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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笼
对持铭族来说,龙尊的传承固然重要,这代表着不朽意志的延续,是他们精神的根源,族魂所在,也是众望所归的千万年来的守望和期盼,然而对于龙师们来说,上面那些东西,统统比不上他们自身重要。
权利伴生着谷欠望,谷欠望又催生了权利。
有的人在漫长生命里坦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而有的却在已经被赐福的前提下,想要得到更多。
如何安全的延续自身的生命,突破退生的桎梏,不知不觉间,在这群掌握着权利和谷欠望的家伙们心中滋长,生成了一棵扭曲狰狞的参天大树,遮盖了他们的全部视野,让他们堕入了另一种维度的魔阴身。
“持铭族不会堕入魔阴身,这可是咱们基因里自带的功能,全靠不朽星神所赐!”
“也可以说是退生的附赠,在族人们还没有达到堕入的时间年限前,就开启了下一次轮回。”
“这种猜测不合理。”
鳞渊境一处秘宅,龙师们围坐一圈,商谈着后续计划。
“持铭族突破退生后所抵达的永生境界,才是真正的不朽,和那些虚假的所谓长生种不可一概而论。”
“所以重渊珠至关重要。”
“还有那个孩子...”
“丹枫这么多年,总算是做了一件对族群有益的事情。”
“为了自己爱人那点卑鄙的愿望就敢涉足禁忌实验,这可称不得益事。”
“结果是对咱们有利的不就好了吗?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好歹成功了不是吗?这等于直接送给咱们一个成熟的试验品。”
“那你还对副将做出那种承诺?”
老者微微一笑,隐藏在黑暗中的脸透出半边,语气成竹在胸,“只是副将而已。”
他用眼神示意众人注意门外,那不带掩饰的脚步声正在走来,“将军永存的话,景元不就永远是个副将吗?”
吱呀——
厚重的铁门被推开,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尖锐而短暂,刹那间从门外照入过量的阳光,驱散了屋内所有的黑暗。
“全都在呢。” 崔珏顶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眼神微眯扫视一圈,语调仿佛唱歌般道:“看来都在等你。”
说着让开身形,从他身后走出一位体型更加高大的军装男人,正是现任罗浮仙舟将军——宝信。
“看来将军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那位老年龙师迎了上来,邀请将军入座。
宝信沉默着踏入屋内,表情淡然平和,像个端坐在莲台的出世悟者,谁都没料到就是这样一个仿佛已经超脱世间的人,竟然是那个率先探求不朽的。
他冲崔珏摆了摆手,后者立马领悟,接着说道:“监狱那边已经布置妥当了,所有值守官兵全部替换完毕,丰饶民的局部冲突也在往那边引。”
语毕,从袖内掏出一方军印以及一份拟好的通告。
“后续的对外宣传也做好了准备。”
宝信看向坐在他正对面的老者,开口道:“所以之前说好的实验数据可以拿出来了吧。”
......
“镜流。”
景元平静的回望那个熟悉的身影,眼神除了往日的怀念,还有几份释然,“你回来了。”
“看到我竟然毫不惊讶。”镜流完全从角落走出,迅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绕着白发的副将走了半圈,“变得成熟多了啊,景元,你长大了。”
两人自从上次镜流爆发魔阴身,发生了直接对抗后,这是第一次见面,和外人所想的完全敌对关系不同,再次见面的师徒俩,依稀还能分辨出几份情谊。
但到底是不同了,旧日的松弛感不在,平添的少许紧张氛围还是不可避免的改变了什么,他们都面无表情,望着彼此的目光也开始冷淡。
镜流浑身散发出锐利的寒气,稍显挑衅的说:“你也到了喜欢孩子的年纪,自己和他生不了,这是看上了应星的崽子吗?”
景元没有回答,只是向着对方同样迈开脚步,在相互靠近到一定距离后,瞬间厮打在了一起。
这幅罕见的情景并没有被任何观众有幸看到,昔日赫赫有名的剑首和已经预定的下一任智识将军,就这么面无表情的对殴,双方默契十足的都没有拔剑,只用拳脚,像是发泄,像是寻仇,就这么肉身铁战,像街头混混一样扭打在一起。
双方的动作都非常精准,直击要害的同时,并没有攻击脸部,像是最后的那斯理智,让他们都给对方留了点面子,没有让这场不明目的的荒唐斗殴被外人察觉。
不过他们到底的最终目的都不是杀死对方,所以战况在最开始的激烈过后,迅速僵持了下来。
“看来副将您在繁忙的公务中,还是保持了一定的战力。”镜流率先停手,略微点评了一下自己徒弟的身手。
“谬赞了。”景元也不在恋战,短暂的战斗在一定程度上给了他精神片刻喘息,这让他看上去反而比之前精神了不少,“只不过这次,您还是像上一次一样没有信任我。”
“您默许了白衍对他俩的请求,装作不知,这才导致了所有这些事情的发生。”
“哦?你这是在怪我吗?”白发红眸的女人努力压下怒火,开始冷嘲热讽,“我还以为当初你是为了独占雄子做出的把戏。”
然而她只得到了一个平静的回应,昔日的徒弟从来都不像她,这一部分是她故意冷淡他的结果,也有一部分是她从来没有用心的结果。
“我不明白你们。”景元带着倦怠的视线看着镜流,嘴唇张合,“一雄多雌是非常常见且合法的行为。”
“你有没有想过,像你和白衍,丹枫和应星这种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行为,才是异常的?”
“我只是在治疗自己的治疗精神力而已。”
一门之隔的监狱内部,丹枫尽量扭头看向沉默的男人,率先开口,像往常无数次那样,“你怎么到这来了?”
应星走近,还是沉默,不过在这沉默中,丹枫却品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他敏感的发现自己的爱人有了显著的变化,这种变化不是浮于外在的服装或者样貌的不同,而是一种更深层次上的,精神或者也可以叫做人格上的变化。
如果换在相识之初,他的沉默是羞涩,是无言的关注,是能通过细小线索串联起来的柔情,是能体会到掩藏在冰层下的爱慕的。
而现在,这个一如往日那样不爱说话的男人,却让他感觉缺失了那份联系,那份对他的感情,这种发现让丹枫本能的否认和逃避。
他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尽管在浑身狼狈的现在,看上去和英俊潇洒一点也不沾边,不过他还是这么做了,力求能换来一丝转机,语气里都带上了些微小心翼翼,“不要担心,就算是死刑的话,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只是早些退生而已,你——”
“我不是为了这个。”应星打断道,他用铁锈般的眼眸在丹枫胸口上巡视,那上面密密麻麻的伤口还在渗血,有的结痂的部分透着乌黑,和昔日龙尊一点也不搭,这让他皱眉,心中涌现的伤痛并不是假的,只不过在这一路上他已经想好了一切。
丹枫活不了多久了。
下一次轮回,回来的是谁呢?
可是他自己大概同样也撑不了多久了。
应星垂在身侧的手掌略微收紧,那上面不断通过神经传输到大脑的痛觉时刻提醒着他,自己已经时日无多的现实。
现在再想为什么身为短生种的他也会堕入魔阴身已经为时太晚。
最重要的是无恙...
白发美人摘下头盔,露出自己英俊的面容,然后是身上的铁甲,他缓缓俯身低头,只穿着一身中衣,凑近明显开始异动的青年耳边,略带生疏的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对方的耳垂,然后主动贴上去,用温柔的语调说出残酷的话。
“丹枫,重渊珠可以给无恙吗?”
他宽肩窄腰的美好身形化作了利剑,长腿迈上床铺靠近对方的同时,也把对方刺的鲜血淋漓。
“我们的孩子啊,是个可爱的小天使呢,我好爱他。”
雪一般的发丝缠绕而上,柔软的嘴唇每一次张吐喷洒的热气,都让青年甜蜜又难过。
“我愿意为他牺牲一切,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然而被他所搂住的人,却在每一句包裹着蜂蜜的话语中不断下沉,丹枫只感觉从心口开始蔓延的冰霜让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身上的人还在说着什么,可惜他已经全然听不到了。
什么爱情?
什么相守?
都化作了一滴晶莹的泪水,悄然滴落在床铺上迅速消失不见。
“应星,你太狡猾了,总是让我听从你的摆布,却从来没有听过我的一句。”
丹枫万年如一的年轻脸庞上浮现一个扭曲的笑容,他使劲长手一捞,不顾撕裂的伤口和崩断的韧带,狠狠压下身上的男人,让两人贴的更紧。
“我不是说过让你打掉他吗?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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