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心机怎么了

　　至于点头答应的原因，其一，这个提议很新奇也很鼓动人心，单从字面上理解的话，有种玩游戏的乐趣，类似积分兑换？

　　其二，徐温也想，放纵自己一次，也大胆一次，借此机会看看自己，到底，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毫无经验的两个人突然默契地达成共识，且双方都很满意，整个过程显得意外的顺畅以及诡异。

　　如果程愘或者叶垚在场，一定会觉得，这比起一场缱绻细腻的谈心，更像一场你来我往，跌宕推拉的博弈。

　　可能积极点儿的好处就是，两个原则性极强的人，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也就意味着——落子不悔。

　　“换好了，睡相怎么样......会不会打滚？”擦到的伤口被水泡的按着有些浮浮囊囊，江灼也不敢把纱布包的太紧，要是小班长不是乖乖睡的那种类型，很可能折腾掉。

　　“不会，我很安分。”徐温拐着胳膊左瞧瞧右看看，原本背面惨兮兮的伤口被收拾的干净整洁，想也不想地回答后才反应过来，有一丝迟疑，应该？

　　“行，那好好休息吧，明天......咳，我就在你对门，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先让人睡个好觉。

　　“辛苦你了~江灼。”徐温的手落在门把手上，余光瞥见同样背过身开门的江灼身上，尽管不好意思但还是把那两个字说出口：“晚安。”

　　普普通通的两个字，被又急又促的从喉间推着滚落......听的江灼掌心一痒，攥紧手中的金属，目光灼灼地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

　　少顷，另一扇门也跟着关上。

　　徐温躺在床上，半靠在柔软的枕头，双手搭在被子外，被陌生的气息一寸一寸包裹着。

　　平时一向很珍惜睡眠时间的人，今天却意外的失眠了。

　　过去永远停留在过去，徐温习惯的方式是朝前走。

　　自认自己沉着冷静，能很快将状态调整好，但不可避免的是，创口再小，治愈后也会留下痕迹，虽不会致命但每当回想起来，就足已让人犯恶心。

　　被迫以仰视的角度，视线范围里是堆满横肉的下巴，肮脏不规矩的打量，欺辱打压性的语言，烟味酒味汗味混合起来令人作呕......

　　这份经历，和叶垚提只不过多了一个人担心，至于再能和谁说，徐温一下子竟想不到——大大小小的困难在那个家里，只会成为‘长心眼’的示范举例利器，起承转合，都会归到......吃一堑长一智，逃脱不开的教育说教。

　　有时候真想问问别的小朋友，是不是他们的爸爸妈妈也是这样。

　　后来的后来，还是觉得不要问了。

　　徐温慢慢地安慰自己，说服自己，强调自己——不再抓着偶尔指缝里漏出来的色彩斑斓的糖果纸不放，也逐渐减少情绪上的，期待，惊喜和意外。

　　鲜少的和谐，热情，欢欣，笑脸相待，就当做是老天爷自有安排，还能感慨一句这原来是今天放晴的附加赠品......

　　旁观者视角，或者说向下兼容的上帝视角，贝勃定律的程度谈不上，但总归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会显得冷漠又无感。

　　事实上，徐温并不觉得这样的念头极端，切切实实——自己会因此变的幸福许多。

　　寂静的房间里，耳边是钟表滴答滴答的响声，像是为12点钟准时开启新世界大门奏响传统的乐章。

　　零星的几条枝丫暗影绰绰地印在纯色的窗帘上，皎洁的月光浸透窗棂，微不可见的尘埃跟随节奏在莹白的锦缎上飞舞，宛如一场盛大的舞会。

　　窗户没拉严实，巴掌宽的缝隙洒下的月光最为明亮，也最为热闹。

　　直直的一道，悄然爬到床上，徐温有一瞬的出神，继而抬起手去够。

　　轻轻一挥，异想天开地想要将它斩断，可来回挥舞间，月光如水般缠绕在手指尖，一如既往的美好。

　　“呵——”徐温轻笑一声，缓缓收回手。

　　今天晚上，自己摸到了月光，也好像......抓住了月亮。

　　枕边的手机嗡嗡震动一声，指纹解开桌面锁屏，再输入数字密码打开微信。

　　眼熟的伯恩山头像上挂着一个小红点，徐温一愣，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没有改备注，联系人显示的依旧是添加时自动填补的，孤零零的一个‘江’字。

　　有些心虚地埋在被窝里吸了吸鼻子，黑黝黝的瞳孔里屏幕闪烁滑动。

　　江——江灼。

　　消息发过来正好和叶垚的备注摆在一起，莫名显得有些干巴巴，大拇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emoji，漫无目的地左滑右滑，一个狮子头出现在视野。

　　越看徐温觉得越搞笑，这只小狮子活像一只虎头虎脑的胖橘带着一圈炸毛头套，还是渐变色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是只凶巴巴的大狮子，但有时候又呆又好骗，满意的点点头，很符合江灼的形象。

　　解决了备注的问题，徐温才点开聊天的界面，2秒的语音——下意识地按住降低的音量键，绿色的进度条从40%坠到0，又被人一点一点加到70%。

　　点开，短暂的安静之后，一句‘晚安’在房间里回荡开来......

　　也许是困了，原本就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伴随着鼻音，多了几分懒散，像极了贴着耳根的轻声呢喃。

　　手一抖，亮着屏幕的手机反扣掉在床上，徐温眼睛眨个不停，喉咙有些干涩，蒙着被子低咳几声，结果气息没理顺眼底沁出点点泪花。

　　想了想，还是选择以这个状态按下了锁屏。

　　太晚了，自己就别回复打扰人了。

　　简短的两个字放缓，变轻，虚无缥缈，宛若空谷里一圈一圈回响着沉闷的钟声，裹挟着淡淡的青草味，包容而祥和，洗涤阴霾。

　　不知不觉间，呼吸逐渐绵长，沉沉睡去。

　　一墙之隔，江灼翻来覆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些什么，大脑出奇的精神。

　　家里也不是头一回来人，可谁能想，自己这一颗心早在关门的那一刹，就被一个人牵走了......

　　时针秒针彼此追赶，地毯上折射的月光不停变换角度。

　　一夜好梦。

　　双人床的中间隆起一个小包，整体上是暗色调的被子上两只胳膊横着，色差对比下白的晃眼，臂弯靛紫交织的血管若隐若现。

　　恍惚听到进出开关门的声音以及脚步声，卷翘的睫毛轻颤——

　　徐温茫然了一瞬后眼神恢复清明，伸手点开手机......硕大的几个数字摆在面前：09:13。

　　“。”

　　大概不到七点的时候生物钟准时敲响，徐温醒过一次，念着这个点儿江灼指定没起来，就想着再睡半个小时......这一躺，就直奔两小时去了。

　　果然人一放松，控制力也跟着开小差。

　　徐温微微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趿着拖鞋把被子叠好，自己这一顿睡，人家怕不是久等了。

　　拉开房门，客厅并没有看到人，带着疑惑转过墙角——原来人在阳台。

　　昨天到家时候也不早了，没什么心思去观全貌。

　　徐温站在原地打量着屋内的装潢，不可置否，一看便知道是江灼的风格，简洁大方。

　　阳台的门边摆着一个粉蓝紫三个颜色渐变的Molly，又可爱又酷的小熊为整个客厅增添了几分亮色。

　　门关处是大半面的透明置鞋柜，球鞋，板鞋，帆布分类整齐摆放，折回来的墙面上挂着羽毛球拍，网球拍，篮球网袋，正下方立着一个滑板，深绿色的沙发质感很好，上面披着白色流苏网格罩，就是可能尺寸没量好，有些短了......

　　同色系的毛毡地垫，中间放着一个椭圆的原木小桌，正对着的墙上挂着一个大尺寸的显示屏，以此为中界，一边是全套的电脑设备，显示器这些的logo就算徐温不了解，就听说过顶配。

　　另一边的桌子有些空，不大的小书架占了大半，空着的地方堆放着一摞一摞的A4纸和笔记本。

　　右手边的冰箱贴着稀奇古怪的冰箱贴，高级的银色字母纽扣，麻布格子的海绵宝宝相框贴纸，可以转动的木质船舵.......

　　如果自己没想错的话，冰箱顶的那一盆绿萝是房子里唯一的植物，徐温忍不住闷笑出声，这盆栽被江灼养的有些奇怪，一般形容植物的话常用到茂盛——可这一盆，它只往高长却不往宽长。

　　独立而自由，无拘又无束的独居生活，徐温真心羡慕，希望将来自己也可以拥有一个这样的房子，不用很大，一个可以按着自己喜好全权支配的家。

　　深深的将面前的景象纳入眼底......转身去洗漱，幸好没先和人打招呼，看到镜子才发现头发比自己先一步得到了‘解放’，左一绺右一簇的肆意伸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的，发型能这么狂野？

　　整理好头发，徐温神清气爽地走到落地窗前环着臂，见人摘下耳机，跑步机的速度也逐渐慢下来了，就抬手食指弯曲，在玻璃上敲了敲。

　　‘笃——笃 ——笃’

　　听到声音的江灼喘着粗气，一回头就看到惦记了一个晚上的人，迎着明媚的阳光，笑地眉眼弯弯，浓稠如墨的发羽随意顺到脑后，琥珀色的瞳孔盈满笑意，歪着头冲自己摆手。

　　殷红的薄唇轻启，尖尖的虎牙时隐时现，口型夸张的，大大地和自己说了一句话。

　　阳台隔音有些过分的好，听不清声音，但江灼就是莫名地笃定，徐温说的是——

　　早安！

　　额角的汗珠滚落，顺着下颚流到下巴，呈着重力凝结成水滴状，滴答一声坠向黑色的轴带，融入蒸发。

　　就像汩汩溪流汇入大海，无声之间，海岸线的另一边泛起层层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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