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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言之隐(三)
暖厅中,太后已经换了一条差不多一样的织金襦裙。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暖榻的坐垫和地毯也换成了差不多样式的。
太后先叹了口气,才开口道:“听说,你有办法?”
杨尚宫默默站在了太后身侧。
崔明之消化着刚刚才看的材料,斟酌着开口问道:“太后娘娘,请恕明之冒昧。敢问娘娘都是什么时候出现漏尿?是大笑、喷嚏、咳嗽或是搬重物的时候,还是感到尿急但是没能及时更衣的时候,还是没有尿意但在活动的时候?”
“你……”杨尚宫一口气卡在胸口,没想到崔明之这么直接。
太后挥挥手,说:“都是一家人,都是女子,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是大笑、喷嚏和咳嗽的时候,要是搬东西重了,也会有一点。”
崔明之想,应该是压力性尿失禁没跑了。
“敢问太后今年高寿?”崔明之问。
“六十五。”太后答。
“敢问太后现在吃着什么药?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吗?”崔明之问。
“身子还算硬朗,没有别的毛病。从几年前就一直吃着补中益气汤,说是可以升阳举陷。效果也就那个样子。”
“敢问太后生过几个孩子,生产还顺利吗?”崔明之问。
“生过2个儿子,荣任当年是胎斜难产,疼了几天才生下来。”太后说。
杨尚宫忍不住在旁边掩面,生生忍住一声抽泣。
崔明之想,看杨尚宫的年纪,或许当年就已经跟在太后身边了。当年怕是命悬一线,如今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一声抽泣。
崔明之开口说:“压力性尿失禁是很常见的,跟高龄和当年的难产也有关系。主要表现就是在腹部压力升高,俗称气沉丹田的时候,比如用力、喷嚏、咳嗽和大笑的时候,出现不自主的漏尿。一般来说,认为是病因是盆底肌组织的支持不足,导致尿路不能完全闭合,就像是在沙子上踩软管。”
杨尚宫面露难色,抓不住重点,问道:“什么是软管?”
崔明之大囧,沙子和软管是教科书上的比喻,跟病人解释的时候最好用不过。但是崔明之没有想到,橡胶软管这种东西好像在古代根本没有。
太后抬抬手,打断杨尚宫。杨尚宫她哪里都好,只是性情有点急。旧日在乡里人人都夸一声爽利,但在宫掖之中,就难免有些鲁莽了。
太后问:“老身明白,年轻时候吃的苦,年纪大了才会显出来。虽然人人都不愿说,不敢说,但漏尿这事儿并不罕见。你可有办法呀。”
崔明之拱手上前,口中念:“明之冒犯了。”
说着一边假装诊脉,一边拔下一根拂尘毛,放在太后身上。
崔明之捏着拂尘,默默在心中大吼:“辅助检查,该查都查!”
老道还在拂尘另一端候着,吐槽说:“你说查什么,你倒是说清楚。贫道搞普通外科的,哪知道你们妇科查啥。”
崔明之:“我也不知道,你照书查行不行。”
老道半天没说话,无语的气息顺着拂尘传过来。
半天,结果才出现在明之脑子里。尿检正常,没有感染;膀胱压力测试阳性;甚至还有妇科检查正常,盆腔器官脱垂不明显。
看来老道真是去翻书了。明之在心里说:“谢谢你,老道士。”
老道冷哼一声:“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暖厅里,杨尚宫紧张地问:“怎么样?”
崔明之脑子转得飞快:治疗首先是生活方式改变,分为减重,饮食,治疗便秘、咳嗽和戒烟。太后体型不胖,甚至有点瘦削,减重是不可能了。现在人也不兴吸烟,也用不上。那可以用上的只有饮食改变和治疗可能的便秘和咳嗽。其次是盆底肌肉锻炼。
崔明之轻轻清清嗓子,慢慢说:“明之有对策三条。”
杨尚宫赶忙催促:“快说,我记着。”太后也点点头。
崔明之说:“其一,尽量减少饮酒,不要一次饮水过多。”
太后点点头:“没错,我从前一直不敢多饮酒,不敢多喝水。”
崔明之补充说:“不是少喝水,而是要少量多次地饮水,不可一次喝太多。”
杨尚宫忍不住又催:“我记下了,其二呢?”
崔明之:“其二,平日太后可有便秘或咳嗽之类增加腹压的症状?”
杨尚宫:“没有,太后娘娘没有。”
崔明之点点头:“一旦出现,要尽可能控制。它们会加重压力性尿失禁的病情。”
太后点点头:“哀家明白了,今后也会注意。”
崔明之接着说:“其三,要锻炼盆底肌,也就是支持尿路的肌肉,具体要如此如此,这般每日锻炼。”
杨尚宫都听呆了,这不就是那个吗?太后也面露尴尬。
崔明之神情不变:“确实是这样的,这可以锻炼到阻止尿流和排气的肌肉,还请太后娘娘坚持。这是干预的核心。”
太后摆摆手:“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无妨,哀家照做就是了。”
崔明之拱手:“多谢太后配合。”
太后又问:“这得几天才能见效?”
崔明之倒吸一口冷气,赶忙检索之前的资料。越忙越乱,越是找不到。
杨尚宫急道:“多久能见效?”
崔明之只能一边翻找,一边拖延时间:“这个,因人而异。”
终于翻到了,崔明之努力保持之前的节奏,说:“古籍上说,锻炼至少要坚持5个月,可能数日,也可能数月之后见效。”
“这不成。”杨尚宫说,“那这几天怎么办?”
太后也面露难色:“若是数月之后都不见效呢,那要到什么时候?”
她实在不敢想,下一次漏尿会发生在什么场景。
崔明之说:“确实也有人坚持数月都不能见效,那时候就会使用一种支持器具。不过我们还没到这一步。”
太后沉吟说:“这锻炼和器具有没有冲突?能不能一起?”
崔明之深吸一口气,她理解太后迫切的心情。崔明之说:“是可以的,使用支持器具,也要同时保持锻炼。”
太后说:“不错。”
崔明之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什么,又忍住了。
杨尚宫:“侧夫人有话直说,不必避讳。”
崔明之说:“古籍也有许多人,使用器具也不能改善症状。这就需要一种手术,可是这手术连我师父也不会做。”
太后说:“罢了,那就是命数了,实在不行,哀家就从此青灯黄卷,不再见外人便是了。”
崔明之咬牙:“请容明之勉力一试。”
太后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自然,哀家在道观住了许多年,可不想再回去了。就看你的了明之。”
太后在杨尚宫的搀扶下起身:“天色晚了,今日还是元日呢,你先回吧。”
杨尚宫吩咐:“还请侧夫人尽快找到器具,带来宫中。”
崔明之恭送:“明之遵旨,还请太后和尚宫记得刚刚的三条,恭送太后。”
太后回过头:“哀家知道了,你快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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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星几点,崔明之挽着小安,走在旧都坑坑洼洼的街面上。
平日往来的车马太多,路中间压出了深深的车辙印。再加上雨水冲刷,道路中间深深地凹陷下去,只能勉强容纳两辆马车错开。路边沿街的商户各自争先恐后地把门前的三分地垫了又垫,比路中央的路面高出半尺有余。
来时有两辆车马,念儿睡着了,王妃先带着她回去了。一辆还要留给还在宫中的晋王。于是,小安和明之两人就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高高的路边。
夜已经深了,沿街的商铺早关了门,只有宵禁的打更人还在街面上行走。但是鳞次栉比的门脸和高高低低的旌旗还在昭示着旧都城的阜盛热闹。
很难想象,走过这条喧闹的街,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是幽静如山林的晋王府。
因为宵禁,街面上静得可以听到鞋底撵过夯土的声音。
小安说:“我好像明白你这样冒险的原因了。”
明之个头只到小安的肩膀,她几乎是拽着小安的手肘在走路。明之扬起脸,疑惑说:“我哪有在冒险。”
小安只看着脚下的高低不平的路面,说:“从前我总是想,你跟着仙师,满打满算不过六年,就敢给贵戚问诊看病。人家是不是领情另说,若是不能效验,第一个要问你的责任。”
明之挠头:“可是,可是我就是学这个的。确实不可能每一次都药到病除,但是总不能让我就这样看着把。”
小安说:“是啊,今天我好像明白你了。你并不是头脑发热,一时技痒。”
明之语塞,好像是有一点。
小安说:“你只是看不得人家的苦难。”
明之:“大家不都这样吗。就说太后她老人家,多少年含辛茹苦,之后才有晚年富贵风光,要是就因为这点小毛病,就要称病,就要再也不见外人。不然就要冒着沦为天下笑柄的风险。这让人怎么能坐着看下去。”
小安拍拍明之的手背:“贵人的尊号不好乱叫的。你也总要想想自己的风险,今天若是坐着,假装看不见,才是最稳妥的。大姑姑也坐在旁边,她分明也是看清楚了,却只是带头告退。偏你要上去。若是今天治不好,或是明天消息流传出去了。你就是罪魁祸首。”
明之:“冤枉,今天可不是我。今天是王妃,她把我推出去了。”
小安:“那若是你不愿意,还不是一句不会治,治不了,就算了。”
明之委屈:“我就是想帮帮她,你怎么埋怨我呢。”
小安:“我没有埋怨你,我只是明白了。人人都有自己想干的事情,你不过是想要做这个罢了。”
崔明之笑笑。
小安说:“以后也少跟我分析利弊,别再跟我说什么,治病救人也是挣一份功绩。”
崔明之佯怒,说:“怎么不算是功绩呢?”
小安说:“要是为了立功,为了崔家站稳脚跟,生个孩子更稳固些。”
崔明之无语:“我不是不能生嘛。”
一阵寒风刮过,崔明之忽然想起来:“那子夜呢,今日元日大宴,也没见她呀。你之前是怎么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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