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开场白

　　18/

　　赵仇林终于忍无可忍回过头去，和刚刚好抬起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的程舒颂四目相对。

　　心下蓦然一惊。
　　一种奇怪的情绪从心脏涌溢上来。

　　她知道了他刚刚在看她吗？
　　她会怎么想。

　　赵仇林强忍着不再回头去看程舒颂的表情。

　　其实赵仇林完全多虑了，程舒颂只是看了窗口叫到哪个号，心脏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也不会再跟他多牵扯什么。
　　程舒颂跟着室友去取饭。
　　程舒颂完全没想到半个小时之后自己刚刚才立过的flag就被打破了。

　　一顿午饭，坐在对面桌的赵仇林别别扭扭回过头来看了好几次，想不注意都难。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东西要买。”程舒颂打发走已经吃完饭的室友，才向赵仇林对面座位走去。

　　赵仇林磨蹭太久，他另外几个室友已经走了。

　　“身体好点了吗？”
　　赵仇林被吓了一大跳，勺子差点掉到地上，他眼神不知道往哪里飘，嗫嚅两下，“好多了，谢谢。”

　　鬼使神差地，他又补了句，“我下午要去医院复查，你下午有事吗？”

　　“……”
　　程舒颂一时表情变微微古怪，基本猜出了赵仇林想表达什么意思，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是因为心脏的缘故，她之前已经解释过了。
　　如果是因为别的。

　　程舒颂目光上下打量过赵仇林。
　　看来换了颗心脏的影响还是挺大的，又或许是因为她带了滤镜的缘故，就这么看过去，明明是长相和性格完全不想干的两个人，她居然在赵仇林身上看到了程温一晃而过的身影。

　　看来是太久没见程温了。
　　程舒颂心想。

　　程温早些时候比赵仇林还要别扭几分。
　　说话向来喜欢藏着掖着，程舒颂不接茬，他又自己生气，程舒颂如果接茬，他则嘴硬反驳没这回事。

　　赵仇林没程温那样不识趣，见程舒颂没接话，顿了顿，主动道，“你要跟我一起去吗？顺便看看我有没有保护好它。”

　　程舒颂指尖动了动，到底没拒绝，答应下来，“什么时候，我们下午没课，都行。”
　　赵仇林站起身，“现在就能走，你回去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吗，我去给辅导员打电话请个假。”

　　心脏鼓动，像赵仇林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惊雷响在空旷的世界里。
　　他尚且不明晰，这到底是因为手术带来的术后反应，还是其他。

　　因为要回去看程沂，因此程舒颂周末请的是长期假，不需要再单独递假条，室友也都习惯了她周末不在学校待。
　　程舒颂只带了个充电宝就出门了。

　　对程舒颂来说，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末。她跟着有哥哥心脏的人一起去了趟医院。
　　但乃至九年后的今天，赵仇林也记得这天算是真正意义上他们第一次接触，是他抓不住自己的心沦陷的开始。

　　-

　　“好了。”程舒颂摸了摸赵仇林脸上的泪。

　　赵仇林已经几乎完全不见当初心脏带来的后遗症，他从苍白瘦削脆弱到现在凌厉肌肉流畅。
　　除了心口一摸一样的疤，几乎判若两人。

　　赵仇林咽下哽咽，他圈住程舒颂另一只手，动作像第一次告白时那样小心翼翼，想说的话换了又换，最终之道，“能不能不要删我，留着我的联系，好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删你。”程舒颂扯了一张纸，帮他把剩下的眼泪擦掉，“别哭了，我不喜欢看人一直哭。”

　　赵仇林把剩下的眼泪又硬生生忍下来了。
　　他不是檀溆，做不来撒娇打滚闹脾气这种事。

　　“我们明天去医院，你今天在这里住一晚上。”赵仇林又匆匆忙忙补，“雨太大了。”
　　程舒颂嗯了一声，坐到旁边，擦了擦手，刚才被眼泪浸到了。

　　很安静的氛围，像他们没分手待在一个屋子的时候，但又不太一样。

　　赵仇林酝酿了一下，想说什么，又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程舒颂又扯了张纸，语气没有刚开始那么冷，“擦擦，别哭了，对你身体不好。我先去接个电话。”

　　赵仇林接过纸。
　　纸还是他前两天才买的，软绵绵的落在掌心，带着很浅淡的茉莉花的味道。

　　程舒颂总是这样。
　　她说的是“你的身体”，而非“你的心脏”。
　　又让他无法完全同她生气。

　　但其实哪怕程舒颂用的是尖锐和伤人的词，他也舍不得将她推出门，程舒颂来一次已经很难得。

　　程舒颂没有可以遮蔽。
　　因此赵仇林清楚地看清她手机联系人的备注“程沂”。

　　她站在窗边打电话，神色淡淡。但她的目光和摩挲着手机侧壁的手指透露出她心情不佳。

　　“我说过了，你想搞爱好可以，退学和休学我不会同意。如果你实在要闹，你去找爸妈给你签字，我不可能在你退学申请上帮你签字的。”
　　刚刚还嚷嚷着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但一提到爸妈，程沂又不吭声了。

　　他安静了两秒，语气和刚才两模两样，软化下来，“但是你把我关在家里，我现在没饭吃，家里也没东西，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姐。”

　　程舒颂知道，程沂被父母吓住的这种乖顺只是暂时的，要不了两个小时，他就又开始闹了。
　　冰箱里有食材，她给他叫了外卖，没饭吃是胡说八道。
　　她不上程沂的圈套。

　　程舒颂瞥了一眼沙发上低着头的男人。
　　如果没有赵仇林突然的消息，她本来今天晚上是要回去看一下程沂又在犯什么神经病的。

　　雨水噼里啪啦打在落地窗上，太阳已经在往山下爬，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只能通过不断变暗的天色窥见一点不甚清晰痕迹。

　　程舒颂用手指碰了碰落地窗。
　　玻璃冰冷的触感传到她手上，和她指尖相对应的雨滴滑下去。

　　赵仇林听不清程舒颂说了什么，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忍不住咬牙。
　　就只有程舒颂还带着姐姐的滤镜。

　　他早就看明白，无论是程温，还是程沂，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程家除了程舒颂，就没有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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