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命运的谢礼

　　往日每天去医院的路上，钟礼所在的心外群一般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信息。老中青三代混合群，完美演绎各聊各的，互不干扰。

　　今天开车去医院的路上，群里只有寥寥几个声音，也很快沉寂了。不对劲。

　　到了心外，钟礼看大家还和平常一样忙，但总感觉在表演一种表面的平静。没一会儿老付坐班车来了，钟礼赶紧过去找师哥，毕竟师哥是正儿八经的心外医生，钟礼还是个学生，有些消息不会传到他那里。

　　平时老付也挺不拘小节，今天却莫名沉稳。在科室外楼梯口和钟礼小声说：“咱院长和副院被查了。邱导和赵主任也被上面来人约谈了，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钟礼都懵了，问他：“为什么啊？”

　　“就是全国范围的医院整顿，新闻上刚播没多久，就查到咱们医院来了。咱院长是被人实名举报巨额受贿。副院长据说是院长交代出来的。那一查肯定几个主任级别的都得查，希望只是虚惊一场。你回去就装不知道什么事哈。该干嘛干嘛。”

　　钟礼心下了然，点点头，和老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科室。但其实心里乱乱的，他平时看老院长无比慈祥，邱导更是像父亲一样照顾他，赵主任对他也是提携有加。

　　怎么会这样……

　　结果到了下午，他就在科室看到了邱导和赵主任。大家伙的眼睛都亮了。

　　钟礼盯着邱导进了办公室，自己马上就跟过去。进去了什么也不问，就往桌子前一抻和自己导师大眼瞪小眼。邱导失笑，问他：“你也听说了？唉，真是晚节不保。没想到消息传那么快，你那好几个在外地的师哥师姐都给我发短信了。”

　　钟礼不可置信得说：“老师，你别吓我。”

　　邱导一派云淡风轻，指点着自己的弟子，说：“我能这么快回来，你还在担心什么？”

　　“哦，我就是一上午心神不宁。”

　　“行了，回去好好准备论文。我就坐在这里哪也不去，让他们查到祖上三代，也是光明磊落。”

　　钟礼听老师这么讲，彻底放心，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咱院长呢？”

　　邱导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几秒钟的眼神交流，但钟礼看懂了。

　　就着这件事，钟礼也小小得跟谢言怀感慨了一番。

　　谢言怀作为一个圈外人，并无特别感受，反倒觉得上面查得好，早该查查了。大有一种为人民报仇雪恨的快感。

　　“那你担不担心我？”钟礼就非要闹。

　　“担心你什么？担心你看不上自己的亿万家财，非要收医药公司那五百万贿赂吗？”

　　“这么看来有钱真好，最起码能让我出淤泥而不染。”

　　谢言怀感慨道：“确实，有钱了才会说自己不在乎钱，才能在各种诱惑前端得出一分体面。”

　　“不过，我们医院因为这事也上了热搜，唉，华医大附属医院的一世英名啊。”

　　“这只是一时的，而且这股大风会刮向全国，陆陆续续有问题的医院都会被曝光出来。”

　　“嗯，对，医院是医院，院长是院长，我是我，我的目标就是做一个出色的外科医生，其他的都不重要。”钟礼有被安慰到，也没忘记嘱咐他谢哥，“明天上午别忘了来体检啊。中午一起吃饭。”

　　“好，明天见。”

　　医院有专门的体检楼层，流程清晰明了，没到一个半小时，谢言怀就走出来。打开手机一看才11点，距离钟礼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就晃晃悠悠得往住院部大楼溜达过去。

　　华医大咐属医院的整体设计，相当现代化。但在细节上，有中西融合的巧妙。谢言怀走走停停，看到不错的设计，都会拿手机拍下来。在记录中有一种和钟礼的生活越走越近的微妙感觉。

　　就在他又停下来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咣当”一声金属器物的闷响，谢言怀赶紧转过身来道歉。那人却没有理会，只慌忙捡起地上的布包，看都不看谢言怀一眼，抬脚就走。谢言怀有一种非常不好的直觉，虽然只有几秒钟，但他敢肯定刚才他看见了一个刀柄。

　　短暂得慌了一下，他便不自觉地跟着那人。那人走得很快，像很熟悉这附近的路线，目标很清晰，朝着住院部大楼而去。

　　谢言怀看到路上有一个年迈的保安，赶紧把自己看到的刀柄和不好的怀疑说了。保安本来还挺悠闲的晒着太阳，突然感觉身上皮子一紧，颤抖地掏出对讲机开始摇人。

　　那人穿过住院部大楼门口，门口保安的对讲机才接到主机的信息。

　　谢言怀实在无法等那年迈的保安，自己跑起来。他眼看这那人进了大楼，他不知道他在哪里，但他知道钟礼在哪里。

　　先不管那人了，先把钟礼揪出去。

　　四部电梯没一个停在一楼。一层一停，真是太慢了，他等不了。一边给钟礼打电话一边往楼梯上跑。他希望一切都是他多想的，他希望今天这里的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钟礼没接电话。可能在病房。也可能在导师那里。

　　谢言怀继续打。

　　一步跨两个台阶，终于跑上了7楼，他已经喘不上气了。7楼心外科的走廊里，能看到几个女护士来来往往穿梭在病房。一切正常有序。

　　钟礼刚从走廊尽头邱导办公室出来，一抬眼看到靠在楼梯间出口大口喘气的谢言怀。他以为谢言怀顶多在楼下等他，没想到他竟然找到住院部这里来等他。心下激动，强忍着不要失态，快步向他那里走过去。

　　这时叮得一声，7楼电梯到了。

　　谢言怀一手扶墙，看到钟礼刚想松口气，就看到了那个抱着布包的男人，从电梯间走了出来，手往布袋里一伸。

　　谢言怀想都没想，就是一瞬间的决定，他掠过与他擦肩而过的钟礼，直奔那个男人而去。一个虎扑，把人扑倒在地。

　　顿时，心外就响起了一声声尖叫。走廊响起一阵阵关门声。

　　不明真相的钟礼，愣了一下，转身就朝谢言怀飞奔而来。

　　谢言怀身下那人在极力挣扎着，人也像是疯癫一般，大叫着：“把你们都杀了！让你们偿命！你们都得死！”
　　人在发疯时候那是力大无比的，菜刀从布包里落出来，眼看着那人就要够着了。

　　钟礼上来，二话不说就把那人肩膀利落卸了……

　　几个保安这时才从楼梯、电梯相继涌现，看到人已经被制服了，都松了一口气。

　　年迈的保安，虽然腿脚不快，但胜在眼尖。看到谢言怀立刻激动得指认他：“就是他，就是他，就是这位勇敢的年轻人，胆大心细，发现了不对，及时找到我，我才联络上主机汇报了情况。”

　　钟礼站起来，把谢言怀拉起来，帮人拍拍大衣。此时谢言怀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所有的力气此刻都用光了，他半靠在钟礼身上，冲着围观的人群摆摆手。保安已经呼叫了110，后续的事情还要处理。

　　此时整个心外的人，只要能走的都出来了，从主任到病患，眼看就要把谢言怀和钟礼围成一片胜利的海洋。

　　钟礼赶紧拉着他谢哥下电梯：“麻烦大家让一让，让一让哈。”

　　一路都没有说话的谢言怀，跟着钟礼到了他车上，还没平复自己的心情，就见这孩子整个扑上来，一头扎进副驾驶上的谢言怀的胸肌里。两个胳膊把人箍得死死的。

　　比他刚才扑人还要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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