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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露
“洛戎纠合数十万众,此番入侵极具毁灭之势,目的性比之以往强了许多,我们真正要提防的恐怕是背后指点江山的人。”说话的是赵玉衡身边的参将陆逢舟。
“图赫烈?”梁鸿答。
斥候接近不了洛戎军主帐,只能探听到他们大概人数和将领名姓,更为具体的需得混进军中再行探查。
因此这群人只知道赤羽部是图赫烈的属军,却不知图赫烈远在王庭不曾亲临。
“是乌尔丹。”
赵玉衡纠正道:“图赫烈此人阴险狡诈,擅于诡计,可他已经拿不动刀了,真正能带领赤羽部的人,是他的幼子——乌尔丹。”
图赫烈曾在一场战役中身受重伤,即便活下来了,此后也不可能扛得动他那重铁打造的大弯刀。而伤他的人,正是青年时的赵君怀。
时隔多年,图赫烈始终隐退,皆因这个缘故,而他在养病时,还能有余力培养继承者,当真是遗患无穷。
可怕的是谁都没有和乌尔丹对上过,全然不清楚敌方的实力和惯用战术,意味着他们须格外谨慎,不可有轻敌之心。
陆逢舟环顾四周,道:“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大战前,我们需得提早布防,他们等了许久,早已饥肠辘辘。”
赵君怀病了多久,那群恶狼就盯了多久,陆逢舟的意思大家都明白,端看谁先耗不住,一方溃散,另一方就会形同饿鬼趁势咬住不撒口。
事不容缓,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饿狼到来之前设下陷阱,先挫其锋锐,从而涨我军之士气。
……
演武场,锣鼓震天,兵士们闻声有序列阵。
点将台上,那位玄甲银袍的年轻少帅立在当中,西风吹动旌旗猎猎作响,他身后的披风迎风飞扬,容色自成一派的泰然沉静。
赵玉衡眼里迸射出令人望而生畏的锋芒,红唇轻抿成一条线,眉宇间英气十足,已然褪去年少时的青涩懵懂,长成了如今翩若惊鸿的青年将军,风骨峻峭,恰如其父。
落在众人眼里,都会惊道“好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儿郎,不愧是将门虎子”。
“将士们,我赵玉衡如今暂掌父王帅印,自知资历尚浅,今日想与诸位切磋一二。不论品阶出身、不限兵器种类,若有人能与我在台上分出高下,我便保举他为‘平将军’,赏黄金百两。”
赵玉衡拿过长枪,振地一喝,“诸位可敢应战?”
此话一出,人群立刻沸腾起来。
若真有人能打败少帅,保不齐就能平步青云了。
“愣着干嘛,这是大喜事,快上啊!”兵士起哄道,至于谁当第一个上台挑战的人,他们都想着先观望一下。
这么一观望着,竟无人敢争先。
“我先来。”
陆逢舟手持长剑,抱拳出列。
二人鞠躬行礼后,二话不说便开打,赵玉衡枪法精妙迅捷,而陆逢舟剑术亦是高超,双方打得有来有回,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两道身影一道比一道灵活,枪尖与剑刃的对招,看得场下的兵士内心一阵焦灼。
然而眨眼间,局势便有逆转之势。
赵玉衡一个劈身下腰,接着长枪回挑,陆逢舟举剑自胸前抵挡,哪知剑身单薄,承接不住长贯而来的枪劲,逼得他连人带剑急退几步。
然而仅仅只是这一闪而过的破绽,在紧咬不放的赵玉衡眼中,足以成为转机,他找准时机旋身而起,直刺陆逢舟的面门。
场下的人都替陆逢舟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枪锋凛冽,掀起的微风吹乱了持剑男子面前飘散的额发。
枪尖近在咫尺,陆逢舟眼前只看到一片虚影,他瞬间有些怔愣,而后瞳孔上移,枪和人缓缓重叠。清俊潇洒的少帅朝他挑眉一笑,“承让。”
此刻,陆逢舟没有落败后的颓丧不甘,脑中猝不及防地响起一道悦耳的铃声,和着这清脆的嗓音相合共鸣,轻柔得仿似羽毛般茸茸地拂过他心底的某个角落,竟让人不自觉生出一种奇妙而朦胧的情愫,是从未有过的忐忑与悸动,这种感觉像是喝了醉人的烈酒,在内心深处浓郁地炸开了花……
胜负已分,台下的兵士紧跟着爆发出强烈的喝彩声,“少帅威武!”
陆逢舟惜败。
“闫副将,不若你也去试上一试,给你们骁骑营露个脸,争取一战成名。”
闫添瞥向拍着他肩头的人,没想到这陆逢舟看着绣花枕头,实则深藏不露,闫添当下再看这人时,眼里也就多了几分钦佩。
他道:“去就去,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老辣’。”
闫添一擂鼻子,拎着武器大刀阔斧地走上前去。
赵玉衡的枪法以“其疾如风、侵略如火”著称,而闫添手中的巨斧足有半人重,“不动如山、动如雷震”则用来形容闫添这种力大无穷之人。
如他所说,闫添独道老辣的斧技,在横劈竖砍间自成罡风,来势汹汹,刀阔抵挡起枪势来也游刃有余,好似看不出什么破绽。
不过力有穷尽,赵玉衡深知不能以力相拼,故此只侧重于躲闪,几十个回合下来,他只守不攻,将“耗”字诀贯用至尾。
最终,闫添打得气喘吁吁,而对方仍有余力。他的杀招用在战场上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可现下是单打独斗,对方又不肯与他正面相接,被反复消耗至力竭,无奈只能认输。
“少帅灵巧机变,闫添不及你。”
“是小子讨巧了,论气力,我不及您。”赵玉衡回道。
“争锋者,还有谁?”
这一嗓子,吼得军中气势大涨。
机会难得,即使不能胜过少帅,能和这样的大人物切磋过招,今后也是可以称道一番的。
于是有人争先恐后地上前应战,演武场上的呼声盘旋在军营上空,经久不歇。
赵玉衡应接不暇,但正如他所愿,军心凝聚就在此刻,有他赵玉衡在,任尔东西南北风,不动如松山。
……
“世子这把宝剑,可磨砺锋刃了?”
临行前夜,赵玉衡去过楚绫华的房间,问过她如何稳定人心,而她是这样回答的。
“先生意有所指,还请示下。”赵玉衡有些费解。
他虽明白军心动摇归根结底是上位者能力不足的映照,但实力这东西靠的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要让将士们觉得他能力克万军,需得见了真章才敢托付性命,毕竟跟着位不清楚实力的将领,谁都不想落得个白白送命的下场。
赵玉衡有此顾虑,几番思量仍未得最佳的解决之法,他不敢前去打扰父亲,更不想让父亲觉得他未战先弱。
“藏锋守拙放在从前,是为不争;世子此去,尽管锋芒毕露,出鞘利剑,可斩一切鬼魅人心。”
唯有将自己铸成铁盾,才能行至风吹不透、雨打不湿的境界。
赵玉衡听完这话后茅塞顿开,心中已有了应对之法,他当即谢过楚绫华,回房养精蓄锐去了。
楚绫华望着他的背影但笑不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外如是。
她的提醒对于常年守拙的赵玉衡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本就是被尘泥掩盖的珠玉,不会因时局变迁而晦暗沉没,耀然于世是迟早的事,风霜自会磨砺出它应有的光芒。
……
数百里开外,一只雄壮的鹰隼翱翔在草原,乌尔丹吹响脖间悬挂的骨笛,为它指引着方向,盘旋在上空的鹰隼听见长鸣的哨声后振翅猛冲,朝着前方越飞越远……
“秋去冬来,这天要变了。”乌尔丹望着鹰隼飞去的虚影,自言自语道。
“狼主料事如神,老狼王图赫烈将密信交给您处置,简直是神来之笔,大事将成啊!”下属谄媚道,没放过任何拍马屁的机会。
平沙大漠往北去有片极为广袤的草原,那是赤羽部世代的栖息地,那里生长着艳丽的花海,有数不清的牛羊,胡马肆意驰骋在风中,一低头就是巨大的天然牧马场,养出的战马个个膘肥体壮,矫健如风。
只可惜,严霜降临后一切草木都会枯败,凌冰会冻结族人赖以生存的湖泊。牛羊尚有皮毛可抵御,成年的壮马驯养得宜也能耐得住寒,但刚出生的幼马却要在毛毡做的暖帐里度过冬雪,委实不易。
今岁幼马降生的数量多过往年的数倍,这本是值得庆贺的事,可暖帐却远远不够。
若是这都能被称为困境,对于精通骑射、游猎善战的狼族勇士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乌尔丹想,他们必须要做出改变。
赤羽部的马种已经繁育出了最强健的战马,它们不惧严寒,不畏路险,亦能负重跋涉千里而不露疲态。
跟在乌尔丹身后乌泱泱的一片铁骑,在银霜雪原的交织下,大军行进间如同阴云盖顶,铁蹄踏碎寒光,一如暗夜中索命勾魂的无常鬼。
数万黑甲重骑以蝗虫过境之势赶赴大漠,征途之上,唯有杀戮才能让他们暂缓脚步,也唯有嗜血才能使其止渴……
乌尔丹读过一本古老的书,他依据书中的只言片语,近十年来都在亲手打造这支精锐。
他为这支重骑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铁浮屠。
有坚如磐石、硬如铁壁之意。
只待铁甲一出,便会成为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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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浮屠,又名铁浮图,这里引用了历史上金朝重骑军的名称,虽然强悍,但后面也被岳飞将军针对其弱点击败了。
有引用,设定上差不多,只为剧情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