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之活出人样

　　“李老板，来看看我的成品吧。”
　　李绍秋哈着腰，一脸谄媚地带着李绍双往房间里走。
　　李绍双可还记得刚刚吃饭的时候，他二姐是什么做派呢。
　　“哼，现在知道讨好我了？”

　　能屈能伸是一个成功商人的必备素养，李绍秋如是给自己洗脑。
　　“怎么会呢，您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跟我这个小女子计较的是不是？”
　　李绍双打定主意不能让她这么轻易过关，“我还小呢，不是大人。”
　　李绍秋握紧拳头，咬着牙，继续笑着说道：“但您是个有大度量，有风采的人，所以一定能包容我的对不对？”

　　“嗯~”从鼻腔里发出婉转的一声，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而摇头晃脑地钉在原地。
　　李绍秋耐心即将告罄，垂在身侧的两只手蓄势待发，下一秒就想问问他是不是非暴力不合作。
　　这时候李绍双动了，右手抬至胸前，随意往前摆了摆道：“前头带路。”

　　李绍秋眼睛用力一眨，告诉自己忍了。
　　高喊一声：“好嘞。”便打他前头往屋里走。
　　李绍双落在后面，跟她保持两步的间距，左手不着痕迹地拍了拍胸前，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今天小命无虞。

　　“看看，怎么样？”李绍秋刚刚窝了一肚子火，也没兴趣再一个一个给他介绍，直接将盒子塞进他怀里，让他自己慢慢看。
　　李绍双哪儿懂这个，挑挑拣拣看下去，觉得小碎花太小气，黑色蝴蝶结又不喜庆，这能卖得出去？
　　想归想，直觉告诉他，要是敢这么说，他保准死定了。
　　佯装仔细地看过一遍又一遍，他才语气纠结地说：“是不是有点儿太素了？”

　　李绍秋等了半天等来这个评价，简直一脑袋问号。
　　“素吗？”
　　李绍双的语气太笃定，李绍秋指着发圈上的小碎花，有些不确定。
　　李绍双点头如捣蒜，非常肯定地说：“素啊！”
　　李绍秋又指了指蝴蝶结头绳，“那这呢？”
　　“黑色是不是不太……”李绍双话没说完。
　　配合他的表情和未尽的语义，李绍秋心里有数了。
　　“你是不是觉得得大红色才好看？这上面也得是大花？”李绍秋说着，一言难尽地指着发圈。

　　“那肯定啊，头绳肯定是大红色的好看，还有你这小花也太小家子气了。”
　　李绍双认真又肯定的语气，让李绍秋确定他不是来捣乱的。
　　不过这品味，她宁愿这二傻子弟弟是来捣乱的。
　　她不愿意相信她弟弟审美水平不行。

　　李绍秋被亲弟弟没有审美这事儿打击的太狠，也不想跟他争辩了。
　　直接说：“那这样吧，今天不是热集嘛，我们现在就把这些拿去集上卖，看能不能卖出去。”
　　“行吧。”李绍双对他二姐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完全无语了，他就不信，这些东西能卖出去。

　　李绍秋看都懒得看他，埋头在桌上找自己要用的东西，随口说道：“那你先等我一会儿。”
　　李绍双心想，这不是在拖延时间吧？
　　眼巴巴地看着他二姐在桌子上翻找，心思已经活络开了。
　　他甚至开始考虑，一会儿东西卖不出去，他要怎么安慰二姐。
　　不然请她吃根冰棍，自己也陪她吃一根，用他自己之前攒的钱。

　　“二姐，你这是在干啥？”
　　李绍双看他二姐翻出不知道几年级的旧书，扯下封皮，又从抽屉角角里翻出一根开叉的毛笔。
　　完全被她整糊涂了，猜不到她接下来要干什么。
　　李绍秋横他一眼，继续埋头，“写招牌啊，你摆摊不要招牌？”
　　“还挺像那么回事。”李绍双缩缩脖子，压根没想到这儿来。

　　李绍双盯着她写，发圈一元，今日特惠，只要八毛；头绳四毛，六毛两只。
　　李绍秋把写好的招牌放在盒子里，抱着盒子径直往外走，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还落下一个，又转头叫他，“好了，走吧。”
　　“这……”李绍双还有一肚子疑问。
　　可惜，李绍秋压根没打算给他答疑解惑。
　　临出门的时候，李绍秋还让他搬上一个板凳，一会儿用来摆东西。

　　他们出门时已经快九点了，等到地方估计九点十分左右。
　　集市上原本的摊子早就被占完了，还有很多摊子已经溢出集市入口，李绍秋没办法，也跟着往更前面摆。
　　好在就这一条街，人要么从这头到集上，要么从另一头到集上，总归还有不少人要经过她的摊子。
　　这时候李绍双搬过来的凳子就派上了用场，找好落脚的位置后放下凳子，再把盒子放在凳子上，压住在凳子前面悬空的招牌，简易版摊子就这么支起来了。

　　“就这？”李绍双大失所望，万万没想到这也能叫摆摊。
　　“不然呢？”李绍秋不跟他一般见识，看在他是亲弟弟的面子上，多少还是提点两句，“这叫控制成本，不然你看这满地的摊子，好多不是在地上摊了张篷布，摊子就支起来了。我们是摆摊又不是开店，摆摊讲究的是方便，更何况我们刚开始摆摊，控制成本很重要，还不到花哨的时候。”
　　这话有点儿道理，好像又不完全有道理，李绍双感觉眼前的迷雾在一层一层被揭开，他在尝试去理解什么是生意。

　　两个人没有干站着，李绍秋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在盒子里塞了两个旧本子，直接用来垫在地上，两个人站累了就坐下休息一会儿。
　　这么折腾了有十来分钟，终于来了第一个顾客。
　　是一个圆脸姑娘，看样子跟李绍秋差不多年龄。
　　李绍秋故作老成地起身招呼：“你好，需要点什么，随便看。”
　　李绍秋忍俊不禁，就那么点儿东西，还随便看。
　　人家也不想随便看，仔细看，你也没有那个空间啊。

　　“你的发圈怎么跟别人的不太一样，我想试试，你们有镜子吗？”
　　圆脸姑娘说话时笑呵呵地，很是温柔，不过话里的内容，差点儿让李绍秋眼前一黑。
　　“抱歉，我们今天是第一天过来，考虑的不够周全，没有带镜子过来。”抱歉归抱歉，问题还得解决，李绍秋可不想丢生意，于是诚恳地说：“不然这样，您先拿着发圈去供销社试试，那儿门口有一大面镜子，不过为了咱们能够愉快合作，您先给我五毛钱，要是您试过觉得喜欢，那再过来付剩下的钱，要是您觉得不喜欢，您把发圈还给我，我把钱退给您，您觉得怎么样？”

　　没想到李绍秋会提出来这样的主意，圆脸女孩有些惊讶：“你不怕我拿了就跑，不再回来付钱了？”
　　李绍秋诚恳地说：“看您的气质，肯定是不差这个钱的，我也相信您的素养。您要是真的不回来了，五毛钱勉强够发圈的材料，我亏的是工费，这也算我识人不清，用工费交学费，也不算冤枉。”

　　“小姑娘会做生意的嘞。”圆脸姑娘直接付了一块五，“我把三个都拿去试试，要是好看，我都买了。”
　　李绍秋笑得愈发真诚，拿起一根头绳也一并递给她，“您这么大气，我也不能小气，您再试试我们的蝴蝶结头绳，您要是喜欢我们的发圈，一会儿您回来买发圈的时候，我直接送您一根头绳。”

　　圆脸姑娘走后，李绍双迫不及待地问：“这就卖出去了？”
　　李绍秋刚刚收了钱，心情很好，没跟他抬杠，“明知故问，你不是都看到了。”
　　紧接着李绍秋又说：“不过这也不能算卖出去了，这算是一个好的开端，就算她试过之后觉得不合适，起码说明东西是有人喜欢的。”
　　“这可是一块五啊！”李绍双压根没听她后来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这些玩意儿居然这么值钱。

　　李绍秋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材料、工时，哪个不是钱？”
　　做生意自己要先把账算清，在算清楚账的基础上，不夸张地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更何况不过是个小摊子，今天定贵了卖不出去，明天再调整就好了，摊子小就是有这点儿方便。

　　李绍双还沉浸在一块五的冲击中，久久回不过神。
　　李绍秋拍拍他后背，给他点儿物理上的刺激，让他赶紧清醒过来。
　　“行了，别想了，还有五根头绳呢。”
　　李绍双挠挠头，他不会啊，“这咋卖啊？”
　　“跟着我喊。”李绍秋深吸一口气，放开嗓子叫卖道：“头绳，蝴蝶结头绳，四毛钱一根，两根六毛钱。”
　　李绍双跟着用蚊子嗡嗡般的声音喊道：“头绳，蝴蝶结头绳，四毛钱一根，两根六毛钱。”

　　稍微站远两步都听不到他叫卖的动静，李绍秋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吼道：“大点儿声，你没吃饭啊？”
　　冷不丁被吼一声，李绍双不自觉地顺着她的话，抬高嗓门：“头绳，蝴蝶结头绳，四毛钱一根，两根六毛钱。”
　　“扑哧——”笑声是一个长卷发女郎发出来的，意识到自己有些冒昧，赶紧屏住笑意说道：“小哥，把你们家的蝴蝶结头绳拿给我看看。”
　　没想到这样真的能招徕客人，李绍双愣在原地，还是李绍秋及时用胳膊拐他一下，才让他醒过神，赶紧拿了一根头绳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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