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云淡风轻的日子

　　九

　　罗世杰拨通右擎苍的电话。
　　“喂，擎苍，忙吗？”
　　“世杰，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胡桃木街1523号，老地方见，快点过来!”
　　“什么，你到费城啦？”
　　“是啊，哥们，我老爸生病，召我回来啦。”
　　“是吗，伯父现在的病情怎么样，严重吗？”
　　“哎呀，就一感冒，主要是我妈，他们忙完了闲几天，说想看看我什么的。”
　　“可是，我现在在紫荆市啊，你怎么之前不跟我说一声呢？我可是有重要的事找你。”
　　“是吗？什么事？”
　　“柳若瑄的小说要改编成电影啰，你要不要当男一号呀？”
　　“什么什么，这么大的事，你怎不早说，给我留着，一定给我留着,我马上回国。”
　　“你演技到底行不行啊？”
　　“行啊，我可是很有才又很用功的哟，柳若瑄的小说我看过，那男主角的原型就是我呀！”
　　“怎么可能，是我还差不多。”
　　“反正，我等那个角色已经很久啦，你一定给我个机会，不然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好了啦，你在费城好好陪父母几天，等我回来，再亲自来考查你。”
　　“一言为定，我一定用最出色的表演回报你，老板！”
　　“好啦，不跟你说啦，回来再聊？”
　　“我现在已经到胡桃木街了，要不我回去，等你回来之后，再一起来吃蟹饼？”
　　“别扫兴啦，你一个人去吧，多吃点，把我那份也吃掉。”
　　“yes，收到。快点回来，角色留给我哟！”
　　“好啦，你放心，bye!”
　　“bye-bye!”

　　右擎苍走进胡桃木街1523号的时候，点歌台正在唱中文歌曲《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右擎苍选择临窗的桌子坐下来，点了两份蟹饼。虽然世杰不在，但他已习惯了点两份。
　　他端详着那唱歌的女子，着一身橙色休闲装，手抱吉他，边弹边唱，黑亮而略略卷曲的长发，从旁边斜披下来，遮住她弹琴的手臂，皮肤光滑细腻，眼睛大而有神，流露出纯真与率直，还有几丝淡淡的忧伤。
　　那歌声浑厚、圆润、纯净，可以直接浸润到人的心底去，你会觉得周围很安静，只有你和心上人在一起，你轻声地对她告白，她露出娇羞的神色，让你再生几分怜惜和自怨自艾。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柳若瑄，似乎此刻就坐在他的身边，用纯真而率直的眼神对他说：“谢谢你！”……
　　“先生，请问还需要什么吗？”侍者走过来，轻声问他。
　　“请帮我再点一曲《你问我爱你有多深》，另外，给点歌台上的小姐送上一束马蹄莲！”
　　“好的。”

　　右擎苍从蟹饼店里出来的时候，已临近黄昏。
　　他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突然有置身世外之感，几许孤独之感油然而生。
　　不知道柳若瑄现在在干什么，也不知罗世杰是否会和她在一起，他们，他们？唉！强烈的嫉妒心理又开始折磨他。
　　妈妈打电话催他回家，他于是加快了脚步。
　　“哎哟……”
　　“对不起，对不起。”后面传来被撞和道歉的声音，他转过身去。
　　一个背吉他的女孩被大个子男人撞倒，男人扶起女孩，匆匆而去。就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右擎苍看到了一个细微的动作，男人居然偷走了女孩的钱包。
　　“站住——”右擎苍大喝一声，向男人冲过去。
　　那男人一怔，随即向僻静处飞奔，右擎苍紧追不舍，一直把他逼进死胡同。男人亮出刀子，要和右擎苍角斗，右擎苍摆开阵势迎战，他可是跆拳道六级。不到两个回合，右擎苍就把男人的刀子打掉在地，把钱包轻松地夺了回来。那人苦苦哀求，不要将他交给警察，看着那张可憎的脸，右擎苍闷喝一声：“滚！”
　　那人落荒而逃。
　　背吉他的女孩赶过来，对右擎苍连声道谢，说：“多亏您啊，这钱包要是丢了的话，事情可就大了。”
　　“没事，这是我的强项。”右擎苍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轻松地说，“这钱包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当然，这里面有我今天才拿到的我的当事人的重要物证！”
　　“当事人的重要物证？请问小姐从事什么职业？”
　　“律师啊。”
　　“律师？有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律师吗？那你这吉他又是？”
　　“呵呵，业余爱好！”
　　右擎苍仔细打量，竟然就是刚才在蟹饼店演奏的女孩，眼睛大而有神，流露出纯真与率直。线条柔和而富有弹性，笑声如银铃般不亚于她的歌声。
　　好可爱的女孩！右擎苍暗自惊叹。
　　“我叫右擎苍，现在国内就读传媒专业，请问小姐尊姓大名？”右 “我是露西，耶鲁大学法学院大二学生，很高兴认识你！”说着，伸出手来和右擎苍握手。
　　“认识你很荣幸，露西！”右擎苍幽默地还她一个绅士风格的握手。
　　当年，他老爸替他选的学校就是耶鲁法学院，按他的成绩，考这所大学，绝对没有问题，可右擎苍的爱好不是法律，是演戏，为此和父亲搞得挺不愉快的。不过他那个老爸还算开明，传媒就传媒吧，虽然失望，但还是依了他。
　　右擎苍和露西互换电话号码之后，便匆匆回家，他得多拿时间陪爸妈，这么多年，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恐怕还不到一年吧。

　　十

　　罗世杰坐在仁和春天百货店的贵宾座上，望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女装、鞋子、包还有化妆品，笨拙地指手画脚。
　　这么多款式和种类，他不知道若瑄会喜欢哪一种。最后，他让店员将女装最新款的M号粉色各选一套，35码的鞋子选十双，淑女气质的包十个，各种功能的化妆品和护肤品各一件，包装好，送到紫荆宾馆4802房。

　　柳若瑄望着一大堆礼品，睁大了眼睛。
　　她搞不懂，罗世杰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她气咻咻地摁响罗世杰的房门，一双疑惑的眼睛盯着罗世杰，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罗世杰没想到柳若瑄会是这种表情，他还以为柳若瑄会感激他呢。
　　“没你喜欢的吗？那我再去买……”买你个头啊！柳若瑄在心里骂，你个罗世杰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
　　柳若瑄满脸疑惑地回到房间，望着满屋子的礼品发呆。
　　她的眼前重现着那块附身玉和自己的梦，还有那张流星照片，难道我和他，我和他曾经认识！？

　　罗世杰坐在紫荆宾馆宽大的阳台上，望着万家灯火，傻愣着发呆。
　　他的心正在经受着折磨，他想到隔壁房里去抱住若瑄，把一切都告诉她，可又怕这唐突的做法，适得其反。
　　他到医院咨询了若瑄的病情，医生建议他不要着急，说柳若瑄应该会很快恢复记忆的，可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想起来呢？难道是她不愿意再想起来，还是她已经恢复记忆，却不愿和我相认？
　　若瑄，你知道吗？分开的这一千多个日子，我可是一天也没忘记过你，你真的，就那么舍得忘掉我吗?若瑄，我是俊驰啊，若瑄！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从罗世杰的眼里涌流出来，他心爱的女孩就在身边，可他们却不能相认！

　　又是阳光明媚的早晨。
　　柳若瑄早早起床，和罗世杰一起共进早餐，再乘坐他的林肯车，赶往签名售书会。
　　今天，她穿一件粉色风衣，着粉色皮鞋，挎白色小包，头发用粉色丝带扎束起来，看上去真像一朵活泼可爱的桃花，和她小说里的女主角气质很像。
　　罗世杰呆呆地望着那张脸，直到两朵红云爬上她的小脸，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扭转头去，看窗外的绿树红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若瑄今天穿的衣服，应当是从他昨天买的礼品里挑选出来的，他心中暗喜，给自己打了一个满分。
　　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走近了一步。
　　签名售书会举办得很成功。报纸上头版头条登载着有关签名售书会的新闻，标题是“美女作家签名售书，帅哥老板温柔相伴”，还插入了二人照片，罗世杰脸上灿烂的笑容，难得一见，柳若瑄的甜美和温馨与她唯美的文笔相得益彰。而她的人如其文，又被记者们作为一大亮点，写进了当日新闻。
　　虎妹诗雨邱明浩还有302寝室的室友们也都来到现场，给若瑄加油助兴。邱明浩和钟诗雨看着两人的般配和默契，虽然羡慕，但都从心底里为他们高兴，祝福他们。
　　下午，虎妹陪着若瑄坐在罗世杰的林肯车上，一起去参加他们为若瑄举办的庆祝会。罗世杰亲自开车，虎妹向罗世杰递一个眼神，罗世杰心领神会。
　　林肯车先到兰溪中学的校门口，一番念旧之后，再开进小树林，停下来。
　　一排标直的梧桐树，从北指向南，沉思静想的柳树在风中轻丝微飏，灰色的石桌石凳静静地呆在那里。
　　柳若瑄看着眼前的一切，恍若隔世。
　　罗世杰将一方整洁的手帕，铺在石凳上，请柳若瑄坐下来。她看着虎妹，看着罗世杰，还有他脖子上的附身玉。她的大脑在组合着一些奇妙地画面——
　　一个男孩，在她家楼下，飞舞着烟花，一会儿是芭比娃娃的舞步，一会儿是心形……
　　男孩坐在小树林的石凳上，一边看书一边等人……
　　梧桐树影，柳树阴下，她鼓起勇气，将一块附身玉，送给男孩。男孩玉树临风，女孩柔情似水……
　　灿烂的阳光下，男孩穿着粉色T恤，脖子上的附身玉在阳光下发散着光亮……
　　夕阳下，男孩左手推着自己的车，右手推着女孩的车。在夕阳的余晖里，女孩侧身坐在车上，小腿自由地晃荡，他们快活地前行……
　　…………
　　那男孩就是？柳若瑄看着罗世杰的脸，强忍住剧烈的头痛，指着眼前的罗世杰的脸——
　　“你，你是？是——”泪水如洪水般涌出柳若瑄的眼眶。
　　“我是，我是，若瑄，我是俊驰，卢俊驰，若瑄，你想起来了吗？”卢俊驰一把抱住柳若瑄，泪如泉涌。
　　张虎妹流着泪，悄悄离开。
　　“若瑄，若瑄，我是俊驰，你的俊驰！”卢俊驰抱紧柳若瑄，四目对望，泪眼模糊。
　　他托起柳若瑄的脸，用自己火热的嘴唇吸住柳若瑄温润的嘴唇，情感闸门轰然打开，他们忘记了时间，伤痛，忘记了身边的一切，他们忘情地亲吻，他们要把一千多个日夜的思念全部倾注在这热吻之中，嘴唇、舌头、鼻子、眼睛、脸颊、头发……
　　然后，他们相拥相偎，如胶似漆，一刻也不舍得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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