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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酒
三号晚上，高三的学生就被召回了学校。夏佑孤零零地守着小卖部，吐槽学校毫无人性。
老妈从杂货间走了出来，丢给夏佑一块毛毯：“别着凉了，你看，肚子肉都出来了。”
“我好想吃烤红薯啊……”夏佑拿了把椅子，躺在门口吹晚风，“感觉时间过得真慢，怎么还没过年呢？”
老妈走过去给了她一巴掌让她别想些有的没的，才刚刚放完国庆假期就想着过年了。
“我记得以前学校门口有卖烤红薯的，现在还在吗？”夏佑抬头，盯着老妈问。
“就算有，现在还没到季节呢。”老妈顿了顿，“那老伯也不知道身体怎么样了。”
夏佑疑惑：“你认识吗？”
老妈摇了摇头：“聊过几句，人家都七八十岁了，大冬天的竟然还卖烤红薯。”
“真是不容易啊。”夏佑感慨。
老妈走后，夏佑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椅子上，呆呆地盯着被大树挡住一大半的夜空，觉得岁月静好，她却找不到路了。
说起来，她还没好好逛过整个校园呢。
夏佑猛地站起身，对杂货间里的老妈喊道：“妈！我出去逛逛！”
“去哪儿啊？”老妈探出头来。
“不知道。”
一中校园很大，高中时期夏佑经常三点一线，只有放假时和体育课上，她才能随便转转，熟悉环境。
很可悲的是，明明高三的时候他们可以换一栋教学楼，但学校竟然没有要求他们换。
当时夏佑可难过了，觉得高一那群小屁孩就是想要独占新教学楼。
如果回到过去，她会不会有机会坐在新教室上课呢？
夏佑站在新教学楼，现在被称作二号教学楼后面，抬头看着整栋楼，觉得自己实在渺小。
她既没有改变过去的能力，也看不见未来的自己。
但她知道，所有人都在向前看，自己应该和过去和解了。
——
游穆看着学生们交上来的试卷，发誓自己这辈子都和学生和解不了。
下辈子绝对不会当老师！
“你们看看你们在干什么！放假之前我花了整整两节课跟你们讲这个知识点，怎么一来就都不会做了？”
他火冒三丈，一拳头锤在试卷上，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气炸。
学生们低着头不敢讲话。
“课代表，把卷子发下去，全部重做！”游穆摆了摆手，“明天我再收上来，给你们多点时间总行了吧。”
课代表站起身来，扶了扶眼镜，小炮到讲台上抱起试卷，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全撒了。
他感受到讲台上的人投来一对可怖的目光。
八点之后的自习格外安静，游穆作为班主任不得不坐在讲台上管纪律。他看着电脑上自己的作业，真后悔信了夏佑说过的话。
“当老师多好啊，寒暑假有了，还能赚外快，不愁钱不愁待遇，爽翻！”
真——翻。
中途十分钟的下课铃响了，教室的气氛太过于沉重，不少学生纷纷逃离了此地。
“等等，课代表你过来一下。”
背对着游穆的课代表表情极为凝重，他十分后悔自己刚才在要不要出去这件事情上后悔了三秒，否则他现在已经快活地走到小卖部了。
“游老师。”
“这是我的卡。”游穆从口袋里将教室的校园卡放在课代表手中，“帮我带点喝的。”
“啊……什么啊？”
“喝的！还能是什么呢？”游穆深吸一口气，他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再生气，否则就要英年早逝了，“别给我装傻。”
课代表不敢多问，连连点头，转身跑走了。
跑着跑着，课代表感觉自己肚子不合时宜地痛了起来。
他看见了去往小卖部的同桌，虽然对方是个不喜欢读书的调皮学生，但现在只有他能救自己了。
“张剑飞，老师让我帮他带喝的，但是我突然想上厕所，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帮你上厕所吗？”张剑飞很喜欢逗他的这个课代表同桌。
课代表乖巧但痛苦地摇了摇头：“拜托了，我真的快不行了！”
“好好好，他要喝啥样的？”
课代表犹豫了一会儿，对张剑飞说：“啤酒吧。”
于是乎，上课后，等所有人都回到座位上，张剑飞才缓缓从前门走进来，十分嚣张地将一瓶玻璃瓶啤酒”咚”的一声，放在了游穆面前。
“老师，货到了，这是你的卡。”张剑飞对游穆递了个眼神，很帅气地将卡飞到游穆手上。
“噢，谢……”
谁都不知道游穆看见啤酒的那刻内心在想什么。
他奶奶的，我叫你买喝的，你怎么给我搞了瓶啤酒啊！话说回来，为什么高中的小卖部还有啤酒卖啊！夏佑业务这么广的吗！
“课、课代表，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啤酒是什么意思啊？”游穆抽搐的表情看起来要变身似的。
课代表浑身一颤，走了过去，很小声地说：“您不是说不要装傻嘛，我以为您说的是啤酒……”
“我真服啦！”
游穆大叫一声，捂着脑壳。他想，自己教了一百遍的题目学生不会就算了，为什么连普通的对话都不理解啊！
课代表垂头丧气地回到座位上。张剑飞见游穆此时已经奄奄一息，问道：“老师怎么不喝啊？”
“他好像不喜欢喝啤酒。”
“啊——我好不容易说服小卖部那个漂亮姐姐让她卖给我一瓶的，游老师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张剑飞撅着嘴吐槽。
看着还在冒气的啤酒，游穆真有一种想要一口干完的冲动。他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你们安静点，我出去一下。”
游穆拿起啤酒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来。他不知道的是，身后还在巡查的段立军看见了他手中的啤酒瓶，想叫住他，没想到人家理都不理。
来到小卖部的游穆看见夏佑正一边悠哉悠哉地磕着瓜子一边看电视剧，“咚”的一下把啤酒杵在她面前。
“哎哟，吓我一跳。”夏佑猛灌了两口水才勉强把卡在喉咙口的瓜子灌下去，“你干嘛呀？”
“夏佑，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卖给学生啤酒。”
“你还好意思问呢！”夏佑被气笑了，“你学生说你要喝啤酒，我还是好不容易让我爸从家里带过来的！”
游穆扶额，长叹了一口气：“下次不论是谁，都不可以卖给他酒了。”
“为什么，有生意我干嘛不做？”
看着一脸痴呆的夏佑，游穆好心解释道：“这是违法的，傻子。”
“真的假的？”夏佑连忙拿着手机搜索浏览器，看到《保护法》后真实地被吓了一跳。
“这酒你收回去吧。”游穆松开啤酒瓶，“钱先欠着，下次烤肠吃。”
“没事，小钱而已。”夏佑满不在乎地笑着说。
游穆：“那是我的钱。”
疲惫了一天的游老师，看了看手机，已经九点四十了，再撑二十分钟，最后二十分钟，就可以睡觉了。
谁知，学校的大喇叭不仅可以传唤学生，就连老师都可以通知。
“请游穆游老师到年级办公室来一趟。”
听到喇叭喊的时候课代表担忧地看向了讲台空无一人的位置。
“完了，老师刚才肯定自己偷偷喝酒了，要是被发现不就完蛋了嘛。”课代表紧张地透过窗户，看向楼上的年级办公室的窗户。
这个角度他们班刚好可以看到段主任的位置。
张剑飞像个老人似的，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一切，自有他的命啊。”
确实，游穆自认倒霉。
“游穆，你刚才拿着什么出去了？”段立军让他坐，语气却有些咄咄逼人。
“呃……汽水儿。”游穆快速眨了眨眼睛，“您找我什么事啊？”
段立军仔细瞧了瞧游穆，闻不到酒味，可能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吧。他眯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
段主任呐，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呢？已经九点五十五了，我想早点下班呀！
游穆的内心如是呐喊着，脸上却一脸平静地看着段立军，很乖巧地等待着他发话。
“噢，是这样的。”段立军咳嗽两声，坐直了身子，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递给游穆，“明天有学生转到你们班，你可以提前看一下资料。”
“邹明……北高的！怎么这么个时候转学？”
游穆看着资料纳闷，北高可是全省有名的高中，再怎么说一般人都不会放弃这个名额吧。
段立军犹豫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就直说吧，这孩子啊，心里有点问题，觉得北高压力太大了。他父母呢跟我是同学，就想着把孩子放在一中。我想呢，你们班人比较少，你也比较年轻，压力应该不会很大。”
游穆：不，段主任您错了，我差点就崩溃了。
“他们家呢，家境比一般人要好。”段立军看着资料，又叹了口气，“成绩什么的你不用逼得太紧，稍微劝一劝就好了。”
游穆听了段立军叽里呱啦的几段话，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转校生家里有权有势，来乡下养病的，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少管他，甚至可以说不用管他。
“行是行啊，不过他生病了为什么不休学呢？”游穆翻阅着资料，看到了那个孩子的病历复印件，“这种情况是可以申请休学的啊。”
段立军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了，他拿着茶杯，靠在椅子上，缓缓说：“这孩子心气高，怕别人笑他，不愿意休学。”
“这不是害自己嘛……”
“你可别这么对他爸妈说哈！”段立军夸张地敲了敲桌子，“咳咳，我的意思是，家长也是比较好面子的人，你懂的嘛，有钱人都这样。”
游穆无奈地看了一眼段立军，十分痛苦地点了点头：“好吧，明天他来了你叫我就行。”
“资料你不再看看吗？还有两张呢。”段立军问，“这个孩子喜欢美术啊，你看看嘛！”
“看再多，不如直接见一面。”游穆自认潇洒地跟段立军告了别。
然而谁都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上，班门口竟然站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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