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遗失23天的谱纸

　　“你怎么又在吃这种东西？”车尔尼挑眉，他伸出手，指尖按住博士刚刚扣上的泡面盖子，转了一点方向，上面赫然出现芥末鱼腥草沙虫味让他下意识抽回手。这个味道已经超越他作为一个味觉正常的人的想象范围。他抿起嘴角看了一眼附近桌子上散落的理智剂，天天这么多芥末还没吃够吗？
　　博士好像看出车尔尼的疑惑，异常认真地解释到，“理智剂里是绿芥末，泡面里是黄芥末，味道不一样。”
　　“是是，不一样……”车尔尼长叹一口气，他从总控送完文件回来，发现博士还没走。博士放下手里文件，直起身，身上骨头响出接连一片的喀啦声，听得车尔尼心惊胆颤，生怕他下一秒倒在桌子上，好在博士歪歪扭扭站直了，抻了个懒腰，接着对着车尔尼两手一摊，“我饭卡不见了。所以找库存的泡面挺一下吃点。”
　　车尔尼无奈地捂住脸，有饭卡的时候也没见他好好吃点什么东西。音乐家无奈，修长的手指点点桌子，“回去再找饭卡吧，午饭跟我去吃。”
　　博士的眼睛在兜帽的阴影下面亮起来，“诶？真的吗——”
　　车尔尼耳尖抖了一下，“快走，午休只剩不到一小时了。”
　　“啊，但是我的泡面……”
　　“……别管它了。”

　　因为午休之后还是没找到饭卡，结果这一天的晚饭刷得也是蹭车尔尼的饭，他盘子里只有很普通的土豆和几个西兰花，两个肉丸，食量还赶不上罗德岛有些孩子吃得多。而食堂另一侧的煌把餐盘堆满，似乎想和同样堆满餐盘的小刻进行食量比拼。
　　“真能赢得了刻俄柏吗……？”博士瞪大眼睛看着角落里起哄的人群，车尔尼则对这场小闹剧流露出了意外的包容和遗憾，“谁都赢不成，因为我刚刚听见有人说凯尔希医生正在赶来的路上。”博士也投去同样充满包容和遗憾的目光。

　　他和车尔尼对彼此关系的默认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但其实两人独处的时间并不太多，吃饭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并不太多，博士时常要出一些作战任务，这些任务有车尔尼一同参加的不到三分之一，而剩下驻舰时间里车尔尼在休假时间需要作曲，上班时间时常开会。
　　博士想到这里开始叼着叉子发呆，车尔尼见状往他餐盘里递了一颗小番茄，“没有胃口吗？”车尔尼问他。
　　博士叉起那颗圆滚滚的小番茄，举在手里看了两圈才进嘴，他摇摇头，“也不是，……感觉这样吃饭的次数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多。”
　　车尔尼接着又递了一颗过去，但不知道投喂博士让他觉得有趣还是博士的烦恼让他觉得受用，他带着点笑意，“毕竟我们都很忙，确实机会不多。”
　　博士叉起车尔尼递过来的第二颗小番茄，他越过那颗番茄看向门口，绿衣服的菲林医生站定在门口的一刹那，食堂里聚众玩闹的人当下一哄而散，感觉这个时候给他们测战场机动，估计一个个都是优秀级别。
　　凯尔希站在食堂门口向看热闹的博士点点头，博士向她挥了挥叉着小番茄的叉子。
　　等博士过回头发现自己盘子里被车尔尼递了另外三颗小番茄，埃拉菲亚看似平静却压低耳尖，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
　　“要不你直接喂我？”博士忍不住笑，前倾身子对他说，但埃拉菲亚埋头垂下眼神岔开话题，“赶紧吃饭。”

　　第二天临近中午，博士抱着手臂趴在桌子前，盯着正在核对日程表的车尔尼。他盯了快半小时，车尔尼觉得浑身别扭，耳朵抖动的频率随着时间推进逐渐增加，午休时间快到了，车尔尼带着一贯无奈又抱怨的眼神瞟了一眼博士，他直起身，走到博士桌前，挺直腰背，博士非常期待地倚在办公椅上，抬头盯着车尔尼，等他开口。
　　“……一起去吃午饭吗？”车尔尼问他。
　　“好呀！非常感谢！”博士赶紧绕到他身边。
　　结果这样心照不宣地吃了好几天，两个人谁都没再提饭卡的事情，博士本来打算通过后勤系统挂失，但他不是员工，网页上的申请表格他填不成，又觉得为了这种事情去打扰可露希尔和凯尔希多少显得自己有点无能……
　　结果就是他在蹭饭卡的第三天就开始往车尔尼的饭卡里充值，这一周多，两个人居然一日三餐都凑在一起。而他依旧没找到自己的饭卡，显然是出于对当下情况的一些私心，他找得并不真心实意，毕竟每天饭点他拽着车尔尼或者车尔尼拽着他去食堂已经成为某种生活中的小小期待那般，让本来很无所谓的用餐时光变得稍微有趣了一点。

　　“今天食堂招牌上那个黄桃荔枝小茴香细鳞派卖光了，感觉有点可惜。”夜晚两人在甲板上吹风的时候博士忽然非常低落地说。
　　能吸引到博士兴趣的食材搭配总是像把毫不相干的食材连连看的结果，车尔尼甚至不敢想象这几个食材混在一起的味道，他只能尽量不动声色地说，“可以等下次。”博士点点头，带着点沉迷般的向往，“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尝……”
　　“那就不用了！”车尔尼赶紧拒绝。

　　甲板上，夏栎在给其他围在自己身边的感染者孩子们讲一些有关森林的传说故事，但其中混杂了不少完全是罗德岛舰内奇怪传说为原型的片段，什么三米高的怪猫，常驻船顶桅杆的血魔，被女王阻止的爬山赛，她忽高忽低引人入胜的语调，加上她为了平息一些孩子身体不适而释放的治疗法术，种族各异的孩子们互相挤在一起，听这些奇怪的、不太合逻辑的故事，菲林释放的法术在初升的双月下蔓延卷成花草与藤蔓的轮廓，舰桥顶端正在测量风向的天灾信使们放出的气象气球点着浅金色的灯光升上天空。
　　车尔尼静静靠在甲板的栏杆上静静看着，忽然他把手里的外套扔给博士，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截铅笔，在随身带着的记事本上快速写写画画几笔之后立刻快步跑回舰内，博士没去追他。
　　他抱着车尔尼的衣服，把鼻尖埋进衣料里，抬头看着双月，脑内空白地想到，“看来明天一整天都要自己吃饭了。”

　　自己吃一天饭倒是不会觉得寂寞，毕竟博士清楚自己可以去哪找车尔尼，但要不要给他带点什么倒成了一个难题，一般来说音乐家通宵作曲之后恐怕是以一种昏倒的状态睡几个小时才能正常清醒，灵感迸发之后是漫长的耗尽精力的对细节的打磨，这期间车尔尼通常会变得有点烦躁，也会很神经质，博士倒并不太想去触这个霉头，但最终担忧占了上风，他还是站在车尔尼的房间前，蹑手蹑脚拿钥匙开了门。
　　很好，看来霉头是处不上了，毕竟车尔尼根本就没在醒着。
　　他拽着一块毯子缩成一团，睡在豆袋沙发上，只露出那对鹿角。
　　本来车尔尼对博士搬来的豆袋沙发意见很大，认为这东西根本就不能叫做家具，结果却成了他的熬夜帮手。对着仿佛是长了一对鹿角的豆袋沙发状不明生物博士实在是忍不住笑意，他蹲下身戳戳车尔尼，埃拉菲亚拉下一点毯子，在昏暗中露出一只迷离且疲惫的绿眼睛，“……什么事。”他听起来沙哑又柔软，完全是通宵之后睡迷糊了的状态。
　　“没什么，想叫你去床上休息，”博士忍不住伸手把他睡乱挂在鹿角上的头发理下来。“曲子已经接近完成了吧，之后好好休息才能有精力调整细节。”博士凑在他身前轻声说。
　　这招在车尔尼半睡半醒时一直都很有效，他在这种时候向来会接受看似合理的建议。见车尔尼已经缩在床上，博士趁着窗外有点浅淡的月光，整理散落在地上的一堆草稿。不少稿纸上有点咖啡溅出来的印迹，还有太过用力按压直面留下的褶皱，博士理好那些纸张，放在钢琴顶上，放轻脚步走出门，“明天见。”他悄声说，屋内只有轻不可闻的呼吸声回答他。

　　车尔尼第二天迷茫地从床上起来，发现自己散落满地的草稿被人收拾好放在钢琴上，茶几上面给他留了今天份的药，另外跟药放在一起的还有一颗糖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吃药不能喝咖啡。车尔尼从纸条上挪开眼神，看了一圈屋内。
　　“……居然把咖啡杯拿走了。”
　　他之后工作到中午，博士带着午餐来到他房间里，车尔尼摘掉眼镜，眼神带点抱怨地看着他，“用得着把咖啡杯拿走吗。”
　　博士勾起嘴角，不知道从哪里把杯子掏出来放在桌上，“我留纸条你又不会照做，只能想别的办法咯。啊，有个……好消息吧，”博士坐在车尔尼身边，非常意外地不想说出这件事，“我的饭卡找到了，这段时间……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谢谢你。”
　　他显得过分拘谨，让车尔尼也有点不知该如何应答，总之今天的午餐氛围有点僵硬，这份沉默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车尔尼站在正窝在沙发上看书的博士面前，他低头，问向一脸疑惑的博士，“要听听我新做的曲子吗？”

　　尾声
　　“你的饭卡怎么找到的？”车尔尼问到，博士耸肩，“昨天晚上被送回来的，塞在门缝里。”
　　两个人随意聊着天走向食堂，博士把手伸进口袋，然后把手抽出来，换了另一个口袋，又换了一个口袋，然后摸遍了身上所有口袋，他表情空白地向车尔尼摊开手，“……又、又不见了。”
　　车尔尼挑眉，勾起唇角，拍拍博士的肩膀，“回去再找饭卡吧，午饭跟我去吃。”

　　一周后
　　暗锁：怎么还不来找饭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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