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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咕咕咕”,林暮冬早起了,先割草喂老母鸡,草料里拌些麦麸和地龙干,让老母鸡吃饱。
瓦罐里,清粥小火慢煨,林暮冬再添一锅热水,洗脸洗手饮用。
他是镇上长大的小哥儿,割草还不太熟练,镰刀锋利,一不小心就将手指割破,血溢了出来。
林暮冬疼的泪眼花花的,用布条包扎一圈,捧着手小口吹,坐在门槛上愁眉,等不疼了又背上箩筐出门。
秋冬时节万物凋敝,野外草药不足,没找到止血的。等明年开了春,他多挖些草药,做成药粉,就不惧这些伤口。
等把禽畜的草料备好,瓦罐中杂粮粥已经煨的软烂。他推开卧房门,小心翼翼进去。
萧刈睡着了。
他站在门口,偷偷探头张望,目光落在萧刈那张脸上。眼下青黑,长了胡茬,可一点也不影响俊朗的模样。
他胆从心起,轻手轻脚走过去,慢慢趴在萧刈睡的草席上。
手腕触碰到被褥,发出轻微动静,这样也没有吵醒萧刈。林暮冬渐渐靠近,观察萧刈眉眼。
他和别的汉子不一样,睡觉不打呼,也不乱动。睡前什么姿势,起来还是同样的姿势。
把头蒙在被褥里的萧刈少了平日的肆意好动,安静时,让林暮冬想起小时候家里的大狗,总让人想摸摸毛。
但他没胆子摸萧刈的头,只呆呆趴着看了一会儿,起身静悄悄想跑开。
这一跑,叫萧刈倏然警惕。
他手掌用力一握,紧紧拽住林暮冬手腕,手上使了力道,把林暮冬手腕抓出红痕。
“疼,”林暮冬吃痛,手腕疼,被割伤的手指也在疼。
刚才萧刈睁眼的一刹那令他害怕,那不是萧刈平时逗他笑的神情,更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他嘴角动了动,等萧刈懊恼放开他的手腕时,林暮冬快速爬到草席另一边,握着手腕,眼光颤颤看他,瞳孔里都是恐惧。
萧刈时常进出深山,夜里防着野兽不敢掉以轻心。一人住时也遭过小偷,睡梦里警惕已成习惯。却没想伤害夫郎,看到林暮冬对他的怯怕,他心有些慌了。
“我以为是……,”萧刈慌忙解释,看到夫郎害怕的目光,他心悬了起来:“你先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弄伤你了。”
他力气不小,这样瘦弱的小双儿肯定受不住。萧刈又看到林暮冬手指包扎着,更是呼吸一顿。
“怎么弄成这样?”他伸出手掌,握住林暮冬芊芊十指。
林暮冬那一瞬被吓惨了,但萧刈道歉,他这会儿又不怕了。
“我不会割草,镰刀划伤的。不过包扎了没流血,也不疼了。”他眨眨眼道。
这样乖顺懂事,让萧刈无比自责。他低头捧着林暮冬的手吹吹,道:“等明日去镇上,买些止血药。”
“这几日就不要外出打草了,你在家休息,打草的活交给我便是。家里禽畜不多,吃不了几口。”
“你看,已经不疼了,”林暮冬摇摇头:“我勤快些,鸡就能多下蛋,你走这几日,家里攒了好几个鸡蛋呢,能给你炒一盘。”
再说,药也要花钱,他还没挣钱,哪能不停花。山里有大蓟根,挖回来磨成粉,也一样能止血。
萧刈一愣,关了门窗的卧房昏黑,他睁开的双眼一动不动,复杂情绪藏在眼底。
“好,我们一起吃,”萧刈笑笑,继续道:“这次赚了不少,能攒着明年买小鸡小鸭,有吃不完的鸡蛋鸭蛋。”
萧刈把桌上的钱袋拿给他看,袋子鼓鼓囊囊,他把钱倒在桌面,小桌都被铺满。
俩人坐在桌边数钱,林暮冬剪根麻绳,把钱串起来。五十个串一根,不用串太多,出门也方便携带。
“原是八百文,在府城用了一些,这是剩下的,你数数。”
林暮冬眼睛都亮了,有铜板掉出去,他连忙伸手接住,捏着一枚一枚数。
足足五百八十文,对他们的小家来说,是不少的数目了。至于花了什么,他是不敢多打听。
“我们一起数,数两遍,也不担心数错。”看小夫郎这么上心,萧刈更有了赚钱的快乐。
林暮冬把柜子里的钱匣拿出来,里面是之前攒下的三两碎银,还有二百八十文铜板。
加上这次的,一共有三两并八百六十文,他默念一次,道:“还差一百四十文,就攒够四两了。”
萧刈还在努力算数,夫郎就脱口而出,他有些惊诧:“你算的好快。”
林暮冬嘻嘻笑,有些得意:“我爹娘送我读过几年私塾,都是女夫子教的,夫子还夸我学的好。别人都用算盘,我就不用,你说我厉不厉害。”
萧刈脱口就夸:“那当然你是最厉害的。”
林暮冬低头笑眯眯装钱,没看见萧刈眼底的羡慕感慨。他爹在时,家中条件不错,也想过让他读书认字,不求考功名,只当是个学问。
可最终,他也没读成。
“你会认字,你教教我的名字怎么写?”萧刈倚在桌边,倾身凑近夫郎。
他忽然靠近,林暮冬有些心紧,红着耳尖慢慢点头。
桌上有茶水,林暮冬用手指蘸取一些,一笔一划写在桌面。
萧刈的姓笔画较多,学起来不简单。他写完,萧刈就皱皱眉头,看不懂。但仍是很认真,也手指蘸水跟着画。
二十岁终究算是年轻,对未知总是好奇又认真。叫林暮冬意识到,萧刈虽是他的夫君,但也是意气风发精力旺盛的年纪,对什么都好奇,有无穷的上进心。
林暮冬认真起来:“先学名字,以后我教你别的。我们从简单的开始,每天记两三个就足够,慢慢就会了。”
萧刈点头,又埋头不厌其烦画字,仿佛乐在其中。
林暮冬看的也认真,不知不觉就慢慢靠过去,连贴在萧刈怀中都未曾发现。
一缕晨曦缓缓照进,落在桌面上。萧刈喉结滑动,夫郎发丝上的皂香若有若无,光洒落在他身上,像是被一层温柔包裹。
这是他的,小小夫郎。
萧刈慢慢低头,在林暮冬未曾发觉的时候,轻轻吻了一下他头顶的发丝。
直到李玉芬在屋外喊吃饭,萧刈才如惊弓之鸟,乍然后退。
林暮冬什么也不知道,他抬起下巴眼神很单纯:“你学的很好,等赚了钱,我们再买纸笔,我教你在纸上写。等你学会写自己名字,再学我的名字。”
萧刈心不在焉答应着,兜里还有两样盒子。一样是送给夫郎的口脂,等合适的时机给他。
夫郎出去盛饭,萧刈手疾眼快把另一盒子藏起来。两个盒子长的有些相似,可不能送错。
看来看去,藏在哪里都不合适,最后被他压在柜子底下,应该不会被发现。
萧刈掩饰完,若无其事关上房门出去。
早饭是清粥小菜,一盘小炒萝卜丝。林暮冬见萧刈赶路辛苦,把舍不得吃攒的四颗鸡蛋炒了,淡淡金黄的鸡蛋液洒几颗葱花,煎的微焦酥脆,里面又透着油汁,比猪还香喷喷。
有炒鸡蛋,就是足够丰盛的一顿。
想起今天数过的钱,还差一点就攒够四两,林暮冬小声提议:“我想上山挖些笋,昨日还摘了一筐鸡爪子,不多,带去镇上总能卖些钱。”
一般男人不会喜欢自己的夫郎到处跑的,林暮冬咬着筷子小心征求。
萧刈从没想过拘着夫郎,他点头答应:“昨夜回来时下过雨,山里应该长了不少笋,吃完饭我们背上竹筐一起去挖。”
李玉芬也说:“还有菌子哩,山里也不少。”
这些都是山上不要钱的东西,若是不忙的时候,都愿意去采摘,一个是晒干自家吃,还能带去卖钱补贴家用。
饭后,他们锁了门,萧刈背上竹筐,一同往西山去。路过大强家时,敲了敲门,两家约着一起。
竹林里土壤湿润,有好些笋子已经冒出尖尖的头。而没有及时采摘的,一夜之间已经长的很高,待明年又是参天的青竹。
林暮冬挥动小锄头,把最嫩的冬笋挖出来。埋在土里的根不好挖,不小心就会挖断,他很谨慎。
但挖笋的经验不足,有好几根都断在土里,有些可惜了。
脚边放了一根,怀里还抱了俩,林暮冬拿的有些吃力。
萧刈走过来,把背篓放低:“给我便是,你只管挖。”
他既发话了,林暮冬都塞给他。手里宽松了,再往前面山坡走。忽然看见两朵伞柄。
“萧刈你看,那有鸡枞菌!”林暮冬眼睛亮了亮。他跑过去摘菌子,萧刈也紧跟身后。
灰白色的鸡枞菌只有一朵,比萧刈的巴掌还大。撕成菌条煮汤,足够一家人喝顿美滋滋的菌汤。
别看小小一朵,在镇上能卖不少钱,富户人家偏爱这些。林暮冬摘了很多,眼里都是活泛的笑容。
萧刈见夫郎喜欢,主动把冬笋拿上,又告诉他:“现在不多,等秋收之后,山中遍地都有。后山还有一处无主的林子,那里也有不少山货。”
其他人不知去了哪里,此处只有他们两个,是难得的独处机会,萧刈自然想和夫郎多说说话。
林暮冬似乎也察觉出微妙,他局促点点头。没等反应过来,手已经被握住。
他心惊胆战,因着是在野外,怕被人看见说道,想放开萧刈的手。但四周安静,也不像是会来人的样子。
林暮冬红着脸,任由萧刈牵手。
“地上太滑,我牵着你,这样就不会摔倒。”萧刈慢慢攥紧,带着夫郎下坡。
“好,”林暮冬声如蚊吟,就算萧刈不解释,他也不会主动甩开。
越往前走越幽深,密林挡住阳光。坡上有几朵红菌和青头菌,林暮冬弯腰拔出来。
拔菌子是很有乐趣的事,啵地一声,连根从土里拽出来。拿在手里,能闻见菌香和泥土的气味。
背篓里装满笋,竹篮里山菌也不少,今天收获颇丰,叫林暮冬脸上笑意不断。
到山脚汇合时,陈香月他们也摘了不少。李玉芬跟他们一路,衣兜里还摘了一些山莓果。
“笋子鲜嫩,回去就剥壳吃一顿,”陈香月笑道。
林暮冬也眨眨眼回头问萧刈:“你喜欢吃吗?我给你炖汤,把菌子也煮了,再蒸个干饭。”
萧刈想了想道:“只吃笋也无趣,前面小河里有鱼,我去捕两尾,今日就炖锅鱼汤。”
深秋寒冷寂寂,若是这时捧一碗热腾腾的鱼汤喝,还有鲜嫩的笋片菌子,就足够令人满足。
他俩分工,萧刈拿上桶往河边走。林暮冬坐在院里扒笋壳,李玉芬帮着清洗。
林暮冬今天没扣扣嗖嗖花钱,去村里买块豆腐,再煮一锅椒麻豆腐给萧刈吃。
中午有麻香十足的豆腐,还有鲜香雪白的鱼汤,汤汁浇在米饭上,很是下饭,一顿饭让全家人都吃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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