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秋天里

　　我看过很多地方的云，还是老太太院子里的最好看。每次在奶奶家屋顶看夕阳的时候，下意识就会想到“云边有个小卖部”。

　　老太太见不得我哭，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小时候她们想买什么，就让我回南院问老太太要。我其实很为难，我既不想花她太多钱，又担心没要到的话回我妈家，她们会不高兴。我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难为的哭了。老太太起初也不同意，看见我哭，立马回屋拿了两张红票子……

　　后来，全家人都知道老太太最怕我哭。不过他们都以为老太太只是比较宠我，毕竟她养了我近10年，算是她养大的姑娘。只有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小，不懂事，有段时间她们想要什么，就让我去找老太太要，而且十分肯定我能要到，说大不了你就哭给她看，我不敢违背，所以我也确实这么做了。后来我问过老太太，为啥给我那么大的钱，那时还是小学生，随便给个三五十不就行了。她说，我怕你为难。（用我们那儿的方言说是，我怕你作难。）我怕你在你妈家受委屈，不给的话你不好交差吧。

　　从那以后，我就决定以后再也不为了想要的东西在她面前哭。

　　如果你问我小时候的愿望是什么，我希望是放学后老太太在家等我吃饭。可她老骗我，晚上睡觉前我老是缠着她问，你明天中午会回来吧？会回来给我做饭的吧？

　　她说会，她骗人。
　　王代兰骗人精，算了，王代兰要长命百岁。

　　南院前面是一段近百米小路，每次走到那个路口，就像是开盲盒，紧张、期待，更多的是不安。100次里99次都没能赌赢，门是锁着的。我不信，万一是我看错了呢？我要再回到那个路口，再走一遍，走慢一点。

　　刚好姐姐叫我回妈妈家吃饭，我也不知道当时是在倔什么，小孩子嘛就觉得老太太昨天答应会回来的，她没答应就算了，她既然答应了肯定会回来的，说不定正在路上呢？那我就再等一等。跟姐姐说，不了，奶奶昨天说了她今天中午回来。最戏剧性的是，我姐前脚刚走后脚邻居家卖豆腐的嫂嫂过来对我说，刚刚你奶奶让我给你捎句话，说她中午不回来了，多挣会儿钱，让你回你妈家吃饭。

　　当时真的天都塌了，现在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那时候就是怕我妈怕的要命，她刚让姐姐叫我回去我还不去，这会儿回去，她会不会不高兴，天啊，我该怎么办啊。

　　哼，王代兰，你把我害惨了。

　　没办法还是去吧，下午还要上课呢。怕什么来什么，等我走到我妈家，刚进门就看见我妈在洗碗，看见我回来说，“你现在回来想吃都没有了，碗都洗了”。

　　小姑娘不知道像谁，傲气的很，死要面子不肯低头，说‘没事我吃过了，我奶奶早上给我留的有饭，我是来等我姐一起上学的’。

　　我记忆里那天特别热，可能并没有那么热，只是对我来说比较难熬吧。就是我明明饿着肚子还看我姐在哪儿吃，然后我就一直盯着电视里的闯关节目，不让自己看她的碗，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偷偷咽口水。

　　我这人特爱和自己较劲，除非我自己想通了否则没人劝的动我。一直等到要去上学了，才告诉自己老太太是真的不回来，所以小时候没少饿肚子，不过我谁也没说。（我才不要告诉王代兰呢，我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在等她，都没吃饭，她怎么能骗人呢。）

　　还有很多事我谁都没说，她们都不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因为就算说了，她们也只会说，有这回事吗？我不记得了，还会说你还真记仇，这么久的事了到现在都记得。我当然记得了，因为受委屈饿肚子的人是我，不是你。相反，我要是不记得，这不是缺心眼儿嘛。

　　你可以忘记你说过的话，但我不能，在我情绪崩溃烦躁的时候，那些话反复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无处可逃。

　　至于为什么不和老太太说，是因为不能说，她已经觉得够对不起我了，我不想让她知道我过的不好。

　　我常常在想，我这脾气到底是像谁，到现在还是这样，反正就是低不下头。
　　其实老太太问过我，你为啥那么怕你妈，那也是你家啊。

　　你知道，寄人篱下是什么感觉吗？

　　我妈和我奶奶关系不好，我是初一去县城那年搬去我妈家长住的，县城离我奶奶家不算远开车也就20多分钟，但当时我手里没钱加上那时候手机、网约车也都不像现在这么发达。能不能回我奶奶家全看我妈脸色，所以我努力考我妈喜欢的分数，说我妈喜欢的话……

　　直到有一次我和我姐吵架，当时初一走读，晚上放学我和我姐闹了矛盾，具体是因为什么早都忘了，只记得放学后我们俩吵了，她特意走的快了些走在前面，我就追上去。然后她见我追上去她就走慢，来来回回我也气了，就走在前面，走到一半爸妈来接。就跟所有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孩儿见到家长就会扑上去诉说，姐姐就和爸妈说了说她角度上的事情原委，我当时心想我跟谁说呢。我就一个人走在前面比他们先到家，还以为回家我妈也能问问我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我妈只是吼了我一句“别把你奶奶教你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到这个家”，那晚是我第一次觉得在那么大的房间里喘不过气来。我一直觉得自杀太自私了，我厌恶自杀如同厌恶生命一样，但是那晚我真的想从窗户跳下去。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才12岁，这句话我记了快十年，记到现在。所以从那之后我做所有事的标准，就是尽量不麻烦他们。你知道，初中是最乱的，当时初一班里有个男生把手放在我腿上。现在看来应该告诉老师，告诉我爸，但我没有。一方面是当时年纪小觉得羞耻不好意思讲出来，还有就是我觉得我不想麻烦他们。所以我在手里攥紧了一个小指甲剪，他后来把手伸过来的时候，剪掉了他一块肉。因为当时学校会根据成绩分小班和普通班，所以后面一直到高中毕业都是一群很好很好的人。一直到现在，都是爸妈给我什么我就拿着，她们不给那就自己想办法或者算了，反正没有什么是非要不可的。

　　就是姐姐弟弟不管做错什么，不管大人是护着还是责备，你都能敏锐地感觉到，她们即使是在骂，可是她们下意识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句话，你都能听出来她们还是认可自己的孩子的。就像我只有在老太太家，才觉得自在一样，因为你知道这是自己家，就算做错了那怕老太太骂我，我也完全不用担心她会因此误会我，对，就是误会。因为我知道，那怕我做错了，她还是会对别人说，我们孩子从小就是听话的好姑娘。

　　越是不被认可的，才越要拼命证明自己是正确。就是因为除了老太太，没人站在我这一边，所以我才死撑着，我没做错。我没有别的证明方法，只有自己不低头，要是连我自己都屈服了，他们就更不会信了。

　　好多人说我冷血，嗯，我确实做过很多决绝的事。我只要一个公道，这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如果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但是你告诉我，她是长辈是为我们好，你不要生她的气，你也理解理解她。嗯，我不怪她，但是我会怪你。我要用自己的方式，自己给自己一个公道。

　　有很多人，我们彼此关心，我们关系很好，但是我心里很清楚，我从来不指望你们能还我一个公道，我也不会把我最重要的东西寄托在你们身上。

　　《大河恋》里有句话，我们无法完全了解彼此，即便是最亲的家人。

　　是的，小时候大家都喜欢买漂亮的新衣服，精致的小皮鞋，但是老太太问我想买什么的时候，我指了指特价处理的凉鞋。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双鞋长什么样，很俗气的大红色，中间是一排红花……

　　别的孩子自然是看不惯的，你装什么，就会在大人面前卖乖装好人。是呀，我在装什么呢？我明明也知道它一点儿都不好看。

　　可是，你不知道，我每天早上一睁开眼，老太太早就去挣钱了，只会告诉我饭在锅里，你醒了自己拿出来吃，吃完就去上学。晚上天都黑了，我想这时候姐姐弟弟可能都已经吃完饭，在看电视或者马上就被爸爸妈妈赶去睡觉了，但是老太太还没回来。

　　我怕黑也怕鬼，放学就只敢看《灰太狼与喜羊羊》，想象自己在羊村那里明亮温暖。可惜作用不大，隔一会儿就要去门口看看老太太回来了没有，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没见到人，打算继续回屋，可我刚刚出来的时候把电视关了，屋里太黑了，我不敢进去。就在门口的小路上来回走，还忍不住胡思乱想老太太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要不然怎么还不回来。我都不太好意思说，其实我小时候老跪在门口那条小路上求老天爷，保佑她平平安安，早点回来。

　　至于我为什么不愿意花她的钱，是因为她挣的每一分钱，都是拿陪我的时间换的。我只不过用我的方法告诉她，养我不用花很多钱，陪我吃完饭再走吧。

　　我的逻辑有点乱，就是想到什么就写了。

　　有次和姐姐吵架，爸妈在哪儿劝，说我们其实都更偏心你，你看小时候不管你们犯什么错，你弟弟姐姐她们挨的打骂都比你重……我当时心里一笑，是吗？原来这是偏心啊，那我宁愿你们一碗水端平。

　　妈妈，偏心不是这样的。大四寒假，吃饭的时候我妈先是聊到我姥姥，说我姥姥不舍得买东西吃，冰箱里空荡荡的，不像我奶奶舍得买。我真的不明白大人的道理，老太太73了每天干各种零工碎活，凌晨四点钟起来去给果园摘黄瓜，偶尔还上夜班熬到12点帮人家把辣椒装包，她没有花你们一分钱，她拿着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买东西还有错了。后面又夸弟弟仔细，夸姐姐也是不舍得的买吃的。行了，知道什么意思了。

　　我只痛恨自己不敢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

　　后面回奶奶家，我和老太太聊起这件事的时候说，“我觉得我花钱也没有大手大脚吧，大一我们寝室军训结束第一次一起去聚餐，吃火锅一共吃了两百多，6个人平分下来一个人也就五六十。但是当时没花过什么大钱，就觉得一顿饭就这么贵，五六十够我在食堂吃两三天。所以后面寝室商量晚上一起去吃烤肉，我借口说有事没有去，其实就是嫌太贵了，我在学校晚饭一杯粥一个饼也就6-7块钱，那时候才大一我手里没几个钱”。

　　老太太问我，“最后去了没有？”

　　我说，没有。她听不下去了，觉得我可怜。我后面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我初中生活费一周50，没有别的零花钱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我妈要，所以每星期有两天中午不去吃饭，就吃一个面包（一个面包2.5比饭钱少一半），这样一星期就能省下来5块钱，一星期一星期的攒，这样缺什么了就能自己买。
　　其实孩子呢她们对情绪的捕捉是非常敏锐的，我们老是会看到有的家长会说，要不是为了你，我和你爸早离婚了怎么怎么样。每次我和我朋友看到这种真的忍不住骂街，拜托你早点离吧。可能家长自己不知道，你们的情绪就像是炸弹，凭什么你们不顺心时候别人连开心都是错的，干什么都要小心翼翼，这可太没道理了。偏不偏心也一样，不用说，我能感觉的到的。

　　有一次特别有意思，刚进大学，买了个饭盒放在宿舍，刚好家里人打电话问我在学校怎么样。我说我买了个新饭盒，我妈说的是，买饭盒干啥，大学吃饭还要自带饭盒吗？就跟她解释了一下。晚上老太太也打电话过来，我就把买了新饭盒的事也跟她讲了，她说的是，你钱够不够，缺什么就买，我也不会玩手机，不够的话你就问你姑姑要，我给你姑姑打过招呼了。

　　就觉得还挺有意思，其实呢我宁愿大家开诚布公的讲，我们毕竟小时候不住在一起，所以关系不能说不好，但是肯定会不那么亲近，但是我们到底是一家人，所以大家就都自然而然就行，不要想着去改变谁抓住谁。

　　一提到老太太，想说的可就太多了。

　　有一次印象特别深，是姐姐从郑州回来，我们当时都在老家，爸妈就叫上我和弟弟一起去接她，我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爸妈应该是想着给姐姐接风洗尘，一家一起去外面吃。只可惜当时爸妈也没明讲，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当时就是懒，就说，‘马上五六点了我不想折腾，我在家等我姐吧’。

　　当时爸妈还是有点不高兴的吧，但我当时也没反应过来。

　　就在家等，等着等着天黑了，想着要不要先把粥煮上，等他们回来再炒菜。煮早了回来凉了怎么办？不煮的话妈妈会不会说我？他们怎么还不回来？思来想去，还是先煮点粥吧，平时这个时候我们都吃完饭了。刚加完水，我爸打了电话说，天不早了他们就在县城吃，吃完再回来，让我去奶奶家吃点。

　　到这里我内心其实还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是觉得又惹我妈不高兴了，因为这个电话打的很晚。

　　然后就去奶奶家，当时是夏天天黑得早，去的时候老太太已经锁门了。
　　听见我喊就拿钥匙给我开门，其实到奶奶家门口那条小路的时候我就开始觉得委屈了，隔着一条门缝儿，我就问她，“奶，家里还有饭没有？”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带着点哭腔了。老太太也听出来了，“你还没吃饭？这么晚了，我都吃过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吃呢？你爸呢？”

　　我不想多说，我怕一说起来就控制不住情绪在她面前哭，简单说了两句。老太太很生气准备打电话骂我爸，赶忙拦着接着岔开话题，“别打，我晚上是要回去住的，你要是打了这个电话我晚上回去怎么办，奶，我饿了”。

　　然后老太太就说了我常听的那句话，“你想吃什么，我去拿钱带你去超市，想吃什么就给你买什么”。

　　我不太想动，老太太就自己去超市，也不管什么垃圾食品什么好不好，就买了一大堆回来。看着老太太佝偻的身影提着一袋零食回来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委屈。

　　老太太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是，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我知道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我，她觉得我性格内向不爱说话，是因为小时候没时间陪我。正因为我知道她这样想所以我才觉得对不起她，本来就不关她的事，况且这也构成了独一无二的我。

　　话多的人，总是试图隐瞒什么；
　　沉默的人，心里肯定坚信着什么。

　　外向的人是讨喜，可我还是愿意做一个内向的人，毕竟这个世界太吵了，还是安静些好。

　　今天就先写到这儿吧，我要给老太太打电话啦。

　　外面下雨人也跟着放空，无意间打开微信-生活缴费，发现老太太电费都已经欠费，就随手给她缴了电费。然后和她通了个电话，她说，你这孩子真是的，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上学，自己照顾不好自己怎么还给我花钱。结束通话后，就在想，人与人之间真的是相互作用的。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她对我好是因为我也对她好。

　　老话说，因果循环一点儿不错。你可以不信神佛，但一定得懂因懂果。经常有人到老太太跟前说，你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偏向谁。说的多了，老太太自己也怀疑了，来问我，‘他们都说我偏心你，我没觉得呀，你感觉我偏心吗？’。说实话，是偏心而且偏心的很明显，但是可以理解。暑期家里来客人，大夏天的所有人都在屋里吹空调，老太太在院子里洗菜忙来忙去的，我就过去给她撑了把伞。她也心疼我，说，外面太热了你快回屋吧。

　　有时候真觉得我和老太太这辈子就是相互救赎。

　　类似得事还有很多很多。我种了这个因，得了老太太疼我的果。可是她们什么都没做，没付出什么因，却不甘心为什么只有我可以得这个果。所以我可以非常理直气壮得对老太太说，你确实偏心我，我很明显得感受得到，但是我觉得的我受之无愧。

　　当然了，老太太也不是什么都对，她也有很多顽固的、偏见的思想，我知道那不对。但是我觉得郭老师有句话说的很对，他说，天下人都说这人不好，但他对你好，你就得认人家得好。

　　我以前也相信所谓的，日久见人心，觉得日子长了总能看得出是非曲直的。后来才明白，人的偏见就像是一座大山。人们总是先入为主觉得你是什么样的不管你再怎么努力也只是短暂的尘封，一旦哪天有了个“引子”，就连同昨日的偏见一齐勾了出来，没有道理可讲。

　　我小时候第一次听到别人说我心思重、有心机，是直接来自我姐姐，间接来自于我妈妈。在我稍微大了点的时候，可能是怕别人说闲话，怎么只养姐姐、弟弟这类的话，就慢慢让我晚上在我妈家睡。那时候我每天晚上都盼着我奶奶能把我接回去，但是毕竟是我亲妈，隔了一辈我奶奶也不好干预。所以几乎每天晚上都等关了灯，偷偷哭，一直哭到睡着。因为我很怕我妈，所以也不敢主动开口说我想回我奶奶家睡，只有等到她们哪天问我，‘晚上回你奶奶家吗？’我才敢说，‘嗯，回去’。

　　有一次赶巧晚上我姑姑来我奶奶家，送了很多吃的很多礼物。我妈问我，‘今晚回你奶奶家睡吗？’

　　我真的每天都巴不得她能问我，所以毫无疑问顺利回到奶奶家。我一直觉得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也没有掀起任何波澜。直到过了有段日子，我和我姐吵架，小孩儿嘛三天两头因为一点小事就能吵起来。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姐我俩吵着吵着，她说，“咱妈说了，你特别有心计，平时也不见你回奶奶家，姑姑刚送了东西你就回去，是不是回去把好东西都藏起来不给我们吃。”

　　后面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可能这只是小孩子吵嘴争一时口头之快，但我当时真的很难过。我那么努力去讨好我妈，可她心里原来是这样想我的。

　　一开始年纪小不懂事，为了让我妈高兴，每次吃饭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奶奶的不好，我甚至还附和了。后来知道我在我妈心里是这样，而且读了点书后，她再当着我的面说我奶奶的不好，我只是冷着脸保持沉默。所以我有时感觉得到，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我妈越来越没办法控制我了，因为我开始有自己的思想，同时我也知道她也意识到这一点了。

　　我以为读了很多书，有了自己的价值观之后，就会好一点，但是我现在只觉得更痛苦。是一种眼睁睁看着却又无能为力的痛苦，我大三那年，我都21了，跟我妈一起去我姥姥家，听着我妈当着我的面说我奶奶，我真的觉得很窒息，只想离她远远的。

　　“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

　　还有很多很多，不过我不想写了。换个话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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