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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钱康乐主导,白沙配合,郑尚被摆出一个又一个成人电影中常见的承受方姿势。
照片是钱康乐拿白沙的手机拍的,他好像看出了白沙的抗拒。
他特意关掉了手机的静音,刺耳的快门声此起彼伏,刺激着郑尚濒临崩溃的神经。
郑尚开始还骂骂咧咧,胡乱喷粪,到了后面,自尊已被碾得稀碎,浑身绵软,任由两人操纵他的身体。
白沙一直回避去直视郑尚,此时房间安静下来,他慢慢地,强迫自己把视线挪过来。他看到郑尚下颌绷紧,嘴唇颤抖着,不时吸一下鼻子。可眼罩下方仍是干燥的。
他想必在运用自己的全部意志阻止自己在他们面前哭出来吧。
自己当时呢?白沙困惑地想。
最初的新鲜劲儿过去后,郑尚总是抱怨他没有激情,像条死鱼一样,还得他自己来想出各种各样的花样儿、新鲜玩法。他的指责,他的命令,白沙都默默接受。
毕竟,他以为郑尚爱他。毕竟,他惯会忍耐。
但即使这样,仍不能让他满意,他变得越来越远,追逐女孩的风言风语也传到了白沙耳中。
从初始到现在,他俩的关系一直保持隐秘。郑尚说这样对白沙比较好,不会有人以异样眼光看他。可白沙从来都知道,这样只是对郑尚好而已。
他身上的异样眼光难道还少吗?
终于有一天,郑尚摊牌了,大概是女孩追到了手,可以从一条船安全跨越到另一条船了。
如果仅是这样也就罢了,但郑尚对白沙,或者说白沙漂亮的皮囊还是有几分不舍,兴致来了就约他见面,再次表现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暗示自己也是被迫,迫于世俗的压力,其实他心所属还是白沙。
原来并不是要抛弃一条船,而是想让一明一暗两条船齐头并进,紧密相依,供郑尚在其中自由穿梭。
可那时的他哪里看得到这些,甚至钱康乐难得发善心提醒一句,他也听不进去。
白沙现在回想自己的愚蠢,还是会心里发疼。
他真把郑尚当成了救命稻草。尤其姥爷突然去世那一阵儿,他觉得自己和这世界一点儿联结都没了。
他只剩郑尚。
即使郑尚像一个快要干涸的井,白沙得拼尽全力才能从中榨取那么一丝丝的虚假爱意,勉强吊着命。
渴求蒙蔽了大脑,理智丝毫全无。郑尚说什么他信什么,郑尚怎么说他怎么做。不舍的挽留,侥幸的期待,寡廉鲜耻的交合。
他们之间貌若温情的一切,在眼前幕布拉上去的那一刻,都黑得浓稠,散发出恶臭气息。
钱康乐把手机递还给白沙,食指在屏幕上方隔空点了点,白沙醒过神来。
上面打着字,白沙空洞地念出来。
“你手里有照片,我手里也有了,再敢以此威胁,你就等着你的美照广为流传吧。识相一点。你不主动招惹,大家都安全,懂了吗?”
郑尚屈辱地点了点头。
后面还有一句,白沙却没急着念,只是对钱康乐挥了挥手,示意他先走。
目送钱康乐的背影离开后,白沙坐到了离床最远的地方,背对着郑尚换上来时的衣服,又慢慢地收拾自己的书包,直到差不多十分钟过去,才向床边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给你解开一只手的手铐,再把你手机放到旁边,你想让谁来帮忙就叫谁。”说完白沙就转身要走。
郑尚居然在这时开了口。“沙沙,我知道我和别人在一起你不高兴,但其实我爱的还是你啊,那些照片也只是留着自己欣赏,我从来没给任何人看过,你相信我——”
白沙握着门把手的右手暴起了青色血管。两三秒后,他还是直接出了门,自始至终,都没再回头看过郑尚一眼。
这事儿翻篇了。他不想对着这么一个人再费唇舌。
“诶,看路——”,钱康乐一把拉住差点踏空的白沙。
白沙没注意停车场边上还有台阶,腿一直没出息地发软,要不是钱康乐力气大,托稳了他,他可能就直接跪在地上了。
白沙无力地笑了下,示意自己没事。和来时感觉完全不同,抬腿跨上车时的疲惫感像铅球一样坠着他。他甚至不想撑住自己的上身,任自己弯腰驼背,活像没骨头的软体动物。
经过一个减速带时,钱康乐没有刹车,车身猛地一颠,白沙的屁股直接悬空,然后重重一落,发出一声闷响。
“刚才路灯太暗,没看见,没事吧?”钱康乐减慢速度,找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在路边停下,回头去看他。
白沙摇了摇头。座位不硬,屁股上肉也多,除了被吓一跳,确实没事儿。
“是因为刚才?”钱康乐看着白沙如丧考妣的脸,终于意识到什么,眉毛不自觉蹙起,“我以为问题解决了你会轻松一些。”
“我也以为。我甚至还想象过要怎么劈头盖脸地骂他一顿,然后扬眉吐气地离开。”白沙苦笑,抬眼看向钱康乐,眼里带着疑惑,“不过,我其实一直想问,你怎么知道郑尚……”
几片枯黄树叶随风飘落,钱康乐视线移开,看着它们在昏暗的路灯下旋转。“我当时也刚入学,和他一个宿舍,他对我献过一阵殷勤,我嫌他腻歪,没工夫跟他扯皮,就直接说破了,省得再整天搁我面前晃悠。”钱康乐语气冷淡,似乎因回忆起这些而感到不适。
“所以他才那么针对你吗?”白沙想起那一次学代会。
“也不全是吧,他这人好名头,什么都想拿第一,看我不爽很正常。”钱康乐耸了耸肩。
所以郑尚算是惯犯了,看脸下菜碟,演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只不过钱康乐看得穿,直接把郑尚的碟给摔了,而他却傻兮兮地当宝贝接住。
“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傻逼。”白沙垂头丧气道。
“傻确实是傻,后面那个字就不必加了。被狗咬了应该骂狗啊,骂自己干嘛。”钱康乐搜肠刮肚,才努力憋出一句算是安慰的话。
白沙被噎到般卡了几秒,胸中的苦涩一点点溶解,看着钱康乐认真的样子,唇角不住提高,露出标致的八颗牙。
“好了,笑了,能走了吧?”钱康乐扬起英挺的眉,把面罩拉下,不等他应,就回过头去,重新发动车子。
累积的困倦又席卷而来,白沙放弃对重力的抵抗,整个人都靠在了钱康乐背上,双臂向前环住了他的腰,“嗯。我们快点回家吧,奶奶该等着急了。”
话说出口后,白沙一愣,对着加速后退的行道树眨了眨眼。回家?才住了多久啊,他都已经把那里称作家了吗?
钱康乐从来不太在意用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你抱紧点儿,一会儿别再又颠你一下。”
白沙懒懒地发出一声鼻音,侧脸贴在钱康乐的牛仔外套上,深吸一口气,鼻腔满是两人身上同样的洗衣液清香。
“你谈过恋爱吗?”风声呼啸,白沙有种说什么都不会不合适的感觉。他对着钱康乐的耳朵,放任自己的好奇。
“谈过一次。”钱康乐的声音被风搅得破碎而模糊。“是个女生。”他补充道。
“为什么分手?”白沙抱得更紧了些。
“不合适。没有钱给她花,也没有时间陪她。”钱康乐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听不出一丝情绪。
“……你喜欢女生?”白沙声音变得沉闷。他直起腰,正过脸来,鼻尖抵住钱康乐的颈侧。
钱康乐没有立刻回答,遇到下一个红灯时才停车说道:“不知道。可能我根本就没喜欢过谁。你从来没缺过什么吧?极度匮乏的情况下,喜欢一点意义也没有。”
“我缺啊。只是缺的和你不一样而已。”白沙轻声说,“你缺钱,我缺爱。”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谁不缺钱?谁不缺爱?有谁会嫌自己这两样东西多呢?
“是不一样。缺爱可以等,可以主动去求,但缺钱可是会直接要人命的。”钱康乐自嘲道。
“主动去求吗……”白沙细细咂摸着这个陌生的词汇,侧了下脸,嘴唇碰巧印上钱康乐的颈窝。
钱康乐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抱歉。”白沙笑了起来,嘴唇却不离开,随着说话时的张合来回蹭着那一小块皮肤。
“没完了是吧?”钱康乐回头瞥他一眼,好像不耐烦的样子,语气却也透着笑意。
“嗯。”白沙居然还点了点头,贴得更紧了,空气在狭小的缝隙中震动,声音变得含混不清,“那我们这不是正好,我出钱,你出爱。我们就都不缺了。”
钱康乐这时真感觉到白沙只是个18岁的孩子,即使受过伤害,还能说出这样天真的话。他抬头望着稀疏的两三颗星,残忍的话却说不出口了,最后只淡淡道一句:“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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