　怎么办。
　　他突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了。

　　车还是没有发动，窗户紧闭，清凉的晚风吹不进里头，独留一车闷。情丝缕缕，四处疯长，覆住心，缠成网，燥得慌。

　　靳汀一直盯着她，茜子不知他眉头松开没有，但她像是有预感，于是眼皮拢下去，睫毛颤动得厉害，不敢再多言。

　　他缓缓靠过来的沙沙声很明显，那常年温和的雪松气息，似飞花，扑在她脸上，而后化开。她的脸颊冷，他的呼吸烫。

　　她不知道亲吻是怎样的，毫无准备，无法想象，她开始心颤得比睫毛快了。

　　吻如潮水泛滥，滚过他们五脏六腑。从额角，到唇角。她一直不敢睁眼，只觉得那股带有侵略性的气息浓得可怕，全身感官密而麻。

　　等吻落到脖颈的时候，她双手轻巧地穿过他的风衣，手心压住他的毛衣，灼热的体温已然泡透灰色毛线，她有点用力地抱住他。

　　“靳汀。”茜子小口喘着气，指尖陷在他毛衣里，发丝陷在他衣领里，她害怕，声音软烂，“…送我回去好不好？”

　　两个人的胸腔离彼此都还有点距离，但脸挨在了一块。靳汀被她细软的头发丝蹭得痒，喉结滚动。

　　不需要贴着胸腔，光是摸摸喉咙，就知道什么叫，心脏跳到嗓子眼。

　　靳汀自己的手也探进风衣，反手去摸在背上的手。这番动作让他无可避免往前倾，两件毛衣蹭在一起，毛衣软，她更软。

　　茜子的指尖在抽搐，她没力气反抗，任由他把玩她的手，用温暖的指节将她的手拢紧又松开，像是在给今晚总是牵到一半的手交代。

　　“好啊。”靳汀垂下眼低低答应，昏暗中，瞥到她最里一层衬衣领口内的空隙，又增一句，“想回哪个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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