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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南山矿权4
沈络坐在他与楼珊瑚第一次去的茶馆里,望向窗外,一动不动,似乎是被什么吸引住了。
“少主,”沈络身旁的小厮顺着自家主子的视线,只见楼珊瑚顶着寒风前行,了然道:“我去请楼姑娘进来坐。”
“多事。”沈络回头瞪了一眼小厮。
可那小厮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径直走出去。不知他怎么跟楼珊瑚说的,不一会儿就见楼珊瑚跟在他身后向茶馆走来。
沈络连忙收回探出窗外的身子,整理衣衫,正襟危坐。
“沈少主,”楼珊瑚鼻头冻得发红,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毫无神采,“听闻少主身体不适,可有吃药?”
身体不适?
沈络稍微侧身,瞥了一眼刚才的小厮,嗔怪道:“哦,只是略有水土不服,这几日已无大碍,劳烦姑娘挂心了。”
“好,那便好。”楼珊瑚轻声附和道。
“张县令可还是不松口?”沈络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又见她从县衙方向过来,便猜出一二。
楼珊瑚直视这眼前的沈络,脑海中又回想起张贵年的话,她心中十分矛盾。若是沈氏真的参与当年陷害杭氏的事情中,那沈络知情吗?
可转念一想,沈络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是怀疑她与杭氏有关,何不借此机会接近沈络,也能更好地暗中调查沈氏与当年一案的的关联。
“嗯,嗯,”如是这般想着,楼珊瑚到能敞开心扉,抹去她知晓沈氏和杭氏的过往,把在县衙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沈络听后,略微思索片刻,心中便已有了注意。
“此事有何难,我可以与楼姑娘,官府一同写下契书,约定南山矿的一切大小事务由楼姑娘做主,沈氏只是出钱分得报酬,官府从旁监管。楼姑娘,以为如何?”
楼珊瑚侧耳聆听,眉头逐渐舒展,方才还无精打采的她顿觉精神许多。如是这般,那张县令担忧的沈氏一家独大,压榨百姓的事情就不会发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提议。
只是沈氏做出如此大的让步,图什么?难道就只是仅仅想知道她与杭氏的关系,还是有别的图谋?
不过,这些日后都可以慢慢细查。眼下最重要的要拿到南山矿权,她现在无权又无势,唯一可以倚仗的只有行商的经验,她要抓住这个机会,赚足够多的银钱,才能为日后要做的事情做准备。
“此法甚好,我这就去县衙。”楼珊瑚“嚯”地站起身,说着就要往外走。
“慢着。”沈络起身叫住了楼珊瑚。
“看姑娘方才来的方向,应是刚从县衙出来,再去恐有不妥。况且此时天色已晚,待明日,沈某与姑娘一同前往县衙。”
楼珊瑚望向外面逐渐笼上的黑夜,方才觉得是她太着急,便转身准备离去。
“楼姑娘,不请沈某吃顿晚饭?”
楼珊瑚定定看着沈络,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凝结成一个字。
“不。”
“为何?!”沈络瞪大眼睛,像是听到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摇着扇子缓缓走向楼珊瑚,“真是没良心,沈某帮姑娘解决了这个天大的麻烦,姑娘竟连顿饭都不肯请沈某?”
楼珊瑚盯着逐渐靠近她的沈络,小心翼翼地绕到另外一边,始终与沈络保持在对面的位置。
“没银子。”
“……”
自幼锦衣玉食未曾为银子发愁过的沈络怎么也没想到,楼珊瑚会没钱请他吃饭。他本来以为楼珊瑚会像他周边的人,顺势与他拉进关系,圆滑且世故地讨好他。
没银子。
这么直白的理由是沈络所料不及的,以至于他大脑一度空白。
楼珊瑚赶在宵禁前回到住处,却见屋内黑着,她心中一紧,拿起藏在门外的木棍,蹑手蹑脚地靠近屋子。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屋内响起了说话声。
“珊瑚。”
“芸娘。”
楼珊瑚送了口气,摸索着拿出火折子,屋内登时充满光亮。
芸娘裹着棉被下床,见她手里还拿着木棍,不解道:“你拿着木棍干什么?”
“我看屋子黑着,还以为进贼了。”楼珊瑚放好木棍,又帮芸娘裹紧被子,嗔怪道:“炭火舍不得生,这烛火也舍不得?”
“我不冷,再说,我一个人燃着烛火也浪费。”芸娘拿掉身上的棉被,张罗着去灶台处。
“芸娘,不用麻烦了,我吃过了。”楼珊瑚一把拉住芸娘,把棉被重新给她裹上。
最终她拗不过楼珊瑚,又被她拉着坐下。
楼珊瑚拿出药瓶,在灯下仔细地帮芸娘上药。
自从她打定南山矿的注意,为了便宜行事,她和芸娘便搬进城内住,用银钱的地方多。她们只能在生活上尽力照顾好她,花钱的地方则是能省则省。
芸娘为了减轻她的负担,就去给人浆洗衣裳,一双手遍布冻疮。芸娘又不舍得买药,还好有李仁之前送她的那瓶药,虽说不能有效治疗冻疮,但止痒阵痛还是可以的。
“疼吗?”楼珊瑚用棉絮轻轻触碰一处裂开的伤口,裂口处的血迹已经干涸。
“不疼。”芸娘忍着疼痛,咬紧牙关,不让抽气声漏出。
她帮不上楼珊瑚,但也不能成为她的累赘。
芸娘盯着正专注给她上药的楼珊瑚,干裂的唇上毫无血色,怕是奔波一天茶水都不曾喝上,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只是不忍她在冬日冻着。
自从她遇到楼珊瑚后,就像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经历过和离后,渐渐明白楼珊瑚以前在县衙对她说的,女子要有选择的权利。
翌日卯时刚过,楼珊瑚就匆匆赶往沈络在青石县的住处。
“楼姑娘。”
边门打开,一个小厮脑袋探出来,喊道:“楼姑娘。”
“宝财。”楼珊瑚识得他,是昨日沈络带在身边的小厮。
“姑娘真是好记性,快请进吧,外面风雪大。”宝财一溜地上前为楼珊瑚撑起伞,并站到风口,为她遮挡飘散的雪花。
能跟在沈少主身旁的都是人精。
“楼姑娘,这边请。”楼珊瑚被宝财引领着,来到后院水榭处,“里面为姑娘准备了早点,您若是不嫌弃,可先用些,少主稍后就到。”
“多谢。”
与一般江南水榭四面镂空不同,这里四面均用外邦琉璃封住,既透光又防风。即便今日这般风雪天,仍能安心赏景。
推开门,楼珊瑚立马就觉得里面暖烘烘的,四下环顾,并未发现有炭火燃烧,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她蹲下用手一摸,果然,地面是热的。
正中放了一张檀木桌子,在地龙热气的熏烤下,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让人闻之舒心,桌上摆满了点心和小菜。
楼珊瑚一心记挂今日之事,昨夜里便睡的不踏实,无心欣赏美景佳肴,更是没有半分胃口。她只盼望与沈络去县衙,今早把此事落到实处。
“楼姑娘。”
一声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楼珊瑚的思绪,她一抬眼,只见沈络领着宝财站在门外,待引得她的注意后才推门进来。
“沈少主,可是准备好了?那我们……”
“唉,不急。”
楼珊瑚闻此言,神色一变,以为是昨日之事有变故,心中顿觉凉了几分,又听得沈络继续说道:“如今时辰尚早,且听闻杨巡按今日回青石县,张县令恐怕没空。”
“杨济?”
“听闻楼姑娘此前帮了这位监察御史不少忙,可是与他很熟络?”
这段时日她一直为南山矿奔波,倒是把他淡忘。本以为他就此离去,往后无再见之日,没想到竟还有再见之日,心底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情感又开始翻涌起来。
楼珊瑚迎上沈络满是探究的眼神,想必沈络在她水灾购粮时,早已调查清楚杨济与她的点点滴滴,此番拿出来说,是想谋划什么?
她装作听不懂他的探询,自嘲道:
“沈少主说笑了,我一平民女子,何谈帮一说,只是自救罢了。”
如沈络一般聪明的人,并未再继续追问,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他们是伙伴,有信任,但更多的是对彼此的试探。
“急事缓办,这个道理楼姑娘当是懂得,怎地这般着急。况且如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若是病倒了,再好的机会也抓不住。”
沈络瞧着桌上未曾动过的点心,再看她憔悴的模样,大抵是昨日夜里也不曾好好休息。说话间又让人撤去桌上的,换上新鲜的吃食。
许是心中有了期待,缠绕在楼珊瑚心头的阴霾瞬间消散,这番才注意桌上装吃食的白色器皿很是罕见。非金非银,也非陶瓷琉璃,更像是某种贝类,被打磨地温润如玉,泛着五彩斑斓的珠光。
而桌上的食材,不仅造型美观,食材更是珍贵。单论这一碟脆甜的青瓜,一般百姓只能在夏季吃到。饶是皇家贵胄们,也只能在冬日特定的节日里才能吃到。
而在沈络这里,就如寻常菜肴。
楼珊瑚瞧着满桌的珍馐,只觉胃中翻腾得厉害。
经历过孤独求生,以及为生计发愁后,她方知民生艰苦为何意,方体会到张贵年担心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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