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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8
哀莫大于心死,忧思成疾,导致血脉滞阻,瘀血不化。那心口上,千千万万条细若牛毫的血管,每一条都连着心脏,倘若稍有不慎,身下之人即刻毙命。虽然剑走偏锋,但他是流月,不做没有把握之事,也没有做不到之事。
鲜血滚烫,但胸膛之上那一大片蜜肌却比血液还要灼人,心跳的律动,仓惶的起伏,流月伸手将他的身体缓缓按下,凉薄的嘴唇紧触,齿间吮吸,腥甜充斥在舌尖,抬起头,一口吐在事先准备好的白帕之中。
微微呼了口气,再次低下头,如此循环反复几遍,流月的气息变得微乱,连眼睛里都仿佛蒙上一层水雾般的凄迷光泽。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只装有白色粉末的碧色瓷瓶,轻轻倒在伤口上止血,雪白干净的纱布整齐缠绕,打结,收完所有的银针,最后合上衣襟,盖上被褥。
一切都原封不动地变回原样,流月有些疲懒地撕下人皮面具,伸手轻拭唇角,雪白手指带下一抹殷红,舌尖腥甜气味犹在,原本浅淡的唇色也被血沾染得分外夺目,竟似比上好的胭脂还要明媚鲜妍。烛火光影中,侧脸的线条华丽清晰,碎发下星眸闪烁,仿佛有着惊心动魄的妖娆。
白东秀仍旧陷在昏睡之中,梦魇般,睫毛有细微颤动。忽然吼头一滚,似有什么音节从他口中吐出,流月凑近了才听清,他说“水”,他要喝水。
流月不紧不慢,半天才顺手从身侧的案几上倒了一杯,缓缓递到他唇边,白东秀嘴角微张,喝得很慢,所以水大多都溢出来,浸湿了下颚和衣领。流月也不动,只是稍微放缓了水杯,两眼一瞬不瞬地凝视他,眼底仍有些迷惘之色。
怜悯吗?对这个男人?
还是第一次在树林施针救人没有成效,所以一定想要救活他的,身为天主的自尊心?
不知是不是错觉,口齿间的血腥味竟似有恍如隔世般的相熟之感。
该走了。
屋子里死一般寂静,唯有灯花在微弱地噼啪燃烧。
流月将水杯从他嘴边撤离,起身而立,然而衣摆却再一次被攥住,惘然间,仿佛又回到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掌宽指长的漂亮的手,紧紧地、颤抖地将衣角攥进手心,指间抓得那样用力,就好似用尽全身的力气。
“不要走……云……”白东秀吐出虚不成声的字眼。
“云?”流月低头看着他,低声轻喃,脑海中想起在之前院子里妇人所说的话,心中了然。看来,如果他的心不能够明白的话,那么就算他救回他的身体千百次,也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
“他已经死了,白东秀。”
底下的男子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眉眼闭阖,毫无知觉。
流月的声音斩钉截铁而清晰,视线迎着微光,仿佛自言自语,又那样一本正经,好似那个安安静静躺着的男子能听见他说的话,“他死了,哪怕你翻遍朝鲜八道,天上地下,他都不会再存在了。”
“……”
“而唯一能够存在的地方,不是你的心吗?”
“……”
“趁你的那颗心还能跳动时候,让他在你的心里活得久一点吧。”
“……”
“不要让他,再死一次了。”
一滴泪,从白东秀的眼角滑落,缓缓擦过皮肤上残留的伤痕,没入鬓发里。
抓住衣摆的手,仿佛有知觉似的,指间渐松,柔软的衣料最终从掌心滑出,散落下来,有些褶皱。
房门开了又关,烛台上的火光“嗤嗤”跳跃几下,连着整间屋子的光线都在摇晃。流月的身影很快隐没于夜色之中,肺腑之中似有隐痛腾升,清澈眸光凝视着眼前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仿佛沉浸于什么异样的情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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