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雪竹天

　　半夜阿双骑在竹岭西身上试图喊醒他，未果。
　　遂抬手狂赏了他几个大嘴巴子。
　　竹岭西晕乎乎地睁开眼，“你怎么回事啊？！神经病啊！半夜不睡觉啊！”
　　阿双贴到他耳边跟他说，“今晚江雪写日记说你生病了，给你喂了个屁，真的假的啊？”
　　竹岭西一下清醒，他坐起来挠挠鸡窝头，“首先，我不叫喂，我叫楚…”
　　话还没说完，他就倒了下去，呼声雷动。
　　阿双坐在他身上思索了半天，决定明天早上再问他，他可能真的病了。
　　七点半的时候闹钟响了，竹岭西抬头看了一眼课表，突然想起今天没有早八，就又安然的闭上了眼，打算再睡两个小时，到十点再去上天相课。
　　小双却不想他如此颓废，她不知从哪里顺了一根香蕉，开始激情的演讲，“啊！年轻人！初升的太阳！爬起来！开始你美妙的一天吧！”
　　竹岭西背对阳台翻了个身，太阳有些亮眼了。
　　见竹岭西没有反应，小双换了一个声线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的着的？！”
　　如雷贯耳，竹岭西一下就急了，“别烦我！我不是畜生，更不是初升的太阳。”
　　“那你是什么？”
　　“牲畜，牛马科的。”
　　“哎呀，你瞧瞧你，你瞧瞧你！”小双坐在床边滔滔不绝，“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天早上起来跑乐跑，跑完乐跑去食堂吃早饭，吃完早饭去早读，读完以后去上早八。”
　　“胡说八道。”竹岭西用被子盖住脸。
　　阿双幽幽的飘上前来，伸手挡在二人中间，“孩子想多睡会，就让他睡呗，又不是什么很大的事。”
　　又转头对竹岭西说，“你好好睡，这学期的乐跑还没开始，暂时不用费心。我跟姐姐先去找徐欢姐玩了。”
　　竹岭西嗯了一声，决定到时候找人写个代码，把这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乐跑晨跑直接刷了。
　　在床上扭了两下后，又睡死过去了。
　　C109
　　徐欢倚在窗边点了四柱香。
　　“他同意了？”
　　小双挥舞着双手，将香火往自己身上带。
　　“嗯呐，我现在自由了。”
　　徐欢望着窗外的空地，摁亮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只烟。
　　“这也算不上正真的自由。”
　　小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玩味的问，“那你觉得什么叫自由呢？”
　　徐欢愣了一下，讷讷道，“我不知道，”她伸手将烟头按在窗台上，又碾了几下，“我觉得存在就不是一种自由。”
　　“不存在就是你认为的自由咯？”
　　徐欢抬起头，漆黑的瞳仁迅速扩散，很快占据了整个眼球，不见一丝眼白，“是也不是。人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这是一种束缚，做了鬼以后也要有鬼的制度，要转世投胎，亦或者像你我，游荡于人世间。这行水也不过是另一根更长的绳索，从前拴住了我的脖子，现在拴住了我们的脖子。”
　　“我想撕烂这根绳子。”
　　徐欢淡漠的嗓音充斥着小双的耳畔，很轻，却犹如巨石狠狠压在她的心尖。
　　小双动了动嘴，压下惊惶，“他是个好孩子。我知足了。”
　　徐欢把脑袋伸向小双，她庄严的刘海宛若一席厚重的幕布，“柴双，别忘了自己叫什么。”
　　紧张的氛围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在眼与眼间割出一道细微狭小的缝隙。
　　“你也给我放尊重点，”柴双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抬手搭上徐欢的肩，“我说我现在知、足、了。”
　　阿双提着从食堂顺来的包子，一脚踢开了活动室的门。
　　残破的门吱呀响了两下，砰的一下撞在坑坑洼洼的墙上，发出了最后一声呜咽。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她快步走上前，把包子拍在办公桌上，“快吃，还热着呢。”
　　徐欢哼了一声，推开小双，坐回自己的摇椅，有一搭没一搭的摇了起来。
　　阿双给她塞了两个西兰花馅的包子，招呼小双坐过来，问，“怎么啦这是？”
　　小双应了一声，围着办公桌坐下，开口道，“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什么？”
　　阿双塞了一嘴的韭菜包子，此刻正咀嚼着，满嘴流油。
　　小双想了一下，“她在向我宣扬一些不利于世界稳定的思想言论，我觉得很吃惊，一下难以接受。”
　　“吃这个。”阿双又翻了一个毛豆馅的包子，放到小双面前，“什么思想言论这么厉害？能让世界不稳定？”
　　小双拿上包子咬了一口，发现是毛豆馅的，欲言又止。
　　“难道是…”
　　“难道是…”
　　“胡萝卜其实是鸡？”
　　“？”
　　小双缓缓的扣出了一个问号，伸腿去勾徐欢，想让她解释这件事。
　　徐欢一声不吭。
　　小双逐渐加重力道，踢了对方一脚。
　　徐欢还是没说话。
　　她忍不住想去看徐欢的表情，耳畔突然传来阿双的惊呼，“徐欢姐！你是不是噎住了！”
　　徐欢正摊在摇椅上，左手抓着包子，右手卡着嗓子，噎得直翻白眼。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打120！急救！”
　　“她是鬼，这能行吗？！”阿双厉声呵斥，“拿我战袍来！”
　　“？什么战袍？”
　　“就是那个，那个呀！”阿双连比带划，可惜双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在此并没有发挥作用。
　　“也罢！”阿双双手举过头顶虔诚的转了一个圈，蓝色的睡衣下摆悠悠荡出一个圆润的弧度，缓缓变成一件绿色的劣质道袍。
　　她从背后掏出一张黄符纸，用手夹住，举在眉心处，开始念小双听不懂的咒语。
　　小双面露迟疑，“不是这真的能行吗？这不封建迷信吗？搁这干啥呢？”
　　一旁的徐欢剧烈的咳了起来，看上去似乎快不行了。
　　小双心头一紧，拿着徐欢的水杯去香炉接了点香灰倒进去，准备用手指搅拌均匀。
　　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徐欢咳得越来越厉害了，她忍不住暗骂，真是一群靠不住的东西！
　　突然，气顺了。
　　堵住嗓子的东西被咳出来了。
　　徐欢的脸一下子就展开了，比打了羊胎素还夸张。
　　姐妹二人听见磕声停止，双双看向徐欢。
　　“哎呀，还得是我，这个香灰水还没喂下，人就好了。”
　　“香灰水？你在搞什么封建迷信！”阿双大惊，“这是徐欢姐没事，要是出了事算谁的！”
　　“我封建迷信？你在说什么啊！你看看你，你在干什么？”
　　“我在念咒。”阿双环胸，“要不是我，哪能这么快就好了？”
　　“念的什么咒？”小双质疑。
　　“往生咒。”
　　“？”
　　“好好好，都别吵了，有你们可真是我的福气啊，少了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这个效果。”
　　徐欢把“真”拉的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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