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寻

　　客厅内气氛凝重，边予哲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只见姜兆辉从书房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摞厚厚的资料。
　　看到边予哲出现在自己家中，姜兆辉登时愣住，质问道：“你怎么在我家？”
　　边予哲也被眼前的人惊住，姜黎是姜兆辉的女儿？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今天请来的贵客，咱们女儿的救命恩人，边予哲。”姜夫人笑着拉过边予哲，“这是你姜叔叔，这是姜叔叔的学生褚陈，也是你们连大的。”
　　“姜老师。”边予哲脱口而出。
　　姜夫人满脸惊诧：“你们认识？”
　　姜兆辉阴着脸不应声，褚陈见状解释到：“是姜老师今年的新学生，17级软件工程的。”

　　姜夫人大笑着狠拍了一下姜兆辉的手臂：“你看看多有缘啊，你是他老师，他又救了我们家姜黎，你可得多多关照人家予哲。”
　　姜兆辉拉着一张脸，严肃地问：“你说上课迟到是因为救人，你救的人就是姜黎？”
　　边予哲轻轻点头。

　　“都别站着啦，快坐，准备开饭了。”姜夫人一手拉着边予哲一手拽过褚陈，将两人拉到餐桌旁，“你们两个小的坐这边，我和你们姜老师坐那边。”
　　“师母，我帮您端菜。”褚陈说着，起身跟在姜夫人后面进了厨房。

　　不多时，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边予哲从没想过家庭厨房居然能做出来如此丰盛的美食，这可是他原来那个家连过年都做不到的。

　　开席后，姜夫人率先提酒敬边予哲，姜夫人现在也算是他的师母了，他哪里受得下长辈敬酒，恭恭敬敬地喝下，立刻起身回敬。
　　敬过姜夫人后，边予哲又将自己的酒杯倒满，端起来，正准备起身敬姜兆辉。
　　姜兆辉抬手摆了摆，示意他坐下，开口问到：“上学期绩点多少？”
　　边予哲端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一滴酒顺着杯壁滑落到虎口：“4.3。”
　　姜兆辉斜昵了他一眼：“专业排名多少？”
　　“第一。”边予哲说。

　　姜兆辉叹了口气，说：“现在的学生一届不如一届，4.3就是专业第一了，褚陈你多少？”
　　褚陈闻言赶忙回答：“4.5。”
　　姜兆辉满意地点点头，对边予哲说：“多向学长请教请教，褚陈是我这些年教过最优秀的学生。”

　　边予哲点头：“好。”
　　“光嘴上说好啊？”姜兆辉瞪圆了眼睛看着边予哲，“你连他联系方式都不留，怎么向他请教？”
　　边予哲无奈地抿了抿嘴，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学长。”

　　一顿饭吃完，边予哲起身告谢，正准备走，姜夫人突然迎上来：“予哲啊，姜黎还在医院住院，我和你们姜老师还有点事，今天能不能麻烦你给她送饭啊？”
　　边予哲微微一怔，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看来下午去图书馆的计划要改日了，他微笑着对姜夫人点了点头。
　　姜夫人转身进了厨房，出来时双手提满了东西，说：“这里有饭菜，这袋子是水果，你都给她拿去吧。”
　　边予哲伸手接过，东西的重量超出了他的预期，他两只手明显沉了一下。
　　褚陈突然从边予哲手里将两只袋子接过，掂了掂，将轻一点的那只放回边予哲手中，重的那只则提在自己手里，说：“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告别姜老师和师母，走出小区大院，边予哲突然停住脚步：“糟了，忘记问师母姜黎在哪家医院了。”
　　边予哲正要掏手机给姜夫人打电话，褚陈开口道：“我知道。”
　　“那我们坐几路车？”边予哲问。
　　“不知道。”褚陈冷脸说。
　　边予哲火气登时窜上来，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只见褚陈向远处挥了挥手，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
　　褚陈：“上去。”
　　边予哲很听话的上了车，心道：“这人还蛮奢侈的。”

　　车子穿过一片林荫，在一个拐角处，司机突然猛打一把方向盘，边予哲猝不及防地被惯性作用推向褚陈的方向，褚陈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温热的呼吸在他耳旁擦过，边予哲觉得痒痒的。

　　“小心。”褚陈说。
　　“谢谢。”边予哲对上褚陈的目光，气氛有些微妙，他又倏地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褚陈看着他的后颈，突然问：“那天你怎么没跟我说是因为救人才迟到的？”
　　边予哲将望向窗外的头扭回来，低低地看着自己的鞋，说：“说了你就会信吗？”
　　褚陈不知怎的，总觉得眼前的人周身笼罩着淡淡的悲伤。

　　车子在医院门前停下，两人先后下了车，边予哲跟在褚陈身后一同进了电梯：“姜黎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褚陈：“她才高三。”
　　边予哲有些惊讶，问：“高三啊，看起来蛮成熟的。”
　　褚陈嗤笑一声，说：“她呀，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歌手，可能受艺术熏陶吧，一直比同龄人早熟。”

　　边予哲点头：“感觉姜老师这人挺古板的，会同意吗？”
　　“其实姜老师人很好，认真负责，可就是太认真负责了，搞得同学们都怕他，还叫他活阎王。”褚陈叹了口气，“所以你迟到他才会特别生气，他最痛心不上进的学生，姜黎比你还离谱呢。”

　　褚陈一只脚跨进病房，姜黎一眼便看到了他，抬起一只胳膊朝他猛挥，兴奋地喊：“陈哥！”
　　褚陈笑着，大步走过去：“小心点，骨折呢。”
　　褚陈接过边予哲手里的袋子，一并放到床头柜上，指了指边予哲，说：“他就是那天救你的，边予哲，是姜老师学生。”
　　姜黎瞪大双眼，上下打量着边予哲，笑说：“救命恩人呐！谢啦！”
　　“应该的。”边予哲眯起眼，微微一笑，客气地说，“我去把水果洗了吧。”

　　姜黎望着边予哲捧着一袋子水果走出病房，回过头来，说：“他好帅啊。”
　　褚陈白了她一眼，嫌弃道：“我不帅？”
　　姜黎砸吧一下嘴：“他和你不一样，他是那种透着忧郁的帅。”
　　褚陈：“忧郁？哪看出来的？”
　　姜黎：“眼神，我看人很准哒。”
　　褚陈望向空空如也的门外，想起出租车上边予哲低头说话的样子，“说了你就会信吗？”，为什么？他宁愿被记迟到也不解释原因，到底为什么？

　　姜黎偏头看着褚陈，坏笑着：“陈哥，你不对劲哦！”
　　褚陈收回思绪，问：“我哪里不对劲？”
　　姜黎拿出手机，翻出和姜夫人的聊天记录，摆到褚陈面前：“我妈跟我说本来只是让边予哲一个人过来的，是你主动要求一起过来。”
　　褚陈：“东西太沉他一个人拿不了，再说他也不认路。”
　　姜黎长长地“哦”了一声，接着说到：“能让你主动想帮忙的人，他还是第一个吧。”

　　褚陈深吸一口气：“你阴阳怪气的到底想说什么？”
　　姜黎坏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你对他挺上心啊！”
　　褚陈斜昵着她，总觉着姜黎话里有话。

　　不多时，边予哲端着洗好的水果回来了，不待边予哲放好，姜黎伸手拿了一颗桃子，递给褚陈：“陈哥，帮忙剥个皮呗！”
　　褚陈正要伸手接住，只听边予哲开口道：“我晚上还有事，先回去了。”
　　“去哪？”褚陈问。
　　“绿时代，晚上包宿。”边予哲说。
　　“我和你一起，正好有事找唐昊。”褚陈看了姜黎一眼，“你胳膊又没受伤，自己剥皮。”

　　姜黎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咬牙道：“见色忘义！”

　　两人走出医院，边予哲掏出手机，在软件上查询着从医院到绿时代要坐几路车，半晌抬头看向褚陈：“到路对面，前行二百米，坐213路，再转2路。”
　　褚陈蹙眉看着他，表情仿佛在问你在说什么梦话：“你知道这里离学校那边有多远吗？”
　　边予哲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软件上的时间，说：“全程1小时49分钟。”

　　褚陈不应声，站在路边挥了一下手，一辆出租车驶来，边予哲额头微凉，来时是褚陈支付的车费，那么这一次该轮到自己支付了，大几十的费用，看来今晚要多打几把游戏才能赚回来了。

　　出租车在绿时代门口停下，边予哲掏出手机，正要扫码付款，手机屏幕突然被一只大手遮住，他顺着手臂望过去，是褚陈。
　　褚陈一只手遮住他的手机，另一只手正拿着自己的手机在扫码，车内响起支付成功的提示语音。
　　下车后，褚陈看了一眼时间，说：“没到九点，开不了包宿的机子，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边予哲犹豫了片刻，说：“我请你吧，你想吃什么？”

　　褚陈低头看着边予哲脚上的鞋子，不知是不是路灯昏暗的原因，那双鞋子看起来微微泛黄，褚陈抬头：“跟我走，这附近有家面馆，味道特别正宗。”
　　边予哲跟在褚陈身后，过了马路，钻进一条小巷子，停在一间“西北面馆”门外。面馆的门非常狭窄，只容得下一人进出，门槛又比一般的门高出来许多。褚陈推开门，侧过头对身后的人小声说到：“小心。”

　　边予哲“嗯”了一声，抬头环视一圈，面馆里间非常小，只有五张餐桌，但却意外的干净。
　　老板见有客上门，迎上来：“同学，吃点什么？”
　　褚陈接过菜单，上下扫视着，说：“一碗臊子面。”说完将菜单递给边予哲。
　　边予哲看了一眼价格，臊子面十六元，说好了自己请客的，这人竟然吃的这样简单。于是边予哲大手一挥，说：“两碗臊子面加蛋，五串羊肉串，一碗牛肉汤。”

　　菜上齐了，边予哲拿了一个小碗，盛了一碗牛肉汤，放到自己面前，将那一大碗推到褚陈面前，又将盛着羊肉串的盘子往褚陈那边轻轻推了一下。
　　褚陈扫了一眼边予哲面前的小碗，只有一片牛肉和几根粉丝，上面零星的飘着几颗葱花，褚陈微微皱眉：“你就给自己盛了这么一点汤？”
　　“没喝过，尝一尝就行了，”边予哲拿起汤匙搅动着，“你平时不吃这么素的吧？为了迁就我才只点了一份面吧？”
　　褚陈沉默不答。
　　边予哲继续说到：“我都说了我请客，也不能太寒酸了吧，我没那么穷，不用替我省钱。”

　　半晌，褚陈开口：“唐昊说，你包宿是为了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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