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白教你了

作者:谷胱甘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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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下相伴


      王洝觉得呼吸顺畅些许,压在胸口之上的重物仿佛消失,身下躺着得不再是硌人的石岩,血流的湿热亦不复存在。

      王洝缓而睁开双眼,只觉像经历一场长梦,醒来却没有一丝不适。

      四下皆是废墟,散落的砖墙碎成残块,满地的垃圾凌乱不堪,王洝身下的石床虽然平硬,却并不寒冷。

      王洝记忆之中,鬼府这一张床榻,是寒到生烟的,可如今自己躺来却并不觉得寒冷。

      王洝正欲起身,忽而感觉自己的右手被轻轻握着,温度不冷,暖气从另一人的手上徐徐渡来。

      王洝侧头望去,张暛静静趴在床侧,白肤色冷,无需光芒,便着一层辉光。黑发柔长,散在前额。长眼轻闭,尾角染上的淡红,好像永远都无法褪去。

      张暛睡得安静,呼吸淡淡,一直伸出一手,牵着王洝。

      手边温热的感觉仿佛能漫延至心上,王洝感到几分不自在。

      四下寂寥无声,偶有风过,忽而一瞬,王洝竟发现有几珠泪沫正从张暛的眼尾淌落。

      不知是什么催促着王洝的心跳越来越快,张暛眼尾滴下的泪珠,重重几下,仿佛都敲打在了王洝心间。

      回神一瞬,王洝立马抽回手来,想要借此来斩断所有莫名的情绪。

      手与手分离的一瞬,王洝便清楚地感受到冰凉四生,石床也渐渐降温,肉眼可见的白烟徐徐升起,那本应属于鬼府的寒冷,此时此刻,又开始弥漫半空。

      听闻动静,张暛立马睁眼,眼尾的冰凉被起身的动作抖落,一些事情又被忽视和遗忘,又消失在张暛的心中,成为再想不起的遗憾。

      张暛默默收回落空的手,直白的目光落向王洝,毫不避讳,仿佛能将彼此的沉默烧尽。

      张暛的目光平淡,却仿佛能将人看穿一般,忽而感到几分尴尬,王洝便撇过头去,不再对视。

      王洝转念一想,自己满身重伤皆是鬼首所为,就算其耗力为自己疗伤,那也是理所应当。鬼府寒气颇重,自己来此,好歹也算下臣访上,鬼首耗力维持正常温度,那也不过是待客礼数,自己没什么好别扭的。

      王洝转头一瞬,目光刚好落向枕边,那一本《吸血鬼别爱我之红夜终章》异常刺眼。王洝未曾想过,张暛竟真的将此书买来,还当作枕边读物。

      气氛异常冷清,让这偌大鬼府冰冷无温的是无人开口的沉默,有人不知该说些什么,而有人根本不记得什么。

      王洝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你……能看懂了?”

      张暛俯身凑近,将书随意翻开,递到王洝面前,轻轻笑道:“看不懂,你念给我听啊……”

      张暛含情的笑声沉动好听,吹打在王洝耳边,掀起一阵红热。

      张暛顺势坐下,借着递书,将王洝从后方环抱,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又是这般不知分寸,王洝正欲抬手将人推开,却被张暛那直白的目光望得一阵恍惚。

      张暛早已忘记这本书籍从何而来,也早已忘记为何要将其放于枕边,那些丢失的过往,都成了无人揭晓的谜团,空留一片遗憾。

      心间满布空旷,空旷得让人发慌,张暛只默默望着王洝,目光舍不得移开一瞬,仿佛欲将人看穿,仿佛张暛这样看着,就能从中看到那些怎样想也想不起的事情。

      鬼探队伍随风奔走,从远方一路赶来,直奔鬼府,无人传报、也无需传报,荒凉了亿万年的地方,向来如此。

      为首鬼探伏地跪拜,如实禀报道:“鬼首大人,属下访查各处,一无所获,并未……并未查明,属下无能,还望鬼首降罪。”

      在侧的探辅犹犹豫豫道:“鬼首大人……属下有一推测……淳于大人遭逢劫匪,劫,劫……色……不成,故而……故而衣物破损、打斗至伤。劫匪又劫财不成,故而背包才被丢弃。所以……小人认为,认为可以顺着鬼城劫匪这个方向追查!”

      如若面前上演的是一场大戏,那王洝不得不承认,阴间鬼魔皆是顶级演员。如若面前这些全然是真,那王洝实在不知,鬼首又在发什么疯病?

      虽然不可置信,王洝却还是平静问道:“你在查……是谁对我下手?”

      张暛点点头道:“是……”

      王洝心觉无奈,无奈得甚至想要发笑,继续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张暛严肃道:“为什么不是认真的?”

      王洝也不再与其僵持,转而问道:“那……查明过后,你打算怎样处置此人?”

      王洝就如一块美玉,深藏于世间,三界不知,终有一日,被张暛挖掘。美玉生出裂纹,张暛便心如刀绞,仿佛美玉是一份独属于张暛的私有物品,无论自己如何对待,都不为过,可别人若敢觊觎一分,断不能容。

      张暛冷声道:“定让其碎灭散尽。”

      张暛这般语气,是王洝不曾听过的冰冷,鬼首那一双眉眼时常含笑,此时此刻却如同深渊,望不到底,只落一片沉冷回声。

      王洝沉默良久,心间百般思索,仍旧无法想通,鬼首这般行事到底所谓何意?可对方亦沉默不言,仿佛在等答复,王洝也无奈道:“随你吧……”

      离开鬼府,王洝同张暛一路沿石慢行,黑风扫灯,枯枝生响,长绫乱旗勾挂房侧,血河分支淌落横流,处处白菊歌怨,花断凉声,一片阴,湿如雾。

      王洝忽而才觉,与张暛同行,不遇一鬼、不见一魔。王洝想到师父所言:鬼肆尧一脉治国,多靠震慑。此刻看来,也果真如此。

      与鬼首同行,王洝真是不知该庆幸还是悲哀,转而想到少了许多鬼魔拦阻,倒也自在。

      行至一处矮楼,少有烛火还亮,几户灯光昏暗,一阵轻柔的叩门声慢散黑巷,房门从里面慢慢打开,随一阵清风入怀,吹过两人的面前。

      顾时厚一手扶着门锁,一边呆愣地站于原地。

      季樾头破血流,摔得浑身骨碎,面目已然难辨,目光却那样坚定。

      两人相望无言,相望有言,满斟的热泪早已在凡间流干,此时此刻,如同千万缕细风拂过,将从前的一切卷散,散入空中,成了永灭的灰烬。

      彼此的目光灿然,忽而一瞬,季樾轻轻扬起嘴角,笑得并不好看,笑得却似春风,顾时厚亦跟着笑起。

      笑着笑着,仿佛又有长泪从眼眶滑落,就如从前,他们都知道彼此在哭什么,也都知道彼此在笑什么。

      阴间那一抹烛火,不暗不灭,在只有彼此知晓的一方角落,放纵自由。

      王洝从前只觉离去遗憾,却从未问过凡人,是否还愿存活。

      王洝静立原处,长思良久,转而望向张暛,那一眸红眼柔长,仿佛有烛光映入,美得如同银河淌落。

      王洝轻声叹道:“是我错了……”

      闻言,几分意外在目光之中一闪而过,张暛凑近,转而柔声问道:“你错哪儿了?”

      王洝下意识撤步,拉开一些距离。不知为何,什么严肃的正事,到了某人这里,都能被搅和得一片浑浊。

      王洝不知:鬼首伏在石床旁边之时为何会流泪?

      分明是才发生的事情、分明是鬼首亲身经历,为何像是毫不知情一般?

      那些与鬼首有关的异亡者,究竟是其随性玩乐、还是都是有意为之?

      为何非要与自己联姻……

      那些还没问出口的话语,转而便散成云烟,王洝又觉几分可笑,不过萍水相逢、不过君臣之间,再多的疑惑都该止步于此罢。

      一片散岩铺于路间,形怪锋利,王洝仅仅望上一眼,背后都能泛滥起撕痛,罪魁祸首就走在身旁,王洝心间难免又生起几分怒火。

      背包落在双岩之间,血瓶倒落,散在地上,飘散一阵甜香味。方圆百里,却无一鬼敢于靠近,阴间无魔不知,那独属于鬼肆尧的物品,容不得觊觎一丝。

      张暛走近,将散落的血瓶拾起,小心翼翼地放入背包之中,起身之时,目光扫落零落的花束,却也只是望过一眼。张暛并未久留,转而背上自己的行李,继续沿着幽黑的长路慢行。

      张暛的背影直挺,落入萧风之中,也显那般孤寂,到底是什么样的鬼魔,才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守过千年、万年?

      王洝望着满地散落的花束,还留存着鬼肆尧的气息,许是张暛方才采摘,后丢弃于此。

      那一句“你们天神,就是这般,善待苍生……”忽而在王洝的脑海之中萦绕,一片沉思涌上王洝心间。

      毫无分寸伤人是他、不遗余力救人亦是他,为何总是这般矛盾?如恶如善,究竟谁能分清……

      阴间长路,张暛已然踏过千百回,从前不觉,竟是这般黑漆,黑得令人迷茫,或许并不是灯暗,而是心空,要怎样才能追回难忆的事情?那些发生在自己与王洝之间的点滴,张暛只能依稀记得,那般快乐的感觉,虚幻得如同泡影一般。

      回神之时才觉四周异常寂静,张暛停下脚步回望,才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

      黑幽之中仿佛有光影散落,王洝的身影渐近,目光平淡,却沾尽温柔。

      王洝朝着张暛走来,怀中还抱着那捧花束,枯零、却也灿烂。

      王洝捧着花束,面无表情地走过,张暛却是很难淡定,惊喜的闪耀仿佛能从目光之中溢出。

      张暛也不说话,就紧紧跟在王洝身后,热烈的目光汇聚,盯着盯着,红热便爬上了王洝的耳边。

      王洝有些尴尬,低声道:“你,要不要花?”

      张暛一笑,摇了摇头,很果断道:“不要。”

      王洝微怔,可未及王洝反应,张暛便又凑到王洝耳边,轻轻道:

      “我要你。”

      张暛的声音沉朗,却如同一阵风暴,将平静的夜色搅,弄得天翻地覆。

      张暛的目光明朗,紧紧落向王洝的双眼,好像在迫切地表达自己的真诚。

      王洝将花捧推进了张暛怀里,目光之中还掺带着几分恼火,但却只有王洝自己知道,强装的平静与淡然,皆是为了掩盖那心间漏跳的错乱。

      张暛亦快步跟上,不再多言、不再无礼,只小心抱着花捧,默默走在王洝身旁,嘴边漾起的笑容却不减一丝。

      或许鬼首,也并不那样复杂,或许鬼首,也就是这般简单。

      王洝暗自轻叹,不知对错,不知不觉,便又在这妥协之中溺亡。

      阴间长门久开,众魂只入难出,飘转慢散的咒息翻涌叠绕,长河洗不尽哀怨,夜风吹不干长泪,几年几世,阴间不知,人鬼亦不见。

      入骨的阴凉渐而被正常的寒冷取代,荒野颓凉,却也有了凡间的气息。寒鸦掠影,惊扰枯叶,荡起一阵旧灰。

      城市远灯在天边隐现,在这两界相通的地方,无人生还。关上得是凡间的前生,敞开得是地狱的大门。

      长路渐落灯辉,也有车辆缓行,不繁华的街市,更多几分民间气息。在阴间之时不觉时间流逝,王洝与张暛再返凡间,已是夜半。

      对于鬼首的气息,王洝已然熟悉几分,接触多次,再遇之时,便会唤动自身的灵息。

      四下鬼息浮动,虽极微弱,但王洝却也能感知。凡间飘散的魂咒绝非鬼首此时释放,而是长年久留所致。王洝忽而想到,张暛在凡间亦有工作,那么他的开锁公司应该就在附近。

      底店沿街,矮楼不高,一个挨着一个,可就是没有一家开锁公司,王洝望向马路对面,也只有零星几家餐厅酒店。

      王洝觉得,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魂咒也在指引着灵息,直觉告诉王洝,张暛工作的地方就在附近。

      忽而之间,树坑旁边停着的一辆破旧推车落入了王洝眼中,王洝还未细看,张暛便迈近一步,挡在了王洝面前,还扬起了手中的捧花,恰好截断了王洝远望的视线。

      王洝本来还不确定,张暛这般行为瞬间使王洝明了,那一辆破车,便是鬼首大人的“开锁公司”。

      王洝心落几分笑意,故意道:“你干嘛?”

      张暛亦淡然道:“不干嘛,就想让你多看看我!”

      堂堂鬼首,主理阴间,威震天下,却在凡间的树坑旁边摆摊维生,被人发现,还这般强装镇定,想到这里,王洝实在难忍,不禁笑道:“我现在不想看你。”

      话语不落,王洝便推开张暛,径直走向推车,想要细细观赏一番。

      老旧的玻璃已经失了透明,铁皮上的油漆也生了裂缝,车内的架子满挂,密密麻麻,皆是形态各异的钥匙,台面之上放着老旧的工具与机器,透过窗口,不难看到,一块木板,上面还挂着一张打印的招牌。

      王洝勉强收了收脸上的笑容,可当再与张暛对视之时,无限的联想皆浮于王洝脑海,那收不住的笑容又扬在了嘴角。

      夜色浓浓,洒落凡间,恰好落向王洝的面庞,衬着惊艳的笑容,不带讽刺,不带玩味,同往日一样温柔,在黑冷的深夜、在平凡的长路,恰好显得那般灿烂,恰好落入张暛的眼中,直让心间生出几分私情:如若能将这般笑颜永留自己心间、且只留自己心间,旁人难见一分,该有多好?

      张暛收回目光,转而离去,一边道:“笑吧,随你笑吧!能博美人一笑,我便也认了。”

      王洝望着张暛离去的背影,也近也远,清楚却也仿佛模糊。星辉淌落几分,让人抽断思绪,王洝亦快走两步,跟在了张暛的身后。

      沉天落了清灰,好像已过深夜,辰光潜入,仿佛又将天亮,长影投落街巷,两抹身影,轻隔间隙,却又偶尔挨近。

      王洝忽而开口问道:“怎么想到做开锁这个行业?有师父教你?”

      陈事如同被霜埋,早已没了形状,该忘记的、该铭记的全都散成灰烬,留在心里,长成了无名的记忆。张暛摇摇头道:“隐约记得,曾有一人教我开锁,不知何时开始,上手就会,很是神奇……”

      清空寂寥无声,连脚步都能听闻叶落。存活与否,不在年久,而是回忆。鬼首活过千年,却难忆过往,又该多么折磨?王洝忽而想到,鬼首才将自己打伤,事后就又差人调查,如同毫不知情一般,王洝心间生出了一个想法,故而问道:“你……是不是常常忘事?”

      张暛停下脚步,目光满盛笑意,直直落向王洝,轻声道:“我会记得你。”

      郑重也随意,严肃又玩味,没人听得出鬼首的语气,包括他自己。

      王洝也迎上张暛的目光,轻笑一瞬道:“劳您费神了!”

      沉天已是一片青色,遥长的路途,走过多远却也都不知疲惫。王洝与张暛分明可以穿入异空,只在一瞬便可抵达,两人却都未使用法力,只是沿路慢行。或许心照不宣,又或许都沉浸在这难遇的夜晚,都忘记了……

      隐楼藏于枯林之中,一盏不灭的灯火始终留给晚归的人,房间之中弥漫着甜香的睡意,轻轻踏过,都怕搅散了他们的清梦。

      王洝的家,张暛已然来过两次,有几分熟悉,只是有些细节已经再难想起。张暛只记得上次前来,凳子都还没做热乎,便被人暴力地赶了出来。

      墙边裂纹横生,电视屏幕碎落满地,零件电线尽毁,张暛隐约有几分记忆,却好像又什么都不记得。

      张暛默默望着电视,忽而说道:“我好像上过电视,你在电视上看到过我吗?”

      王洝不知张暛是有意点破,还是无心之说,鬼首大人的的确确曾被自己“打上”过电视。

      王洝心间不禁生出几分愧疚,王率年幼,尚且都知心疼旁人,鬼首亦有血有肉、知痛知痒,自己出手,却不曾留情半分。

      王洝随口回道:“我们家只放动画片,你进去演什么角色?”

      张暛若有所思道:“哦……”

      因为心间留有愧疚,王洝将二层的卧室腾出,留给张暛,让出了舒适宽大的床铺,而自己则去了书房。

      沉灯洒落,一行行文字漂浮在眼前,可王洝就是读不出何意,泛滥的心事搁置在脑海之中,再容不下晦涩难懂的篇章。

      鬼首出手,又何尝不是不遗余力?自己疼至昏死,还不是无奈忍过?与自己相比,鬼首所受这点伤痛,又算得了什么?怎么一遇鬼首,自己便是这般慌乱?乱得原则尽失,乱得心智尽丧?因为一个又一个错误的决定而造成了一次又一次无法挽回的过失。为何偏偏是自己,要与这深不见底的危险纠缠不清?明知又是一个大错特错,还偏要只身向它去,还就这样逆来顺受着妥协,理智何在?坚定何在?

      关了灯的房间沉黑,窗帘将初,漏的晨光遮挡,星点落在鬼肆尧的发梢,慢慢散灭,照不清幽黑,照不清深不见底的冷淡。

      房间的陈设简单朴素,家具的颜色都是统一的木色。与灵元方堂只有一墙之隔,溢散而出的灵息飘绕在卧室。虽然鬼魔天生厌恶抵触灵息之气,可这独属于王洝的流息却不同常仙,张暛非但不反感,反而愿意沉陷其中,熟悉的感觉一点一点涌上。

      柔软的床被是阴间不曾拥有的温度,覆着云雾的清爽,就同王洝的味道一样,张暛细细闻来,仿佛能抽起一丝回美的甘甜,就同那晚一样美好,让人深陷沉沦。

      墙面渐化为透明的水层,框住隔壁书房的灯色,波动着心间的荡漾。张暛靠在床被上,静静地望向隔壁之人:王洝坐得笔直端正,干净、简单,却又美得那样惊艳不俗,这恰是天阙的上神,真如神明,不与鬼同。

      张暛移不开的目光深陷在王洝的面庞之上,也不知所为何,张暛只看着王洝一页一页翻书,也不知无聊、不知时间。

      光亮掺透了夜色,一个盲目着看书,一个迷失着看神,久久相坐,直至昼起,唯有花束独眠,暗留清香。

      窸窸窣窣,枯枝唱晚,凡间依旧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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