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我觊觎你很久了！

　　这段时间江枫很忙碌，除了日常的课业，晚间要锻炼跑步，还要抽空排练校庆参演的节目，原本报的是钢琴独奏，这也是往常江枫连续参加了四年的节目，相对来说应该孰能生巧。
　　只是穆婷婷昨天找江枫商量说是连续表演同一个节目太过敷衍，刚好隔壁有个独唱缺少伴奏，就让江枫和她合作，江枫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和江枫合作的是二班的易梦珂，江枫之前没见过，加了穆婷婷推荐的微信名片，两人约好今天在音乐室见面练习磨合一下，就没有去锻炼。
　　江枫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到了，小小的个子，身形苗条，齐学海下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带着一副黑框眼镜。
　　“你好，我是江枫。”江枫打招呼，对面的女生连忙朝着江枫点头，肩膀内扣，十分害羞的模样。
　　“我···我是易梦珂，你好江枫，我认得你，谢谢你能来给我伴奏。”
　　一句话易梦珂说得磕磕绊绊，她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江枫会同意，文娱委员说起的时候，她还以为开玩笑。
　　江枫对易梦珂眼里的感激有些莫名，但见到对面女生紧张的肢体，还是耐心解释：
　　“原本报的是钢琴独奏，只是我们班文娱委员说是跟前几年的项目重复了，就让我来找你了，说来我还要谢谢你。”
　　易梦珂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江枫不想继续客套下去，径直问道：
　　“你演唱的歌曲没有变的话，定了我们就可以练习了，增加下默契度。”
　　易梦珂赶紧点头，小声说道：
　　“我打算唱《夜空中最亮的星》这首歌。”
　　易梦珂顿了顿缩了缩脖子，朝着江枫的方向问道：
　　“你觉得怎么样？”
　　江枫听到易梦珂的问话，皱了皱眉，是针对她话里的不自信：
　　“只要你感觉适合你，可以不用考虑我，这次是我打配合。”
　　易梦珂点点头，目光从厚厚的刘海里投出来，在偷偷打量着江枫的表情在判断他有没有生气。
　　“我们可以先练习一次。”江枫从包里掏出曲谱，知道易梦珂演唱曲目的时候，江枫还是有些诧异的，不是缠绵的情歌，这首歌有高音，前奏也比较低沉，要唱好还是有一定难度，江枫在家里练习了几遍，曲子已经基本能记住。
　　“好···好的。”易梦珂连声应道，也拿出自己的曲谱。
　　当江枫的前奏弹完，易梦珂开口唱出第一句的时候，江枫手下不禁停顿延迟了一拍，和易梦珂娇小的身形不同的是，她的嗓音清亮具有穿透力，带着十足的爆发力，包含情感的声线，对江枫的耳朵一击即中。
　　唱到高昂的部分，易梦珂不仅没有破音，还带出强张力，不同于她本身的谨慎害羞，一开口，身上的氛围就骤然转变，目光不再躲闪，带上惊人的光，仿佛独自闪耀的新星，天生的好嗓子，嗓音也很有辨识度，富有力量感。
　　江枫不知道她有没有专门学过唱歌技巧，技巧性的东西可以后天学习，但是演唱过程中情感的渲染却是极难培养起来的，难得的是易梦珂不仅唱得好，还能让听众引起强烈的共鸣。
　　看得出来易梦珂也极为享受唱歌的过程，整个人变得闪闪发光，直到江枫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易梦珂才从歌曲的情绪中走出来。
　　“你的弹得好好，反而是我唱得不好听，不好意思。”易梦珂朝着江枫微弯着腰鞠了鞠，刚才一身的光芒仿佛未曾出现，又变回那个敏感的小女生。
　　江枫没有跟她争辩，顺势问道：
　　“你很喜欢唱歌，从你的歌里我能听到。”
　　说到这，易梦珂眼睛亮了一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声音都带上了轻微颤抖：
　　“唱歌让我很快乐，仿佛能让我到另一个世界，非常纯粹，让人着迷，我也是鼓起了好大勇气参加节目的，原本我都焦急得睡不好，有了江枫你的帮助，让我放心了。”
　　“你唱得很好听，很有天赋。”江枫夸赞。
　　听到江枫的夸奖，易梦珂抿嘴笑了笑。
　　“离校庆还有十几天，我觉得我们再排几天练习增加默契度就差不多了，七点半了，我们再对一对节奏，大概再配合两次，应该就差不多。”
　　易梦珂连连点头，嘴里不听念叨着麻烦你了。
　　对了几遍节奏，完整配合了两次，江枫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十五分，时间差不多，江枫见易梦珂频频看手表，知道她急着走，就表示今天就到这里，易梦珂如释重负，匆匆解释自己和同学约了学习就告辞了。
　　江枫不急着回家，打算收拾好去跑圈增加□□能，将谱子收拾进书包的时候，江枫目光落在了教室架子上的小提琴，不由得停下了动作，见到熟悉的物件，有几瞬的愣怔。
　　鬼使神差的，江枫拿下架子上的小提琴，已经多久没好好弹了，十年还是八年，从八岁学习钢琴开始，江枫只要练习小提琴江铃就会生气，只有学钢琴的时候，江铃才会和颜悦色，尽管小提琴是江枫的启蒙乐器，尽管···他很喜欢。
　　夹琴搭弓，江枫重新拉起了那首《夜空中最亮的星》，即使很久没碰，江枫还是很快就找到感觉，仿佛烙印在灵魂里，熟悉的音色，让人心里变得充实，随着音乐的流淌，江枫逐渐全身心投入。
　　一曲毕，江枫久久缓不过神，搭着琴弦的弓子也迟迟没有放下，他仿佛找回了几片真实的自己，是不是伪装得太久那张面具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将小提琴放回原位，关了灯，出了教室，锁好门，江枫正想将钥匙送回登记，一个转身却被靠着墙的人影吓了一跳，借着走廊里的灯光，江枫疑惑开口：
　　“桑言？”
　　对面的人转过头，正是桑言，那人没有站直，背倚靠着墙壁借力，露出流畅的下颌线，双手插兜，很装酷的姿势。
　　江枫看清桑言的眼睛，打趣的话却哽在喉咙，那双眼里似乎还弥漫着雨后的水汽，就在江枫想要进一步确认的时候，桑言的眼眸又转瞬变得沉静无波。
　　“你怎么在这？”江枫疑惑。
　　“我等了好久。”桑言不答江枫的问题，反而抱怨起来，带着几分委屈。
　　这样情绪外露的桑言，江枫很少见。
　　但是桑言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江枫笑不出来：
　　“我已经好久没听到你拉琴了。”
　　桑言继续低声说道：
　　“我以为你不会再拉小提琴，真好，今天还是听到了，江枫。”
　　江枫声音轻颤：
　　“你···桑言是你。”竟然真的是他吗？
　　桑言目光深深，语调却是带着追忆：“我还记得那次陆星河过生日他们出去庆祝，放学回去后我进不去，就闲逛到你家楼下，第一次听到了你的琴声。”
　　桑言说到这朝着江枫笑了笑，笑容生动，仿佛也带着江枫陷入了回忆。
　　江枫小时候的自由不多，基本就是待在家里，每次等江铃六点去公司接江奶奶的时候，江枫就会偷偷拿出小提琴练习，有一次他拉完琴，听到窗户传来啪嗒的一声，还不等江枫查看，又是啪嗒的一声，走到窗台旁，江枫才发现自家窗台下多了一颗小脑袋。
　　等到江枫一曲拉完，那小孩还是没有离去，在二楼的江枫借着路灯勉强看清他的样貌，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一副刚跟人打完架回来的模样，稚嫩的脸蛋上还有未褪去的抓痕，带着淤青，花着脸，带着些不知道哪里沾染来的灰尘，一双灵动的眼睛不显狼狈，还带着几分倔强。
　　后来江枫练琴的时候总习惯看看那窗台，只要窗户上不时响起啪嗒的声音，江枫就知道桑言在楼下，小小的石子不会弄坏玻璃，又能弄出清脆的声响，有时候是提醒江枫自己走了，有时候是提醒江枫江铃回来了。
　　再后来，江枫搬了家就再也没有见过桑言，那次搬家，连着江枫最爱的那架小提琴也遗失了，虽然后来因为江奶奶不习惯其他住所，没过几年又搬了回来。
　　“后来突然搬家，对不起···那时候没有和你好好告别。”江枫从回忆中回神，说出这些年一直惦记的遗憾，顿感释然。
　　看着江枫眼里的歉意，桑言摇了摇头：
　　“不怪你，其实那时候，我有去找你，只是你没认出我。”
　　江枫顿了顿，迟疑道：“是我爸妈离婚那会吗？”
　　“嗯。”桑言点头，见江枫神色正常，才继续说道：
　　“那天我正想去找你和好。”
　　“那段时间确实发生太多事，我大都没什么印象了。”江枫无奈扶额，或许是保护性遗忘，或许是年龄太小，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只能记个大概，许多细节全都想不起来。
　　认真说起来，那会江枫没有和桑言真正的告别，也没有正式的相识，两人透过小石子认识，唯一一次沟通还是桑言在楼下喊出了自己的名字，那时候江枫更习惯在心里叫他小石头，那是自己一天里为数不多的期待。
　　忽然提起从前，知道对方是旧时玩伴，江枫内心十分复杂，一时无言，结伴走出了走廊，还了钥匙，朝着操场走去，江枫还在计划着自己的跑圈计划。
　　这次，两人一同出发，江枫跑在前头，渐渐发现桑言没有跟上来，身边不时有身影掠过，其他同学也在锻炼，快速判断来人身影，都不是桑言，不知怎么地，江枫内心升起几分燥意。
　　奔跑带来的心跳加速也没能将那不适抵消，迎着夜风，江枫在心里算着自己的速度，突然后方有人破空而来，带着一阵疾风，江枫莫名就觉得来人是桑言。
　　果然桑言疾步跑来，追着江枫，齐平肩头，一边大口呼吸，迎着夜风大声道：
　　“江枫！我早就认出你了！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要超过你了···”
　　桑言说得肆意而狂妄，带着少年人的意气，果然他加快了步调，接下来超过了江枫，风吹起他的黑发，格外的生动，见此江枫也加速奔跑，追逐着桑言的步伐，两人拼尽全力加速，早已忘记了规划好的速度，直到双双精疲力竭，倒在草坪上。
　　两人肩头挨着肩头，仰望着星空，喘着粗气，又默契地转头相视一笑，尽情享受着此刻的无忧无虑。
　　桑言看着江枫的笑容，转回来的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幸好，我追上了你的步伐。
　　江枫估计永远都不会知道，小时候的自己被遗忘而失落的时候，当时江枫的琴声给了他多大的慰藉，也不会知道自己在楼下偷偷听了多少次，江枫不认识他，但是他就认识江枫了，现在也一如既往地如此，总是他先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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