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月

　　长街上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来。
　　马车内端坐一男一女。
　　小女娘有些着急得说道：“兰语，你把帘子再撩高一些，可别错过了。阿兄,你说的皮影戏在哪里，怎么找了半条街也没看到啊。“
　　“咦？我记得就在这条街上，行之和我一起在这里看过的。淑儿莫急我们再往前寻一寻。听竹，你在车外瞧仔细点别错过了。“说话的男子正是裴度。
　　而车内那名仪表端庄，容貌秀丽的女子正是他的妹妹裴淑。
　　“淑儿，这华安县主过生辰，你不去那珍宝阁里挑物件，偏要我带你满大街的寻那皮影戏班做什么？裴度有些不理解。
　　“阿兄，华安县主什么宝物没见过，我可不想落了俗套。“裴淑娇俏得反驳。
　　“郎君，前面一处人很多，我近前瞧瞧。“听竹在外请示。
　　“嗯，去吧。“裴度回他。
　　听竹跳下马车，向人群中挤去。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藩息；
　　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正是皮影戏班。
　　此时皮影戏里演的又是那霍去病大破匈奴的戏码，周围喝彩声不断。
　　“还真给找着了。“听竹一看立马开心得回去禀报。
　　“郎君、娘子。皮影戏班找着了，就在前面。“
　　“太好了，阿兄快随我一同去瞧瞧。“裴淑在婢女兰语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裴度也紧随其后的从马车上下来，嘴里说着：“淑儿，话先说在前边，若这皮影戏班不能让你满意，你可不要埋怨阿兄。“
　　“不埋怨，不埋怨。快走吧阿兄。“裴淑拽着裴度的胳膊向人群走去。
　　“四夷既获，诸夏康兮，国家安宁，乐未央兮。“
　　“载戢干戈，弓矢藏兮，麒麟来臻，凤凰翔兮。“
　　“与天相保，永无疆兮，亲亲百年，各延长兮。。。”
　　“好！”
　　听竹、兰语也都随着人群喝起彩来。
　　“淑儿，觉得如何？”裴度问道。
　　“这皮影戏演的是不错，只是这内容不适合给华安县主贺生辰，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别的戏码。”
　　“淑儿，莫急我前去问问。”裴度说着又往人群中央挤了挤。
　　“银灯映照千员将，一箱容下百万兵——班主老戏耍谢各位看官打赏！”话毕一位老者举着铜盘向围在四周的看客讨赏钱。
　　“哇呀呀，冠军侯在此，漠南王你哪里逃。皮猴多谢各位看官打赏！“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灵芝多谢各位看官打赏。“
　　裴度从荷包内捏出一粒碎银子，哐啷一下放入老戏耍的铜盘中。
　　“多谢郎君。”老戏耍连忙致谢。
　　灵芝、皮猴也看到了这位出手大方的看官，两人相对一笑，纷纷朝裴度行了个礼：“多谢郎君。”
　　待人群散去，裴度这才上前说道：“班主，你们这皮影戏可去府中演的？”
　　灵芝一听有大生意上门，忙替她阿耶答到：“郎君，价钱合适也可去府中演的。”
　　“价钱好说，只是这戏文须让人满意才行。“裴淑在旁说道。
　　“这位娘子，我们的皮影戏，有文戏有武戏，文有《七仙女下凡》武有《冠军候逐匈奴》不知道娘子喜欢哪类？“灵芝顺着她的话说到。
　　“你这些都是老戏文，我要为一名贵女贺生辰，可有合适？”
　　“《八仙拜寿》？“皮猴在旁说道。
　　“那是给长者看的，县主可能不喜欢。“兰语也在旁答话。
　　老戏耍深知高门大户的赏没那么好得：“郎君、娘子，我们这戏班就是些老戏文，没有什么新意。恐要令二位失望了。”说着他拿出铜盘里刚刚裴度给得赏银，欲还回去。
　　“师父!”
　　“阿耶!”
　　急得皮猴和灵芝都喊了出来。
　　裴度看老戏耍要拒绝，连忙说道：“班主，这钱是赏你们刚才的表演，你且收下。我这里还有一粒用作定银。”
　　灵芝和皮猴看了两双眼睛都要放出光了。
　　他们在街头辛辛苦苦演上三个月也得不了那么多赏钱。
　　不等老戏耍再拒绝，灵芝一把接过裴度手里得银两：“郎君放心，只是得容我们准备准备。“
　　“好，那明日午时你们去谪仙楼，找裴郎君。我们在那里验收。若是戏文好看，还有重酬。“
　　“一言为定。”灵芝爽快的答应。
　　老戏耍见事已至此，也只得答应。
　　灵芝一到家里就连声喊道：“明月，明月。今日遇到好事了。“
　　“明月从里屋出来，灵芝阿姐何事如此开心。“
　　“你今天没去真是错失，一个出手阔绰的郎君赏了银子，你瞧。”灵芝拿着碎银子在明月眼前晃动。
　　“那郎君啊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一看就是世族大家的子弟。”明月对银钱、富家子弟并不感兴趣。
　　但是看灵芝那喜滋滋的样子明月也跟着开心：“得了那么多赏钱，太好了，灵芝阿姐一定是你皮影演的好。”
　　“明月你肚子好点了吗？“灵芝此时想起来明月的身体。
　　原来昨晚明月拉了一夜肚子，今天才没和他们一起出街。
　　灵芝心疼的说：“怎么回事一样的晚饭，我们都没事，偏就明月你。。。现在好些了吧。“
　　灵芝说着用手替明月揉着肚子。
　　“没事的灵芝阿姐，我休息了一天这会儿好多了。”明月懂事的安慰灵芝。
　　皮猴在一旁却不敢做声，原来昨晚皮猴烧菜时为了让菜更鲜美，他放了一些猪油进去炒。
　　谁知明月吃了猪油烧的青菜昨晚狂泻不止。
　　皮猴不敢说出实情，生怕灵芝责怪他。
　　此刻他在心里默念：“小明月啊小明月，这次算我欠你的。以后一定补偿你。“
　　“灵芝啊，我们还是想一想明天的戏文吧。不然煮熟的鸭子也飞走了。”皮猴提醒灵芝。
　　“嗯，是得好好琢磨一下了。阿耶，你看哪出戏文能让那郎君和小娘子满意呢？”
　　一直没搭话的老戏耍听到灵芝问他，语气有些责怪的说道：“这会儿想起来问阿耶的意见了？”
　　“阿耶，人家不是想着这么多赏钱我们可以买好多东西吗，你看我和明月的衣服都旧成什么样了。”灵芝扯着老戏耍的衣服撒娇。
　　“你呀，那高门贵户里的赏钱哪有那么容易得的。”老戏耍虽然嘴上埋怨着灵芝，但还是认真思索起来。
　　“听他们的意思是要给一名贵女贺生辰。应该是什么县主，估摸着年岁也不会太大。”皮猴整理了一些有用的对话内容，再次提醒几人。
　　“只有一天的准备时间，完全准备一套新的戏文肯定是来及了。现有的哪个合适呢？”灵芝苦恼的翻腾着皮影箱子，左边一个摆弄两下，放回去，右边一个摆弄几下，不合适。
　　“既是贵女，不如把那《七仙女下凡》的戏文改一改。”明月灵机一动。
　　“如何改？”灵芝追问。
　　“嗯，不如就改成夫人积德行善，诚心感动佛祖，引得天上仙女投胎转世。”
　　“妙啊。”皮猴一听拍手称赞。
　　且不说长安城的贵胄最信神佛之说，古往今来哪个想要抬高自己身价的人物不自有一套扑簌迷离，神奇万分的出身呢。
　　“还是明月机灵。不过这改动也不小，戏词要写，皮影恐怕也要制作。”灵芝又犯愁了。
　　“皮影制作你不必担心。只是这戏词修改我帮不上忙啊。“老戏耍说道。
　　他们演的都是祖传的本子，戏文早就成型，如今现编先写，他一个武将出身，对这类自是不擅长。
　　“灵芝阿姐，要不我来帮你写。我以前也读过一些诗文。”明月自告奋勇。
　　众人马不停蹄的忙活起来，明月、灵芝忙着编撰台词，老戏耍、皮猴忙着修整皮影。
　　一直到天光大亮，才有了一小段像样的戏文出来。
　　几人稍作休息，便收拾了道具行头前往约定的谪仙楼。
　　灵芝见明月睡得憨甜，又心疼她熬了一夜，就没叫醒她。
　　“掌柜，劳您大驾，我们来找裴郎君。”老戏耍客气的询问掌柜。
　　那掌柜看向几人，粗布麻衣，市井小民的装扮令他很是不解。
　　但裴度早有叮嘱，他也不敢怠慢，便忙引得几人上了楼上的雅间。
　　此刻裴度、裴淑还有听竹、兰语已经在里等候了。
　　到了门口，不等掌柜开口，老戏耍朗声道：“裴郎君，老戏耍携皮影班拜候。“
　　“来了，还算守时，快进来吧。“裴度这里面回应。
　　三人不敢怠慢，连忙进去。
　　“可都准备好了吗？“裴度向几人问道。
　　“准备好了，只是还有一事望郎君赐知。“灵芝回他。
　　“但说无妨。”裴度爽快答道
　　“贵人生辰可否告知？”
　　“八月初三。”一旁的裴淑抢先回她。
　　老戏耍、灵芝、皮猴取出皮影道具。
　　三人各持角色。
　　灵芝念唱如黄莺啼转：
　　“常言富贵不可量，女为公主男为王
　　吾国有位好公主，善心感动诸佛祖”
　　恩赐神女化做胎 八月初三诞于世
　　昔日尝闻公主第，今时变作列仙家。
　　掌上明珠得县主，诸天花散贺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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