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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弟间
杨璋没有直说,于盈盈却也猜到一些,应是徐清霁的死因有问题。
她不会骑马,不知道“失衡坠马”该是什么伤情,但回到家中,她想起上回谢邈送的彩色木马,便有了主意。
花了一刻钟功夫,用布缝了个小人儿,里面装上绿豆,使其能够跨坐在木马上。
于盈盈一只手在前方拉着木马,在马儿“奔跑”的过程中,将布小人儿从一侧推倒,反复试了几次,发现不论是从那一边推下去,小人儿都是侧脸先着地,伤处应集中在脸颊外侧、下颌线附近。
这与徐清霁的伤并不一致。
于盈盈又试了几次,只有向前摔,才会在额头、鼻梁、颧骨处形成伤痕,所以,徐清霁很大可能,不是“失衡坠马”。
寒松和芙蓉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看她摆弄着木马,一脸心事重重,便都没有打扰。
于盈盈心里有了猜想,便又问驾车经验丰富的寒松,“失衡坠马,会向前扑吗?”
寒松想也没想就说,“一般不会,大多是马儿受惊,骑马者向侧方摔倒,向前扑的情况也有,就是马突然遇到障碍,将人甩出去。”
他出身镖局,五岁就开始学习骑马,于盈盈自然相信他的话。
既然如此,那徐清霁很有可能是被人给害死的,而不是自然坠马。
于盈盈的心扑通直跳,她无意见窥见了一角真相,可是徐清霁素来与人为善,除了方康年,从不曾听说有什么仇家,到底是谁要害他?
是方康年吗?
可他害徐清霁,是为了什么呢?
于盈盈心乱如麻。
第二日,她便让寒松驱车,赶往徐清霁坠马的灞水跑马场。
开国皇帝真宗以武定天下,因此,赛马、马球等术在京中格外盛行,光是城东,跑马场就足有四五个,灞水跑马场是其中最大的一个。
其主人是皇家宗室的一个闲散王爷,在城东灞水边,圈起连绵十里的庄园,供皇室和官家子弟娱乐。
于盈盈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此前,徐清霁也从未说过他会骑马,严夫人为何耿耿于怀,就是因为想不通徐清霁一个文弱书生,为何会死于马下。
到了跑马场门前,却发现门口围了一群衙役,问过才知道,是大理寺的人正在里面查案。
于盈盈自然被拦在外面不得进入,她也没走,就在马车旁静静等候。
过了约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身着绯色官服的杨璋就出来了,不过他神色不佳,正跟身后一个点头哈腰的中年男人说着话。
杨璋训完了人,才在明镜的提醒下看到了于盈盈,便差人将她叫到近前。
于盈盈行过礼,杨璋看她有话要说,就挥退旁人,只留下一个信得过的老书吏和明镜在身旁。
“徐夫人可是有所发现?”
于盈盈忙道:“昨日多亏大人提醒,臣妇回去试过几次,猜测三郎应是在骑马途中遇到障碍,被马匹甩出导致死亡,而非失衡坠马,今日就想来跑马场看一看。”
杨璋平静无波的眼中泛起几分涟漪,“哦?你如何试出来的?”
于盈盈便将昨晚的法子跟他讲了一遍,杨璋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欣赏,微微颔首道:“徐夫人甚是聪慧,昨日未告诉你,是本官还需到现场求证。”
被杨璋这样堪称天之骄子的人夸赞,于盈盈霎时感到一阵脸热,心里却隐隐生出一缕被老师夸奖的骄傲。
杨璋却没有说违心之语,于盈盈的确聪敏,从他微弱的表情变化中捕捉到了疑点,又能用简单的工具模拟出实景,确实有些才智。
若是朝廷设有女官,于盈盈未必不能与他一样坐镇公堂。
于盈盈着急地问,“那大人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杨璋抿唇,“没有,当日负责收拾跑马场的老翁已经于一年前急病去世,当时并无其他证人。”
线索再一次中断,然而杨璋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定有人作梗。
于盈盈也有些失落,勉强一笑,“那也多谢杨大人为三郎费心。”
杨璋淡淡颔首,二人正要分离,忽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疾驰而来,马蹄扬起尘土,惊飞无数鸟雀。
于盈盈被黄土迷了眼,眼泪不禁涌了出来,正眨着眼,就听一记肆意的声音响起,“于娘子这是见了本王,高兴得落泪了?”
这种狂妄的话,也就那人能说得出口。
萧宁渊身着一身大红团花箭袖圆领袍,头束金冠,骑着一匹棕红骏马,手中把玩着赤金马鞭,居高临下,挑眉看着于盈盈。
见了他,于盈盈戴上帷帽就要走,却被他的随从拦住,寒松动气,想要动手,被于盈盈拦下。
萧宁渊眉目飞扬,“于娘子是知道今日本王要在此与人赛马,特来为本王助兴的?”
他瞥了一眼旁边站的跟个木头似的杨璋,轻哼了一声,这人怎么也在这里?
于盈盈则是在想,马蹄子怎么没踹死他!
她心中烦闷,在帷帽下瞪了他一眼,却又不敢得罪他,思来想去,只好示弱,“王爷龙章凤姿,岂是臣妇敢观?臣妇乃伶仃之人,家中尚且有事,先行告退。”
萧宁渊将她唤住,在场的人众多,他也不在乎,戏谑地问,“急着走做什么?本王送你的簪子,怎么不戴出来?是嫌不够好看?”
那簪子可是他精挑细选的。
杨璋的目光轻轻从于盈盈头上掠过。
于盈盈咬唇,不得不又跟他周旋,“王爷折煞臣妇了,那等尊贵之物,岂是臣妇这样的微贱之人能得?臣妇只愿尽早物归原主。”
萧宁渊大笑了几声,“那算得了什么尊贵之物,你想要,以后本王让你天天换着花样戴。快来,随本王入内,观本王如何夺得魁首!”
他马鞭一扬,几个随从就要来“请”于盈盈,她自然不愿,百般推脱,让萧宁渊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怎么?于娘子能跟旁人去泛舟,却不能跟本王一起跑马?”
萧宁渊旧事重提,语气中多少有些酸味儿。
于盈盈正斟酌着如何开口,杨璋忽然说话了。
“王爷,今日大理寺查案,还需徐夫人配合,我这就要带她回衙署。”
杨璋一派正气,对上萧宁渊打量的眼神也并不退却,萧宁渊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剑眉紧蹙。
“表弟,你这是何意啊?”萧宁渊不悦道:“先前在曲水池,你就护着她,那次便罢了,我当你是怜花惜玉,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你也倾慕于娘子?”
于盈盈脸都被他气红了,杨璋却不急不慢,看着萧宁渊,一脸泰然,“表哥,我不过为了公事,况且,你应该知道,娘娘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娘娘,二人心知肚明,指的是萧宁渊的生母崔贵妃。
萧宁渊脸色一变,别的他不怕,但他不敢让母妃知道于盈盈的存在,在场的其他人,没有谁能到母妃面前乱说,除了……杨璋。
身为长公主之孙,太子伴读,杨璋能随意进出宫闱。
二人自小就不是太对付,杨璋跟他就是完完全全的冰与火的对照,他厌恶杨璋的冷淡克制,杨璋也讨厌他的奔放。
偏偏……还真动他不得。
他是王子皇孙不错,杨璋亦是与皇家沾亲带故,无论怎样说,杨璋都有资格跟他叫板。
这厮也的确狡猾,萧宁渊小时候没少设计戏弄他,都被他一一化解不说,还常倒打一耙,害他挨父皇责骂。
算了,暂且惹不得。
萧宁渊只能忍了这口气,一甩马鞭,一道疾风抽在杨璋身边的明镜脚下,“咻”的一声,将明镜吓了一跳。
“你杨大人清高,本王惹不起!”萧宁渊最后看了于盈盈一眼,一夹马腹,冲进了跑马场。
于盈盈忙向杨璋道谢,他没说什么,兀自登车离开。
芙蓉扶着于盈盈上马,小声道:“杨大人真是个好人,这都是第二次帮娘子了。”
而且他从来不借此邀功,也不会对娘子说什么轻浮之语,更显得珍贵。
于盈盈也这样想,不过不管是杨璋还是萧宁渊,都是她不敢沾染的大人物,都离得远远的最好。
寒松驾着车,主仆三人离开灞水跑马场,刚启程不久,就与一辆华盖马车擦肩而过,风掀起车帘,对面车厢中的华服女子,脸色阴翳地看了过来。
于盈盈并没有注意到,她与芙蓉正说着话,清浅笑脸已落入旁人眼中。
苏念柔重重甩下车帘,问身旁丫鬟,“方才跟王爷说话的,就是那女子?”
得到肯定的答复,苏念柔冷哼了一声,“叫人去查,看看到底是谁,敢在我面前勾引王爷。”
她总感觉那女子侧脸有些眼熟,不过却记不太清到底像谁,总之,一看就是个狐媚子!
她就说为何姐夫对她不冷不热的,原来是外面有小妖精勾搭上了他,这可绝对不行,父亲都说了,最好是她能嫁给姐夫做继王妃,这样于家族有利。
而她也真正仰慕着文武双全、俊朗非凡的晋王姐夫。
所以,若有些不长眼的要挡她的路,她自然要给她一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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