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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平安回归故乡改婚期告知全委喜欢欣雀跃
梁山伯立在长亭中,望着祝英台的身影隐入山道尽头,惆怅如潮水般漫上心头,连晚风都带着几分凉意。直至暮色彻底吞没了山道,他才怅然转身,伴着满天星斗,一步一步走回了尼山书院,将满腔的不舍都压进了沉沉夜色里。
另一边,祝英台含悲忍泪,一路纵马疾驰,不敢有半分耽搁。离开草桥镇、翻越南山后,终于踏入了祝家庄地界。远远地,一道白色身影自官道尽头疾驰而来,银心抬眼望去,顿时高声喊道:“小姐,是七公子!”
说话间,祝英霄已策马至二人面前。望着许久未见的妹妹,他眼中满是思念,翻身下马便上前相迎。三人并辔而行,不多时,祝府那朱红大门便近在眼前。老管家见着英台,激动得连忙吩咐家丁上前接应,自己则快步冲进大厅,向祝公远夫妇通报喜讯。府内众人听闻英台归来,都涌到前厅相候,满室皆是久别重逢的欢喜。
“爹,娘!”英台仍是一身男儿装束,扑通一声跪倒在二老面前,三年的思念在这一刻尽数化作哽咽,“孩儿回来了。”
“我儿快起!”祝夫人早已红了眼眶,伸手抚上英台的脸颊,心疼不已,“这三年在外,瘦了这么多,定是吃了不少苦。”
“娘,您的身体可还好?可有哪里不舒服?”英台最记挂的还是母亲的病,连忙追问。
“好多了,好多了。”祝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握着女儿的手不肯松开,“娘只要见着你平安回来,什么病痛都没了。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三年,娘哪一日不是悬着心。”
一旁的祝公远轻咳一声,打破了这温情的氛围,沉声道:“英台,既已归家,便不必再穿这男儿装了。银心,快带小姐回绣楼换身衣裳。”
“是,老爷。”银心应声上前,扶着英台往后院绣楼走去。
绣楼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英台离家时的模样。踏过长廊、掀开珠帘,熟悉的闺房映入眼帘。英台褪去身上的儒衫,换上那条宝蓝珍珠纹的长束罗裙,系紧腰间的玉带,摘下儒冠,一头乌黑秀发如瀑般散落。银心为她挽了精致的发髻,插上几支玲珑珠钗,一个温婉娇俏的大家闺秀瞬间取代了方才的“翩翩公子”。英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心头忽然一动:若是梁兄见了这般模样的我,又会是何等神情?
银心也已换回丫鬟装束,二人收拾妥当,便往楼下走去。前厅的宴席早已摆好,家丁们正络绎不绝地往桌上送着佳肴。难得兄长嫂嫂们都聚齐,英台心中的离愁别绪暂时散去,落座后便与家人热络地聊起了书院的趣事。酒过三巡,祝公远放下酒杯,神色郑重地公布了一件大事:“今日英台归家,阖家团聚,本是喜事。方才我从县令处得了消息,七月初七乞巧节那日,驸马爷将携公主回乡省亲,届时咱们全家都要盛装出席,切不可失了礼数。况且,这日子……”
他话未说完,祝夫人便上前递了个眼神,眉头微蹙。祝公远心领神会,将到了嘴边的“英台与马文才大喜之日”咽了回去,只含糊带过。祝英霄却忍不住发问:“父亲,皇家为何偏选七月初七那日回乡省亲?”
“皇家的决定,咱们照做便是,不必深究。”祝公远摆了摆手,终止了这个话题。
而此刻的马府,比英台早归几日的马文才,也从父亲口中得知了公主省亲的消息,更意外听闻,七月初七竟是他与英台的大喜之日。他连忙拉住母亲,急切问道:“娘,您果真要将英台许配给我?”
“那是自然。”马夫人笑着点头,“你与英台自幼便有指腹之盟,这辈子的缘分早就定了。”
马文才对祝英台的情意,远不止青梅竹马那么简单。自儿时起,他便守在她身旁,容不得旁人欺她半分,对她的包容与关怀早已刻进了骨子里。这份从小相伴的情分,特殊又安稳,是他心底最珍视的存在。
“只是此事暂且别告诉英台。”马夫人叮嘱道,“她刚归家,该好好歇息,你也莫要急着去找她,知道吗?”
“儿遵命,多谢母亲!”马文才喜不自胜,只要能娶到英台,别说让他去夜空中摘星,便是赴汤蹈火,他也心甘情愿。
一边是满心欢喜的马文才,一边是愁肠百结的祝英台。回到绣楼,英台望着窗外的月色发起了愁——七月初七,那是她与梁兄约定好相见提亲的日子啊!
“小姐,依我看,这事总得跟老爷夫人讲明才好。”银心也跟着犯愁,“到时候全家都去迎公主,梁相公来了岂不是无人照应?”
何止无人照应,爹娘连梁山伯是谁都不知道。果不其然,第二日,皇上便派人送来了圣旨,正式昭告公主乞巧节省亲的消息,此事已成定局,绝无更改的可能。更要命的是,官府下令,为筹备省亲事宜,这三个月内祝家庄所有家宴、喜事都需暂停,务必全心投入,不得有半分差池。
马府内,马家与祝家的长辈正聚在一起商议婚期。“如此说来,英台与文才的婚期得往后挪了。”马夫人轻叹道。
“那就改到八月十五吧。”祝公远沉吟道,“月圆之夜,花好月圆,阖家团圆,是个难得的好兆头。”
这个日子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马文才心中更是早有准备,只盼着八月十五早日到来。而祝英台的绣楼上,一盏孤灯彻夜未熄。她铺开宣纸,提起羊毫,笔下缓缓勾勒出一个清秀儒雅的少年轮廓——眉眼温和,身姿挺拔,正是梁山伯的模样。
“小姐这是想梁相公了吧?”银心一语道破了她的心事。
英台没有搭话,只是凝神作画,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草桥镇初遇的场景。为何偏偏是七月初七?这个本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日子,梁兄会如期赴约吗?若是他能早几日来,或许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小姐,你也别总阴着脸,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银心看着她整日沉默寡言的模样,忍不住劝慰,“幸好老爷夫人去马府定婚期了,不然见你这样,定要追问个不停。”
“除非梁兄能提前来,或是等七夕之后再来。”英台喃喃自语,可转念一想,约定好的日子怎能轻易更改?况且书信往来若是被爹娘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那师母会如实替你向梁相公说媒吗?”银心还是有些担心。
“会的,我信得过师母。”英台语气笃定,至少师母是站在她这边的。
远在尼山书院的梁山伯,此刻正陷入深深的落寞。没了英台在身旁的打趣与嘘寒问暖,连书院的夜晚都显得格外冷清。他放下书本,躺到床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心头翻来覆去都是英台的身影:“贤弟,此刻的你,是否也在思念为兄?”
未关严的窗缝里,丝丝冷风钻了进来。从前这个时候,总有英台贴心地替他关上窗,为他披上外衫,柔声叮嘱“天凉,莫要着凉”。那些话语仿佛还在耳边,他却已冻得瑟瑟发抖,连忙拉紧了棉被。恍惚间,似有人轻轻推了他一下,他以为是梦,脱口便唤了声“贤弟”,耳边却传来师母温和的声音:“山伯,可是做噩梦了?”
“师母?”梁山伯睁开眼,见师母正慈眉善目地看着他,手中还拿着他的外衫,那袖口的针脚,分明是英台亲手缝补的。
“想英台了?”师母一语中的。
“您……您怎么知道?”梁山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被看穿心思的窘迫与思念的酸涩交织在一起。
“你睡梦中都在唤她的名字,足见她在你心里的分量。”师母笑着摇头,“三载同窗的兄弟情,果然不是虚的。”
“师母,不瞒您说,贤弟临别前,还为我做了一桩媒。”梁山伯忽然想起此事,脸上不自觉地漾起笑意。
“哦?什么媒?”师母佯装不知,心里却暗忖:难道英台已经跟他坦白女儿身了?
“她将家中的同胞九妹许配给了我。”提及此事,梁山伯的眼底满是期待。
“原来如此。”师母松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带着几分神秘凑近问道,“山伯,师母问你,你可曾怀疑过,与你称兄道弟三载的祝英台,真实身份到底是男是女?”
“师母指的是……”梁山伯有些茫然。
“自然是祝英台!”师母加重了语气。
“师母说笑了。”梁山伯当即摇头否定,“贤弟与我一样,都是堂堂男儿,相处三载,我从未有过半分怀疑。”
“真是个书呆子!”师母无奈地笑了笑,索性再点他一句,“那你可曾想过,这九妹,或许就是祝英台本人?”
话已说得这般明白,可梁山伯的榆木脑袋依旧转不过弯,只认定祝英台是男子,绝无可能是女儿身。师母见他如此,终于按捺不住,从袖中取出那枚白玉环,将英台女扮男装求学、私定终身、托她做媒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梁山伯先是惊得瞪大了眼睛,随即反复确认,待弄清真相后,一股狂喜瞬间席卷了他——原来九妹就是英台,英台就是九妹!天底下竟有这般奇妙的缘分!他紧紧攥着那枚白玉环,指尖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这么说来,英台她……她竟是女儿身!”
“这是难得的姻缘,你可要好好把握。”师母叮嘱道,“你的身子还未痊愈,不如休养几日再动身去祝家庄。”
“不必了!”梁山伯哪里还按捺得住,脑海中早已浮现出迎娶英台的幸福画面,“师母,我已迫不及待要去见她了!”
次日一早,他便吩咐四九收拾行装,自己则去了师母房中辞别。“师母,学生此来,是向您和老师辞行的。”他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我这就去祝家庄找英台。”
“看来你的身子,比从前好多了。”师母见他面色红润,精神焕发,欣慰不已。
“这都要多谢师母为我做媒!”梁山伯拱手作揖,语气恳切,“若是我与英台能终成眷属,定请您和老师去喝喜酒!”
“好!”师母笑着应下,眼中满是期盼,“师母祝你与英台长相厮守,不离不弃,永结同心!”
只是这份美好的祝福,能否抵得过命运的捉弄?奔赴祝家庄的梁山伯,又将迎来怎样的结局?无人知晓,只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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