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八章
身上不对劲?
经戚灼这么一提醒。
兰时愣了半晌,逐渐捏紧了佛珠。
长在军营男人堆中的戚灼,可没什么男女大防。一把抓住兰时手腕:“‘兰溪主持’刚刚染上的东西,若莼某没猜错,应是方才美人入怀时所留。莼某虽不知‘兰溪主持’与那美人有何过往,但现下看来,那美人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还知道这东西,不容易解。”戚灼又凑近些,埋首于他胸前,轻轻一嗅。
咫尺距离,让兰时倍感局促,冷言以对:“阿莼施主,请自持。”
“青丝绕。”
戚灼无比确定。
身为出家人的兰时,无疑是没听说过的,但经常受变态骚扰,绝对知道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的。
戚灼回忆:“此香粉在赤水城勾栏之中秘密盛行,指甲盖的量,价值五十金。青丝绕名贵之处,在于擅长隐藏,煽动人心的火候把控的刚刚好。这东西通常都是白日下,寻常人中招后,不会立即刻迷心性,仅仅是比寻常要怕热些。但当夜幕降临,特别是深夜,便会难熬非常,迅速丧失人性。”
说到丧失人性处,兰时手中的林缚珠一停。
“遇到个姑娘还好,但倘若对方诚心让人出丑,那此人便是遇男人想男人,遇牲畜想牲畜,哪怕遇到个死物,都会上去发泄一番。”
兰时的脸色难看起来。
戚灼:“不过‘主持’倒是有一点可以放心,那位美人与您有旧,又有情分在,既下了大手笔,定不会让‘主持’出丑。只怕方才美人喊再来寻您,不是简单说说而已,今夜‘主持’的门是开,是关,就看您的定力了。”
话说到这儿,兰时已明显感到一股热息,冲向双眼,血丝几乎有快要渗血的症状。
春寒料峭,浑身上下却是燥热不堪。
他想起方才宋听禾扑向自己时,指尖无意穿过帷帽,划过他的唇鼻,确实有股极不意察觉的淡香拂过。
姑且暂信了戚灼的话。
“施主所言,贫僧已知。现下无事,还请阿莼施主速速离开,按照约定,莫要在寺中逗留了。”完全没有探究到底的意思,兰时说完挣脱开就要走。
“且慢。”戚灼望着“兰溪”那习以为常的神态,恍然间明白过来那些外界的种种传闻,旋即又紧握住了他转动林缚珠的手指。
“莼某深知,‘兰溪主持’之姿色,丝毫不逊于‘兰时方丈’,投怀送抱,稀奇古怪的事情,遇到的定是数不胜数,但您是不是将这青丝绕给想得太过简单了些?若莼某说,纵使您去寻慈舟禅师也无济于事呢?”
帷帽轻垂,无需对视,戚灼就知道帷帽后的眼睛,定然聚焦于两人交叠的手上。
戚灼不以为意,虽说她很想让宋听禾得逞,但顾虑‘兰溪’贸然被卷入云雨之欢,谁知道他出其不意的性子,会不会直接贞烈的抹了自己脖子。彼时,“兰时”之痛,便更会对世事避之不及。
她说出来,无论最后的结果怎样,至少要让‘兰溪’呈她一个情。
其他事,兰时尚且不愿意纠缠,但眼下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不过权当是她别有目的的计谋:“施主的好意,贫僧心领了。还请施主尽快离寺吧。”
纠缠的手指跟藤蔓般,扯的死紧,戚灼瞧着“兰溪”小山峰的喉结开始泛起红酡:“‘兰溪’主持,寻常手段若真奏效,何至于价值五十金?莼某的话尽于此,若不尽快宣泄……。”戚灼猛的将“兰溪”拽近了些,隔着帷帽,冲着眉尾跳动的太阳穴处逼近:“定会——憋……炸。”
在兰时仍沉浸于她的大胆言辞之际,藤蔓般缠绕的指尖一松,人一瘸一拐,先他一步,很快走远了。
夜幕降临。
摩岩石刻处,正在磨石料的戚灼背后传来熟悉的脚步。
华青蓝的僧袍在她的手边随风飘,但人,就是迟迟不开口。
戚灼没忍住,抬头逗趣:“怎么,对着上万人讲经都流畅自如的‘兰溪’主持,说话做事挺痛快的一人,还羞涩上了。”
“你是如何知道……?”
青丝绕。
兰时终于开了口,只不过,嗓音相比在树下,极尽低哑,六个字,说的戚灼差点当场也情动了。
对,戚灼自从被休后,就特别容易情动,简直放飞自我。只要皮相和胃口,基本是见一个,情动一个。
但若说是心动——她已经没心了。
‘兰溪’既屈尊前来,自是慈舟禅师也束手无策,特意来问的意思,并非停留在表面。
他聪慧过人,轻而易举洞悉人心。戚灼若不拿出些真本事,日后恐难与他交心,更难让他帮忙说话请“兰时”下山帮忙。
戚灼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接近成功的机会。
但不堪的回忆,实在难以启齿。
她拍了拍手上的碎石渣,目光稍微有些不自然的躲开他的审视,笑靥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自是如‘兰溪’主持一般,也曾不慎中过招。”
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兰时直问:“那施主是如何解的?”
“我?”
戚灼起身,走到一棵桃花树下,看树龄,应该就是宋听禾口中所言,“兰溪”亲手栽的。随手折下一枝,含苞待放、最为娇艳:“莼某心悦一……女子,苦追八年。当时有一对手,也喜爱那名女子,那对手便想借用此招,也就是青丝绕,逼我苦恋的女子就范。这青丝绕可外用,也可内服。但必有相同的一点,就是须得极近之距,催动对方情绪波动愈烈,其效愈显。而我,慧眼如炬,将之识破,把那杯化在酒中的青丝绕,给喝了。”
接下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兰时没打算问下去,毕竟戚灼将青丝绕说的可恐可怖,自是躲不过。正思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可解的方法。
戚灼陡然高傲起来,轻捻手中桃花枝,似讲他人故事般:“莼某虽偶尔喜欢趁人之危,然深知情感绵长之道。另外,莼某心悦的女子,对莼某并非全然没有感情,得知真相,便提出要帮我。”话到这儿,语调调皮起来:“‘主持’猜猜,莼某答应了没有?”
兰时身为出家人,纵使想知道青丝绕如何解,也不想聊那些红尘之事。
索性选择缄默,目光悠远,看向远处。
淡淡幽香的桃花枝,被戚灼举着,晃在兰时帷帽之外,宽慰他莫要过度烦忧:“那女子与莼某经历很多,所谓的感情,有友情,亲情,生死之情,偏偏没有男女之情。莼某不喜委曲求全之事,所以,未假人手,凭惊人毅力,苦撑过了难关。”
这,倒是让兰时对戚灼的品行刮目相看了。
“如何苦撑?”
“冰水之中,大寒汤药,灌了三日。”
兰时得知方法,心领神会,准备告辞道:“八苦煎情终渡海,三生缠腕自回舟,此事过后,阿莼施主应当是与心仪之人终成眷属。”
戚灼将含着春雪的桃花枝塞到兰时手中,以一种近乎坦荡的姿态,试着与他交心道:“的确最后终成眷属了,但莼某可能不是那名女子的良配,短短半年光景,便被无情休离。”
“你,被休弃?”
扮作男儿的戚灼深知,于“兰溪”而言,男儿被休弃,堪称千古奇谈,闻所未闻。
“不合适的人,强扭在一起,尽是相互折磨。”说到这儿,莼某意识到什么,赶紧镇定圆道:“那时,深受情伤的莼某,在无意一次听到‘兰时方丈’讲经中醍醐灌顶,渐渐生出对‘兰时方丈’的仰慕之情,虽觉不齿,世俗不容,但却是莼某得真心,也亦是对曾经八年的解脱。莼某与‘主持’说这些,并非为博取同情或信任。而是劝‘主持’中了青丝绕勿要太过羞耻,男子之忧,莼某已经历过,或可帮‘主持’解决一二。‘主持’放心,莼某定当守口如瓶。”
成过亲。
被休弃。
还有…..。
兰时:“贫僧记得,那夜阿莼施主苦诉倾慕‘兰时方丈’许多年。”
是吗?
她说许多年了?
戚灼脸不红,心不跳的胡扯:“于莼某而言,见不到兰时方丈’的日子,度日如年。”
帷帽挡着脸,戚灼瞧不见他到底信还是不信的表情。
听不出到底有没有放下戒备。
只见他单手施礼,言辞恳切:“贫僧感激阿莼施主的好意,今日之谈,贫僧也会守口如瓶。若无他事,贫僧便先行告退了。”
素昧平生,身为修行者与一个心怀叵测的人交往过密,实为不妥。
玉骨般滚烫的手腕,再次抽离。
戚灼未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主持’,真不需要莼某帮忙?”
“阿莼施主能自我承受,贫僧亦然。”
“有一桩要事,莼某不知到底该不该与‘主持’说,但也最为关键。”
兰时暂停了挣脱的动作,总觉的戚灼不会说什么好话。
话赶话都说到了这儿,也不差这一句:“何事?”
戚灼轻轻拽动秀美的手腕,示意‘兰溪’靠近些,举止鬼祟,实在有些见不得人。
兰时预感强烈,戚灼接下来说的话很可能惊世骇俗。
他素来不喜拖沓,摩崖石刻处因为她的破坏,暂不对外开放。偌大宽阔的地方,只有他们二人,就算是喊,也无人听见。
语调冷冽:“说。”
“要自己在冰水之中…..”
兰时眉眼有些不解:“在冰水之中什么?”
戚灼凑的更近了,直至能清晰窥见他那干净而略带绒毛的耳廓,轻声吐出二字:“纾解。”
兰时猛然抽回手腕,脖子通红,转身决绝离去。
戚灼噗嗤,得意笑出声来。
夜渐渐深了。
摩崖石刻佛像被损毁的地方,壁画绘制之基,已然就绪。
戚灼执起炭笔,在石壁上勾勒轮廓,徐暖因为体力不支,下山休息了会儿,此时上山轮值,坐在一旁研磨壁画所需的宝石颜料。
闲聊中。
“暖暖,发现我最近瘦了没?裤腰似乎宽松不少。”
徐暖抬眼轻瞥,抬手比划了个细微差距:“略有。”
戚灼打着满嘴药味儿的饱嗝:“日日爬山,吃不到荤腥,如今更是以药为餐,不瘦才怪。但自明日起,我打算拨出一个时辰,舒展筋骨。”
徐暖冷哼,继续手头事情。
“暖暖,你可知有什么足不出户便能轻松赚取暴利之法?”
戚灼现在既要忙于画壁画,又要费尽心思把兰时弄下山,她实在分不出太多的心神去做什么买卖。
当初她的宝贝当了八百金。
结果几乎全都用在了佛寺修缮上,还有这摩崖石刻上。
但不能忘了,她因她碰触机关破坏的藏经阁,千疮百孔的墙跟柱子,“兰时方丈”还没找她算账的,估计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而且还要四处打点,为洗刷戚家冤屈,蹚出第二条路,哪里都需要钱。
谁料到,戚灼的随口一说,徐暖不假思索:“有,现成的。”
“什么现成的?”
徐暖:“兰因寺。”
戚灼摇头:“你不会是想让我把帷帽之下,那张堪称迷的脸给添上,卖兰时的画像吧!”
徐暖:“秘|戏|图。”
男女秘|戏|图?
戚灼的炭笔一停,眼前一亮。
徐暖狠命砸碎宝石,补道:“绝对暴利!”
以戚灼的画技,思索可行性。
八卦楼中,也有不少书阁会私下售卖秘|戏|图,其中销量最高,最为炽手可热的便是男主人公“兰时”。
真不愧是她的副将,说话办事尽可能的往绝里办。
一番颠鸾倒凤的画面,替代上“兰溪”的脸,仅是想想,就暗爽的要命。
反正世间信徒鲜少窥见“兰时”之真容,不如就借“兰溪”的脸代之,既不触律法之禁,亦不失为权宜之计。
暗爽到这里,戚灼连书名都想好了:“不如这秘|戏|图就叫《佛前争宠夜夜春》怎样?”
徐暖倒出终于研磨好的赭石与花青色,开始研磨孔雀石:“甚好!”
古钟碾过鸦鸣,天穹阴沉沉的暗压下来,寂静的禅房之中,冷风掐灭残灯、炉烟最后一丝喘息。
兰时掷下断裂的木鱼锤,巍然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
掌心间的林缚佛珠勒进肉里,僧袍褪下,背脊紧绷若弦月满弓,凉意沿脊骨攀升,汗珠却顺着暴起的青筋如瀑布般往下淌,浸湿了仅剩的单衣。
月华洒落,映照在他起伏的喉结,仿若刀子在慢慢的割。
他骤然握拳,汗滴溅落在已被浸湿透的《清净经》三字上,字字沉重。
恰在此时,挠人的敲门声传来。
“染水?”
插入书签
戚灼

:“算算时间,我该去英雄救美了。”
兰时

:“贫僧怀疑自己与阿莼施主,五行相克!特别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