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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
幸好,杰森这次没让埃尔森等太久。
“嘿,埃尔森!”他一路小跑着过来,一边情不自禁地露出那种特别傻气的笑,具体例子可以参考柴犬或金毛,或者别的什么表达的特别友好的动物——但当他注意到埃尔森身旁站着的高大青年时,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他是谁?”
杰森从埃尔森手中接过自己的书包,盯着迪克,冷淡地问到。
“哈,又一个小翅膀!”迪克夸张地哈了一声,双手抱臂,上下审视着杰森。“你是杰森,是吧。”他说得很肯定。
杰森不善地盯着迪克。
“是又怎么样?”
他反问。
迪克眯起了眼睛。
双方空气中的火药味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场面眼看一触即发——
突然,迪克放弃了。
他长吸了一口气,别开了头,但埃尔森很确定迪克不是出于对他们俩的…呃,怜爱?——而放弃的,更像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等着他们。
而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
“算了,先上车吧。”迪克拢了拢机车外套,抬腿跨上了机车,“提前声明,我已经跟阿福说过这事了,所以…”他得意地晃了晃手机,“今天晚上你们就安心待在我那吧。”
埃尔森无力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面对这种见鬼的地狱。
他宁愿被布鲁斯禁足一个月!
但惨淡的事实告诉他,今天这车你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低头看手机的迪克在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继他之后的两个被收养的孩子上车后——他拒绝管他们叫弟弟——抬起头不耐烦地拍了拍座椅,“快点,难道你们想走着回去?”
见鬼。
埃尔森看着迪克为他们空出的位置,陷入了沉默。
——谁来告诉他,这种夹心饼干座位是哪个天才发明出来的?
顺便一提,迪克是被夹的那个心。
埃尔森看着迪克那张欠揍的脸,突然变得无所畏惧。
管他呢,反正社死的是迪克格雷森,不是我!
埃尔森接过迪克递来的蓝色头盔时这样想。
…
埃尔森错了。
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事实上,不只是他,他们这一组奇怪的乘坐机车的方式在哥谭的大街上都引起了一片注目。
埃尔森死死盯着面前的车把手,第一次后悔没有穿制服来上学,即使那可能会导致明天的哥谭日报头号新闻起出一个“韦恩二子系影鸟脑残粉,沉迷角色扮演无法自拔”一类的弱智标题。
他再次哀叹了一声——在心里。因为现在的风吹得他张不开嘴。
身后,迪克那形状完美的胸大肌刚好能给埃尔森当个柔软的头枕,但埃尔森只觉得毛骨悚然。
为什么。
他今天第N次对自己发出灵魂拷问。
为什么他要来承受这一切?
这时,迪克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低一点头,我看不见前面了。”
埃尔森被迫结束自己还没开始几秒的思考。尽管他很想违抗迪克的命令,但他不想违抗命令的后果是人仰车翻。
于是他顺从了——指像个鹌鹑似的把头低下去。
但随后,埃尔森就感觉到身后迪克的胸膛传来一阵颤动,伴随着的还有一声轻笑声。
埃尔森立刻明白了迪克现在的动作。
他炸了。
“该死的迪克!!”他从胸腔里挤出一句咕噜着的咆哮,脸上的表情狰狞得能和暴怒的蝙蝠侠媲美。
回应埃尔森的是迪克愈加明目张胆的嘲笑。
埃尔森握紧了拳头。
——他今天,就算死路上,死这儿,从车上跳下去,他也要打该死的格雷森一拳泄愤!
但还没等他实施行动,原本高速行驶着的机车突然猛地减速,埃尔森的脑袋结结实实撞上了连接车把手的金属管——准确的说,应该是头盔保护了他的脑门,这两者相撞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响。
“DICK!”埃尔森骂的咬牙切齿。
迪克停下了车,意思意思地捏了一下埃尔森的后颈以示安慰,但埃尔森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迪克现在在干什么。
毫无疑问,他是在憋笑。
埃尔森崩溃地推开迪克作祟的手,跳下车摘下头盔,深深地、迫不及待地呼吸了一口没有格雷森的新鲜空气。
他和格雷森相性不合,埃尔森如此确信。
而杰森几乎是在迪克停好车的第一时间就跑到了埃尔森旁边,以一种小兽似的眼神不善地盯着迪克。
迪克毫不客气地回瞪,看上去更想把杰森揍一顿。
埃尔森注意到了杰森和迪克的剑拔弩张,但他根本不想劝架。
于是他装着没看见,抬起头环顾四周,同时安抚地拍了拍杰森的肩。
他们的面前的建筑物是一拍其貌不扬的公寓。
“搞什么?”
迪克挑了下眉,率先走进了公寓,“在夜巡之前,我想我们得先统一一些问题。”
埃尔森敏锐地注意到迪克对他们的恶感又隐隐地开始冒头,但他不记得自己有惹到过迪克,除去今天的初遇。但那时迪克对他们的态度就不太正常。
思考无果,埃尔森最终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反正法律之下,迪克也不太可能把他们手撕了。
…而且,就算真要开打,他们二对一,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嘛。
埃尔森这样思考着,拉着杰森快走几步跟上了迪克。
迪克走在最前面,余光瞥到两个少年跟上来,又移开了目光。
那两个孩子,尤其是杰森,让他觉得布鲁斯是不是真的有点老糊涂了。
尽管他知道这两个新助手一定经过了布鲁斯严格的训练,但迪克就是对他们没有信心——好吧,说白了,迪克就是看他们不爽。
双胞胎?他冷哼一声。埃尔森的名称姑且算是原创,先不管他。但是杰森占据的是属于他的称号,他母亲对他的称号!
愤怒在迪克心里燃烧,为了不让那两个孩子看出端倪,他故意挺了挺背,表现得漫不经心。
——然而。
在迪克背后,埃尔森挑了挑眉,看着前方浑身都散发着名为“不爽”的气息的迪克,用一种刚好能让迪克听见的音量和杰森交头接耳,“你说,他是不是到了更年期?”
走在前方、把埃尔森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迪克狠狠地皱眉。
“不,他像是那种暴躁的单身狗——”杰森以同样大小的音量回答,同时自以为隐蔽地打量着迪克宽肩窄腰翘臀长腿的好身材,“——或者夜店小王子?”
迪·有正经工作·克的青筋欢快地在额角跳动。
“嗯哼,我深有同感,”埃尔森还在添油加醋,他清了清嗓子,学着年轻姑娘们夹起的声音,“‘哦看啊,是迪基!看他那形状完美的ass!我发誓他能用他的屁股撬开一打汽水瓶盖!’”
确实对自己的翘臀引以为豪的迪克脸色黑如锅底。
“够了!”终于,听着自己在两个少年口中的形象已经逐渐趋于离谱,迪克猛地转过身,及时止损。
“现在,停止对我的人身迫害。”他伸出手捂住了杰森和埃尔森的嘴,咬着后槽牙说。
埃尔森看着迪克,故作无辜地眨了眨他那双挺梦幻的眼睛。
迪克的表情管理几乎失控。见鬼,为什么他竟然从这小子的眼里看出了一点可爱?
他猛地缩回手,像是遇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甩了甩。
“我简直是疯了,”黑发青年重重地叹了口气,在一个地方其貌不扬的房间前停下脚步,蹲在门口的花盆旁,从底下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安全屋到了,进去。”
厚实的黑木门被打开,门缝里泄出一大片灰尘,在木地板上肆意飞扬。
埃尔森皱着眉挥了挥面前的灰尘,却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这间安全屋到底是多久没有被使用过了啊?他震惊地想。
和想象中充满高科技产品的整洁房间不同,这间屋子就像任何一个独居男性的房间一样,充斥着游戏磁带、散落的纸张和乱七八糟的数据线,地上也摊着薄薄一层灰,墙上的柜子里放着几套令埃尔森审美死亡的迪斯科制服。唯一能算得上整洁的还是客厅里的沙发——但那上面包裹着的的透明塑料膜甚至都没有撕下去。
埃尔森小心地跨进门,运动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但迪克似乎毫不在意,他大刺刺地走进房间,随便坐在了一把拉开的椅子上——埃尔森注意到那把椅子也几乎是崭新的。他不禁有点牙酸。
杰森在他的身后关上安全屋的门,环顾了一圈自己此时的所在地,随后慢吞吞地发出一声若有所思的沉吟。
迪克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你很惊讶?”
杰森和埃尔森并排站在一起,闻言他看了看迪克,“说实话,我还以为你的安全屋会更好一点。”
迪克嗤了一声,“这间安全屋还是我当罗宾时的据点呢,”他故意在“罗宾”上加重了语气,“不过对你们而言,它当然没有什么意义了。”
埃尔森冷漠地盯着迪克,对他这种隐隐约约的恶感感到厌烦至极——“所以你能告诉我,我们有哪点惹到你了吗?”他直言不讳。
有那么一瞬间,靠坐在椅子上的黑发青年似乎愣了一秒,但随后他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近一米八的身高俯视着埃尔森,同样的冷脸带来不小的压迫感,“好吧,既然你那么说了,”他凑近了埃尔森,蓝眼睛对着不尽相似的蓝绿色眼睛,“我觉得你们不适合当布鲁斯的助手。”
杰森几乎是立刻被激怒了,他嘶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但埃尔森把手放在了杰森的肩膀上。
“well,那么尊敬的夜翼先生。”埃尔森语气讽刺,“在你看来,我们就应该在犯罪巷过一辈子,最后被送进监狱或者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是不是?”
迪克也皱起了眉头,看上去他的耐心即将告罄,“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小子。”他又逼近了一步,高高在上的蓝眼睛俯瞰着埃尔森,“不合时宜的怜悯之心、令人担忧的安全意识、还有粗糙的侦探技巧…难道火柴马龙没教过你吗?”
埃尔森骤然从迪克口中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得愣了一下,“火柴马龙?”
“什么?…噢,看来他确实没告诉你。”迪克也愣了一瞬,但随后他就了然地拍了下手,唇边带着讽刺的笑意,看向埃尔森,“让我来告诉你吧。事实上,你的好爸爸布鲁斯,其实还有一个隐藏身份是火柴马龙——你看,他甚至都不信任你。”
埃尔森此刻内心惊涛骇浪。
火柴马龙和布鲁斯·韦恩——此前他从未把这两个毫不相干的名字联系起来过。一个疑似混黑的金发男人和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两者之间的相似点少的可怜,而他和杰森——就这样被骗了整整几个月!
不,也许有一瞬间他们的确是相似的。埃尔森回忆起了那个冬日的甜品店,火柴马龙露出的那个笑容。那和哥谭日报上的布鲁斯的笑一模一样!但是为什么?火柴马龙帮助他们脱离困境,布鲁斯继其后出现收养了他们,紧接着蝙蝠侠又闯入了他们的生命——命运的车轮粗暴地碾压过窄窄的小道,似乎他经历过的一切都是精心预谋好的。
——而这全都取决于信任与否。
如果今天迪克没有告诉他们真相,那么布鲁斯是不是会将这个秘密瞒一辈子?
埃尔森咬紧牙关,感到喉咙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掐紧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个?”他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同时感觉血液已经涌上了大脑,缺氧带来了阵阵眩晕感。他竭力保持着与迪克的对视,不让自己的失态流露出一丝一毫。
“为了证明他对我和你们是不同的。”迪克犀利地回答,同时用脚尖踢了一下地上的游戏磁带——“事实证明,你们——尤其是你,”他的视线转向了杰森,“我真是看不出为什么布鲁斯会选择你,不过现在看来,你只不过是顶替了别人名号的一个小偷。”他轻蔑地嘶声说。
杰森的呼吸声猛然粗重起来,他死死盯着迪克,“那这么说来你也好不到哪去。”他猛利地回击道,“被小偷代替了位置的罗宾还真是无能。”
“不,你什么都不懂!”迪克的情绪猛然激动起来,几乎是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上加了一把干柴,他的眼中似乎燃烧着火焰,“罗宾是属于我的称号!它是我的母亲给我留下的——你无权——享有它!!”他几乎是对着杰森大声吼出了这句话,“而你什么都不是!”
杰森看起来吃了一惊,他惊讶地看着迪克,“我不知道那是你母亲对你的称号。”他解释道。
但愤怒的迪克根本听不进去杰森的解释。他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不管怎样,你不配担任罗宾这一职责。”他粗暴地下定了结论。
杰森惊愕地看着迪克。
“我没——我没想到你…”他喃喃着,脸上同时浮现出懊悔和受伤混杂的神色。
“够了,”突然,许久未发话的埃尔森开口了,表面上看上去已经冷静了下来,但嗓音还带着难以发现的颤抖,只是与之相对的是目光中固执的坚定,“如果你真的以为自己足够优秀,那你就不会像个骄纵的食客一样对着一个服务员指指点点,难道是杰森自愿成为罗宾的吗?如果真要追责侵犯你名号的罪魁祸首,那么你应该去找任命他的餐厅老板发火,而不是像个他妈的婊子一样对着一个孩子——一个比你小的孩子大喊大叫!”他嘶嘶地说,语气又急又快,迪克被埃尔森的突然爆发惊得呆在原地。
“杰森不是你的替代品,格雷森。他是个人,不是什么一次性用品,注意你的言辞。”埃尔森一字一句地说。
你不会知道。埃尔森看着迪克忍不住想,你不会知道杰森有多崇拜你,也不会知道他为了看你的表演省吃俭用了整整一个月,只为了那张马戏团小子的票——更不会知道他以你为榜样,有多么想要与你并肩——你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因为就在刚刚,你亲自把一个孩子的崇拜踩在脚底,让他知道了多年以来,他所崇拜的偶像是多么差劲的一个人。
埃尔森最后冷冷地瞥了一眼迪克,转过身打开门。
“我们走,杰森。”
杰森沉默地跟上了埃尔森,自始至终没有分给迪克一个眼神。
“嘿,等等!”迪克此刻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快走几步,想要追上埃尔森他们,却差点被关上的大门撞到鼻子。
他望着紧闭的门,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愤怒依旧在他心里肆虐,但一丝悔意却从某处滋生,攀附生长。
迪克皱着眉看了看地上的那一摞乱七八糟的游戏磁带,最终又沉闷地坐回了那把椅子。
也许…他确实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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