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觉

　　为了这个晚会，宋凝重新上了个妆，换了一身漂亮的连衣裙。
　　黑色的真丝丝绒修身长裙，裙摆开了个衩到大腿，走起路来若隐若现小性感。
　　她还盘了一个发，带点法式小复古。
　　朦胧的灯光下，很迷人。
　　她的裙子上还有细钻，灯光打下来，一闪一闪的，特别好看。
　　陆恒见到她的时候，一时没挪开眼。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仪式感？”宋凝不忘转了一圈做展示。
　　“会不会太隆重了。”
　　“不会。”宋凝往陆恒身上靠，凑到他耳边悄声说：“我刚偷偷去看过了，楼下的大家都很有仪式感，我们不能输。”
　　宋凝说完就注意到陆恒的穿着，衬衫搭配西装裤，好像每天都是穿的如此精英。
　　“我发现你每天都穿的很正式。”宋凝说。
　　“工作需要。”陆恒说。
　　“你是做什么的？”这是宋凝第一次问他具体工作。
　　“自媒体。”
　　宋凝点头，也不好意思深问了。
　　在她的认知里对自媒体这个词是有一定的理解的。
　　她的闺蜜贡薇薇也算是做自媒体的，是个博主和主播。
　　之前陆恒默认了自己是领导层的，想必是自媒体行业的某种领衔人物。
　　此时八点已过，宋凝和陆恒不紧不慢的一起往一楼走。
　　一楼大厅与住宿的衔接处有一扇门，方便夜晚小酒吧的隔音。
　　门关着。
　　宋凝自然的去推门，推不开，以为是往里开的，又拉门，还是打不开。
　　宋凝再次尝试，依然如此。
　　陆恒低头观察锁芯，“好像锁了。”
　　“啊？”
　　宋凝贴着门用耳朵听门外的世界，声音很微弱。
　　这扇门的隔音可真是极好的。
　　也不仅仅是这扇门，宋凝住二楼，却从没有因为一楼夜晚的环境而失眠，她甚至晚上的时候经常忘了楼下的夜晚是个小酒吧，有着优雅的音乐和睡不着的人。
　　陆恒打开手机的订房软件找到了这家民宿，试着给前台打电话。
　　无人接听。
　　宋凝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早知道就不磨磨蹭蹭的了，现在一定是晚会准时开始然后闭门了。”
　　“很想参加？”陆恒问。
　　“也不是非要参加，主要是精心打扮了，现在没有用场感觉浪费了。”宋凝沮丧。
　　“我给你拍照吧？”陆恒说。
　　宋凝思索：“虽然化妆了不拍照很可惜，但是比起拍照，现在更想干点别的，你说外面现在在干嘛了？”
　　陆恒贴着门听了一会儿：“应该是有人正在演奏一首钢琴曲。”
　　“是哪一首？”
　　“我再听听。”
　　宋凝也趴到门上贴着听，细细的去听。
　　楼道很安静，两人的心思很专注。
　　浅浅的呼吸一进一出，陆恒和宋凝面对着面。
　　也不知何时，陆恒的心思从门外移到她脸上，从眼角眉梢到鼻头，再到嘴唇。
　　心怦然一动。
　　“宋凝……”
　　“嘘。”宋凝作了禁言的手势，然后又听了几秒，惊喜着说：“是《在法国的十三天》！”
　　“好巧。”
　　“什么？”
　　“今天也是你在法国的第十三天。”
　　宋凝愣了一下，数了下时间：“真的诶。”
　　陆恒改背靠着门，双手抱臂，“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宋凝说：“暂时租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呢？”
　　“还没想好。”
　　“会周游世界吗？”
　　宋凝想了想：“是很磅礴的梦想，但是条件不允许，总得回归日常的。”
　　陆恒抿唇一笑，“去过北京吗？”
　　“没有。”
　　“首都都不去走走吗？”
　　宋凝很想反驳，最后无力反驳。
　　这一次陆恒笑的爽朗，“有机会记得来北京，我带你玩。”
　　“好呀。”
　　随后宋凝一想：“你也记得来深圳呀，我带你玩。”
　　陆恒点头：“好。”
　　也许是说到天南地北，宋凝也想到了分别。
　　如果哪天她回家，他也回家，那是不是很难再遇见了。
　　其实这才是人生常态吧。
　　就在这时，门锁有被打开的迹象。
　　宋凝和陆恒同时移开身，低头看门。
　　几秒后，门打开了。
　　老板娘嘴里本嘀嘀咕咕的和旁边的男人说着什么，宋凝也没听懂，因为是法语，看见门外的人，老板娘怔了一下，改用中文：“不好意思，门被熊孩子锁了，我刚发现。”
　　宋凝只能装作刚下来，说：“我们运气太好了，刚下来就有您帮我们开门。”
　　这是意外之喜。
　　宋凝终于来到了这个晚会。
　　只是经过了刚才心态的排放，宋凝已经没有了起初热烈期待的感觉了，一切仿佛归于了平淡。
　　宋凝和陆恒找了个位坐下。
　　原先排的整齐的座位都已经移位，空出的角落做了舞台，下面的座位也是相对紧凑的靠着，有她和陆恒的到来，座位几乎都满了。
　　“喝什么？”陆恒问。
　　“红酒就行。”
　　陆恒点酒，宋凝抚着脸看着台上一位游客的脱口秀表演。
　　台下大家被逗的抚掌大笑，宋凝很尴尬，除了看得懂表情，很难融入语境。
　　她时刻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笑。
　　于是她就观察陆恒的反应，他笑她就笑，可是他没什么表情。
　　“她都说了什么？”宋凝终于问了。
　　“她在说自己的婚姻生活，她的丈夫是一位行动派，而她特别懒，他丈夫经常各种理由想让她勤快一些，而她又以各种理由为自己的懒而找借口……”
　　陆恒把椅子往宋凝这边靠近，在旁边做起了口语翻译，宋凝终于听懂了，不由得跟着表演展现表情。
　　节目结束后，陆恒一口气喝完了酒。
　　宋凝连忙叫服务员又要了一杯给陆恒：“辛苦了，这是奖励，今晚的酒水我包了。”
　　陆恒说：“以我的水平还有更好的奖励吗？”
　　“哟，陆总很自信嘛。”
　　“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行。你想要什么奖励？”宋凝问。
　　“会唱歌吗？”
　　“想听我唱歌？”
　　“嗯，这里有法国人，还有一些其他国家的，说的都是外语，唱的也都是各自民族的歌，唯独少了我们中国特色，在这个多元化的环境里，我想听中文歌。”
　　“你这个国家荣誉感很强嘛。”
　　“其实就是想听你唱歌。”陆恒说。
　　“我唱歌属于ktv水平，会给咱们国家丢脸的。”
　　“重在表达。”
　　宋凝也不犹豫了，落落大方：“那你洗耳恭听。”
　　“好。”
　　“那唱什么歌？”
　　“看你擅长。”
　　“既然是民族斗争，得唱中国精神曲目，《难忘今宵》？《万疆》？《灯火里的中国》？哈哈，感觉会破音。”宋凝还没开始唱就已经想到结局了。
　　“《难忘今宵》吧。”
　　宋凝说：“看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陆恒笑：“唱了我给你回礼。”
　　宋凝朝陆恒靠近：“什么礼？”
　　“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满足你一个愿望。”
　　“这礼那么大呀，我也太有面儿了吧！”宋凝认定这首《难忘今宵》了。
　　她突然想到了每年春晚的谢幕就是这首歌，还真是应景。
　　宋凝去找老板娘沟通，不知道晚上已经安排了多少表演，怕自己排不上，结果老板娘说观众够表演嘉宾不够，都准备最后搞个舞会凑时间了，宋凝这个节目正好给她拖时间。
　　于是原本安排在最后一位的嘉宾表演结束后，宋凝登台了。
　　腿突然开始软了。
　　握着话筒的手也开始打颤。
　　说到底还是好多年没上台了，没想到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从前她上台表演舞蹈的时候可是从不畏惧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的。
　　现在倒好，居然有包袱了。
　　《难忘今宵》的旋律放起，宋凝紧张的只知道睁眼睛了。
　　第一个字完全没跟上，甚至很急促的弥补，她尴尬的硬着头皮继续唱，心里自我协调：要为国争光！要为国争光！
　　卷起来！
　　宋凝逐渐找到了感觉，女高音也不是盖的。
　　她以前是学过唱歌的，学的是民族唱法，和学乐器的时候一起学的，她的音准很准，也属于高音系，就是她对民族唱法不是很感兴趣，她那个时代已经是流行前线，喜欢唱刘若英，喜欢唱梁静茹，喜欢唱孙燕姿，所以后来就以学业繁忙为理由和姜月红谈和取消了这项技能。
　　没想到她那半途而废的民族唱法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台下的观众对此赞扬不停，纷纷拿出手机给她拍视频。
　　宋凝唱完歌的时候，台下掌声雷动。
　　宋凝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行了鞠躬礼后，踩着高跟鞋优雅的下台了。
　　“如何？”比起其他观众，宋凝更在意陆恒的看法。
　　“为此骄傲。”陆恒看她的眼里有着光，为她而闪耀。
　　宋凝得瑟：“你的礼物有没有期限？”
　　“随时。”
　　宋凝杵着下巴：“我得好好想想了，到时候好好讹你一笔，让你知道一下社会险恶。”
　　陆恒笑：“好。”
　　就在这时，一位法国男人过来敬酒，用法语交流：“你好，这位美丽的女士，刚才你的表演太令人惊叹，不知可否认识一下你。”
　　宋凝别的听不懂，夸赞的话绝对是听得懂的。
　　见到自己被搭讪，兴奋了一下。
　　魅力呀，没有抛弃她！
　　宋凝就想说“好呀”，陆恒握住了她的手，用法语对法国男人说：“这是我太太，我并不希望她有太多的异性朋友。”
　　法国男人用法语道了抱歉，然后离开了。
　　宋凝看他离开的背影，失落：“怎么走了呢？你们都说了什么？”
　　陆恒松开手，说：“我帮你婉转的拒绝了这种无谓的搭讪。”
　　宋凝说：“万一是精品呢？”
　　陆恒说：“你想嫁给法国人？”
　　宋凝愣了一下，“确实是无谓的搭讪。”
　　陆恒满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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