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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顾知乐疑惑：“自立自强？这是什么意思？”
注意到阿涛也在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江砚舟忽的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如春风般温暖的笑容，就像是雪后第一缕穿破云层的暖阳，足以将人心底的寒冰融化。
可江砚舟说出来的话却令阿涛浑身发冷。
“我的意思是，送粥过去固然好，可为了他们的长远考虑，还是得让他们自己出门领粥。”
“一来，城中受饿百姓无数，其他人都饿着肚子在排队，他们却能等着粥上门，这容易引起其他的百姓的不满，为他们招致灾祸。”
“二来，现在天下并不太平，他们这几天是可以靠我们施粥不错，可是等我们离开之后呢？”
“难不成就让他们躲在育婴堂中等死？”
“知乐，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现在将他们逼出育婴堂自己来领粥，才能真正长远的帮助到他们。”
顾知乐从前只想着要帮百姓解决眼下的困境，却从未像江砚舟这样，从长远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她一时之间竟有些听呆了。
阿涛见势不对，暗道一声不好，干脆直接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就知道姐姐你不是诚心要帮我们的！你们全都不是好人，我宁愿在育婴堂中饿死，也绝不会去领你们的粥！”
这在心肠软的顾知乐听来，简直就是可怜孩童的赴死宣言。
她脸上尽是不忍之色，可眼神却无比坚定。
“好，你不想领就不要去领。”
“以前是我想岔了，以为让你们填饱肚子就是帮了你们，殊不知这才是真的害了你们。”
“为了你们未来能好好的活下去，接下来我不会再管你们，你们不想饿肚子，就自己去领粥。”
顾知乐说罢，担心自己再次心软，也不敢久留，咬牙转身便走。
走的时候还不忘拉住她现在最喜欢的漂亮嫂嫂。
她小声道谢：“嫂嫂，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江砚舟笑着摇头：“这是你自己想通的，你最该谢的是你自己。”
毕竟要是顾知乐没有些思想觉悟，他再怎么劝也是劝不回来。
这一次，也算是顾知乐自己救了自己一命。
两人说笑间，阿涛却是已经快气死。
他的计划，彻底被江砚舟毁于一旦！
而且他不明白，这两人究竟是如何有脸还能笑得出来的。
要不是因为他们，大兴朝与云城又怎会变成今天这样；鸿兴帝又怎会整日都为了黎明百姓宵衣旰食，愁坏了身体，只能吃仙丹续命。
都是他们的错！
愤怒、怨恨、绝望、心疼，各种猛烈的情绪充斥在阿涛尚且年幼的心灵当中。
他终于是忍无可忍，朝着顾知乐与江砚舟的背影追了上去。
“你们给我站住！”
“你们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你们凭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江砚舟莫名其妙：“我们凭什么就不能笑了？”
阿涛：“就凭都是因为你们，云城才会有今天的惨状！”
“如果没有顾凊晏，没有镇国军，根本就不会有敌军攻打云城，陛下也就不可能会为了保护我们而派来这么多士兵，导致粮草不够！”
“现在这一切都并非是秦烈的错，更不是鸿兴帝的错，而是你们顾凊晏跟镇国军的错！”
“都是因为顾凊晏的一己私欲才致使天下大乱！”
“顾凊晏跟镇国军里的所有人都该杀了自己向全天下谢罪！”
“顾凊晏死后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
跟在顾知乐身边的侍卫，虽然并不是镇国军中的士兵，但他们从小就在镇国府中长大。
对待镇国公府一家忠心耿耿，如何能容忍有人如此辱骂镇国军与顾凊晏。
“你放肆！”
“三小姐好心关心你，你竟敢如此无理！”
一名侍卫当即上前一步，作势要把阿涛抓起来。
另有一位侍卫转身朝后走去。
顾知乐见状，赶紧先将这名侍卫呵住。
“站住！二哥已经够忙了，不准再用这种小事去打扰二哥！”
随即又立马看向另一位准备抓人的侍卫。
“你也是！不准因为这种小事就伤害城中百姓！”
两名侍卫张了张嘴，似是不甘心就这样放过阿涛。
可他们看顾知乐态度坚决，最终还是听从顾知乐的话，没有擅自行动，只是守在顾知乐的身旁保护他。
这一幕可把带着顾凊晏赶来的镇国公府侍卫长给气得够呛。
“可恶！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黄口小儿，竟敢在此大放厥词！”
“大王，三小姐心善，要不就让我去给他一些教训？”
顾凊晏：“不必。”
哪怕早在意料之中，侍卫长听见这个答案后还是忍不住的感到愤怒与痛心。
作为侍卫长，他是跟在顾凊晏身旁最久的下属之一。
确切点说，他其实更算是镇国公的下属。
他从年少时就跟在镇国公身边效力，到现在已有近三十年，可以说是亲眼看着顾凊晏长大的。
顾凊晏是何性格与为人他再清楚不过。
顾凊晏之所以会佣兵造反，根本就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保护他所想保护的亲人，以及这天下间的芸芸众生！
顾凊晏为此付出了多少，他一直以来都有目共睹。
好好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变成如今这鬼似的性子就算了，还好几次身陷险境，差点丧命。
可那些被他们大王保护了的百姓，不仅不感谢大王，竟还这样当街辱骂大王。
如何让他不愤怒，不痛心！
“大王，他们根本就不懂您！”侍卫长咬牙切齿：“您对他们越是宽容，他们就越是得寸进尺，还望大王三思！”
不同于侍卫长的愤怒，顾凊晏的态度堪称冷淡。
“我从未想让世人懂我。”
“况且临叔你也不想看着知乐躲起来哭吧？”
魏临，也就是侍卫长听见这句话，终于冷静了几分。
顾知乐平时总是笑着，一副大大咧咧的乐天模样。
但真正了解她就会知道，顾知乐其实是个心思相当细腻的小姑娘。
大大咧咧的表象只是不想身边人为自己担心的伪装。
她还一直尽自己所能的保护着身边人，特别是对顾凊晏。
她总是小心翼翼，不想让顾凊晏听见那么一丁点来自外界的骂声。
如果不小心被顾凊晏听见，很多时事后，顾凊晏都没什么太大反应，顾知乐就会因为心疼哥哥而躲起来哭。
顾凊晏神情淡淡：“走吧，没必要浪费时间让知乐难过。”
魏临知道顾凊晏说得对，没必要为这么一个愚民又浪费时间，又惹顾知乐哭。
从逻辑上来说，现在转身离开，是理性的最佳选择。
可是……他们大王受的委屈又有谁知道，又有谁心疼。
魏临还想再争取下，顾凊晏却已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魏临心中纵有再多不忍与不甘，也只能叹息一声，跟着顾凊晏一同转身离开。
就在魏临转身的一瞬间，一道清润的声线，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
落入魏临耳中的瞬间，也落入了顾凊晏的耳中。
“哎，我真是听不下去了。”
江砚舟一门心思想逃跑，除了保护顾知乐外，他原本是什么事都不想再沾染，也不想多话惹事。
可是见这脑残粉越说越过分，他实在是有些忍不住。
“你这个脑残粉给我停一停！”
阿涛从未听过脑残粉这种称呼，加上江砚舟突然开口，一时之间被唬住，竟真的先停了下来，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江砚舟。
有两个侍卫在身侧，江砚舟才不怕他一个小屁孩。
“别瞪了你，再瞪也改变不了你是个脑残粉的事实。”
“而且对于你刚才所说的话，我也必须得纠正一下。”
“死后会下地狱的人并不是顾凊晏，而是鸿兴帝。”
江砚舟的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顾凊晏离开的脚步蓦然顿住。
听见江砚舟竟说自己的偶像要下地狱，阿涛先是一愣，随即立即气急败坏的进行反驳。
“你胡说八道！鸿兴帝为国为民！怎么可能会下地狱！下地狱的一定是顾凊晏！”
“他这个乱臣贼子！要不然他佣兵造反，来攻打云城，云城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江砚舟：“既然你说云城会变成这样是顾凊晏的缘故，那我问你，在顾凊晏出兵攻打云城之前，云城是怎样的？”
“……”阿涛突然之间就沉默了。
江砚舟就知道，像这种脑残粉，会选择性忽略自家偶像的负面行为。
作为一个好心人，江砚舟要做的，当然就是友善的提醒他啦！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
“早在顾凊晏攻打云城之前，鸿兴帝为了换取契丹国炼制的仙丹，就将云城，以及你们这些云城百姓的性命割地给了契丹。”
“为什么要特意加上云城百姓的性命你应该也清楚吧？”
“契丹族一向崇尚巫蛊炼丹之术，契丹大皇子为振兴契丹，决定以整个云城为祭台，将城中包括你在内的数万百姓献祭给他们口中的神明。”
“也就是说，正是顾凊晏攻打云城，这才救了你一命。”
“顾凊晏救了你，你骂他；鸿兴帝差点让你成为祭品，你却还偏帮鸿兴帝讲话。”
“你不是脑残谁是脑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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