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高骨]同枝生

　　01
　　刑侦支队会议室。
　　桌上摆满材料与泡面，白板上全是监控拍摄的照片，几个人皆是胡子拉碴，满眼的红血丝。
　　叮铃铃，电话响了。
　　张彪看了一眼，他猛地起身，愤怒地将电话拍在了安欣的面前。
　　正在看监控的安欣被吓得一个激灵。
　　“又是社区打来的，你说，咱们怎么跟小陆的妈妈交代！”张彪失控地吼着。
　　安欣看着响个不停的电话，嘴唇微微颤抖。
　　“我问你，你带他去执行任务，你打报告了吗，批条子了吗！现在人找不到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身体和心理的双倍打击，张彪的情绪已经到了极限。
　　他指着安欣的鼻子，骂道，“小陆的失踪，你安欣，得他妈的负全责！”
　　安欣一声没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已经三天了，最后一个见到陆寒的人是那日与他蹲守在大雄宝殿外的安欣。之后，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不见了，没回家，没在单位，能找的地方全都找过了，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陆寒，就这么失踪了。
　　安欣脑袋里紧绷的弦摇摇欲坠，他走投无路，甚至打电话去质问高启强。
　　可高启强一口咬定，说自己跟这件事情毫无关系，并安慰他，保证会动用关系帮他找人。
　　挂断电话之后，一团乱的安欣蹲在地上，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他宁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是他。

　　02
　　与此同时，强盛集团的办公室内。
　　高启强坐在办公桌后，脸紧绷着，气压极低。
　　唐小龙站在房间的中央，手里握着打不通的电话，急得手心全是汗。
　　“强哥，你别生气，小虎可能忙着呢，一时没时间看手机…”
　　高启强冷笑一声。
　　他说道，“你和我都心知肚明，这件事，和咱们的人脱不了干系。”
　　“否则，在京海，谁还有那么大本事，能不留痕迹地把警察给绑了。”
　　唐小龙皱起眉头，“可是强哥，你是知道小虎的，他一向听话，要是没有…”
　　他猛地反应过来，声音戛然而止。
　　心脏狂跳起来，唐小龙飞快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看向高启强，“强哥，你是说…小盛？”
　　高启强笑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有些无奈，“小龙啊…”
　　“就是小盛想，他也没有时间去实施，那个时间他还在里面蹲着呢。”
　　高启强看着腾腾热气，说道，“何况，小虎，可不光听你和我的话。”
　　唐小龙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他。
　　“小盛出事后，他和谁走得最近？”高启强看着唐小龙。
　　唐小龙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拨弄着手串上的佛珠，声音里透着不可置信。
　　长叹一口气，他缓缓说道，“小兰…”
　　高启强盖上了茶壶的盖子。
　　他笃定地重复道，“小兰。”

　　03
　　停车场，黑色轿车。
　　唐小虎的指尖夹着一根烟，透着烟雾，注视着角落里唐小龙那辆车。
　　坐在副驾的高启兰才挂断电话，最后一句话是语气上扬的“等我回去，乖啊”。
　　唐小虎捏了捏了鼻梁，把几十个未接来电的手机递给高启兰。
　　语气有些无奈，他说，“找我呢。”
　　高启兰扫了一眼，她轻轻一笑，从包里掏出口红，缓缓旋开涂了起来。
　　“当然得找你了，不然找我啊。”高启兰的声音欢快。
　　“别搞我了，兰姐，行不行？”
　　唐小虎吐出烟雾，眯着眼睛看她。
　　“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以前替你二哥扛，好不容易，他不作了，你又开始了。”
　　高启兰笑了，她转过头，对唐小虎眨了眨眼睛，“哎呀，小虎哥人好又有能耐，当然能者多劳了。”
　　唐小虎伸出手打断她，“得得，说好听的唬我没用，一会儿强哥的大嘴巴子还不是落到我脸上。”
　　高启兰眉眼弯弯。
　　她收起口红，轻轻拍了拍唐小虎的脸颊，说道，“行啦，上去吧。”
　　“再找不着人，就不是挨嘴巴子那么简单了。”
　　唐小虎猛吸了一口烟，透过鼻腔缓缓吐出。
　　“唉。”
　　他长叹口气，没忍住乐了。
　　“我啊，我真是欠你们的。”

　　04
　　于是，高启强的办公室内。
　　高启兰早就把她二哥那一套学来了，一进到房间内，察觉到气氛不对就要跪。
　　“可别。”高启强拦住她。
　　“兰姐，”他站起来，指着自己的椅子，说道，“来，你坐这儿，我给你跪！”
　　唐小龙见状，连忙拉着唐小虎往外走，把房间留给了兄妹俩。
　　门被关上了。
　　高启兰走过去，扶着哥哥的肩膀，讨好着哄他坐下了。
　　“哪儿的话呀，哥，你坐嘛。”
　　妹妹一向比弟弟擅长撒娇，高启强酝酿半天的火气，顿时消下去一大半。
　　他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我是哥？我还以为，在京海，没有你看得上眼的了呢！”
　　高启兰俯下身，替高启强捶着背。
　　她眼睛弯弯的，说道，“我哪敢啊，哥，我永远都是你的小兰啊。”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陆寒是怎么回事？”
　　高启强皱着眉头，手指在虚空中点着她，“绑架警察？你还要不要命了！”
　　“哎呀，哥…”
　　高启兰给高启强倒了杯茶，说道，“我发誓，陆警官什么事都没有。而且我是请他来做客的，什么绑架呀…”
　　“做客收走人家手机，不让和家里人联系？三天了，高启兰，你懂这是什么概念吗！”
　　高启强皱着眉头，厉声呵道。
　　高启兰没有畏惧，她吹了吹茶，递到高启强面前。
　　她看着高启强，说道，“哥，我也是为了我们着想。”
　　“安欣不会就这么罢休的。”她说，“我们都清楚，他这个人，是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高启兰盯着高启强，说道，“我知道，你和安欣有交情，一直不想对他下手。”
　　“但是，哥，你得知道，他就是一枚定时炸弹。即便现在没事，有一天也一定会爆炸的。”
　　高启兰观察着高启强的表情，她知道他已经开始动摇。
　　她决定加上一把火。
　　“哥，如果咱们没有办法牵制他，只有一有机会…”
　　她看着高启强，“他一定会把二哥从我们身边抢走的。”
　　高启强没有看她，他的目光只落在房间内的某个角落。
　　高启兰死死地盯着高启强，声音哀求而充满蛊惑，“这次，二哥绝对不能再出事了。”
　　“哥，好不好？”
　　高启强接过那杯茶，缓缓，他叹了口气。
　　高启兰笑了。
　　她知道，她说服他了。
　　“即便如此…”高启强放下那茶杯，轻轻抚摸着妹妹的脸颊。
　　“小兰，那也不该由你动手。”
　　高启兰抓住他的手，轻轻地贴上去。
　　“哥，我在保护二哥。”
　　她看着高启强，嘴角扬了起来。
　　“你应该，为我感到骄傲。”

　　05
　　月光倾洒进窗，医院的楼道黑暗。
　　小护士推开沉重的门，借着光亮，摸索着缓慢前行。
　　细微的笑声从角落里传来，小护士屏住呼吸聆听着。
　　“别闹，别闹…”
　　尾音上扬，慵懒又含笑，小护士分辨出，那是高启兰的声音，于是她放心地循着声源过去。
　　可没走两步，她又停住了脚步。
　　借着月色，她看到那是相拥的两个人。
　　男方比高启兰高了些，随意地靠着墙，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夹着未点燃的香烟。
　　他微微俯着身，把高启兰整个人都抱在怀里面，正试图去吻她。
　　而平日里清冷疏离的高医生，正双手搂着男方的脖子，亲昵地撒着娇。
　　小护士了然那是高医生的男朋友，正欲悄悄溜走，给两人留出私人空间。
　　可那戴着眼镜的男人，忽然朝她看了过来。
　　他半眯着眼，蛇一般的瞳孔，就那么毫无预兆地看了过来。
　　小护士被吓了一跳，发出小声的惊呼。
　　高启兰转过了头。
　　“小梅？”
　　小护士只好硬着头皮，应道，“是、是我，高医生。”
　　两个人分开了。
　　高启兰朝她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护士长给大家订了小蛋糕，我想着…你刚做完手术，可能会饿，就给你拿了一块。但在办公室没看到你，就…就来找你。”小护士结结巴巴。
　　高启兰笑起来。
　　她将小护士不听话的头发塞进帽子里，微微弯下腰，对她眨眨眼睛，说道，“谢谢，帮大忙了，我刚好很饿。”
　　小护士眨巴眨巴眼睛，“真的吗，那太好了！”
　　“嗯。”高启兰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明天请你喝咖啡。”
　　小护士笑起来，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高启兰起身，朝后面的男人招招手。
　　小护士这才看清，那男人穿着一身条纹西装，手上是腕表，脚下是皮鞋，路过她的时候，对她礼貌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刚才怎么会觉得他可怕呢，小护士想，可能是太紧张，看错了。
　　男人走过去，揽住高启兰的肩膀，一同离开了。
　　小护士看着他们的背影，心想着，他们看上去可真般配。
　　可是。
　　小护士疑惑地皱起眉。
　　那个男人，似乎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哪里呢…

　　06
　　高启盛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那盒小蛋糕，抿嘴笑起来。
　　“刚好很饿？”他调侃道，“晚餐没吃饱啊？”
　　高启兰洗过手，朝他走过来，“人家的一片心意嘛…”
　　她打开精致的包装盒，挖了一小勺尝了尝。
　　“还不错，你尝尝。”
　　高启兰又挖了一勺，顺势坐在高启盛腿上，把蛋糕递到他嘴边。
　　高启盛搂住她的腰，张嘴吃下了。
　　他咂咂嘴，评价道，“有点腻。”
　　高启兰笑起来，她把叉子放回去，转身环住高启盛的脖子。
　　“嘴这么挑，可真难伺候啊，阿盛。”
　　高启盛也笑，“我还挑？你想一想，当年哥逼你喝那些牛奶，最后都是谁帮你解决的？”
　　“是你，”高启兰拖着长音，“要不是我，你能长这么高吗？”
　　“哦，”高启盛掐了掐她的脸颊，“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不客气。”高启兰笑弯眼睛。
　　她整理好高启盛的领子，问道，“阿盛，你真要在这儿陪我吗？”
　　“当然了，”高启盛回答，“你不在家，我一个人没什么意思。”
　　“等换了班，我带你去海边看日出。”
　　“真的？”高启兰的眼睛亮起来。
　　“真的。”
　　高启盛笑着，“酒、毛毯、帐篷、相机都在车上了，只差你了。”
　　高启兰捧住高启盛的脸吻他。
　　“阿盛。”
　　“我觉得，我们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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