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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麻现身
扬州,老街。
正值清晨,街边店铺陆陆续续开门营业,准备迎接上门的生意。
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行色匆匆地走过小巷。
他蓬头垢面,形容憔悴,眼睛鬼鬼祟祟地左瞟右瞟。快到巷口时,他忽然止住了脚步。
街角飘来刚出炉的面食的香气,店铺的老板娘正在把一筐一筐刚出炉的馒头端到面前的案板上。有孩子挤到铺子前,从兜里掏出铜板,拍在桌上:“大娘,来一个包子!”
就在大娘笑眯眯将糖包递出去时,男人忽然动了。他从藏身的巷口冲了出去,抢过孩子的吃食,拔腿就跑。
身后传来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但男人才不管他。他饿了好多天,看到吃的眼睛都绿了,哪还顾得上其他。
他跑到巷口,把包子捧到嘴边,狠狠吮一口,汤水流出来,阔别已久的油腥味让他得到极大的满足。
但等他狼吞虎咽完,才注意到巷子阴影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我那晚带人来老街时,你应该看到我身边那几人的长相了。”出人意料的,那是个容色浅淡的女孩,“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能帮你翻案的人已经来了,好好把握机会。’”
男人一见她,浑身都哆嗦起来,瞪着眼睛:“方、方姑娘……”
但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完,对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
男人回到栖身的破屋时,屋子里已经有人了。
茅草棚顶上漏下一束束阳光,屋中央,三个少年少女同时望过来。为首的一个挑了挑眉:“王麻子?我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离奇复生案中的主角,终于现身了。
王麻子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转头就往门外冲。
但陆昱不给他逃跑的机会,随手抓起一柄短刀,直接将他袖角钉在棚屋壁上。
王麻子“噗通”跌倒在地,他来不及起身,慌慌张张往外爬。但与此同时,陆昱已经掷出几枚铜板,连续封死他身上几处大穴。
“秦公子真是出手不凡啊!”
陈衡屁颠屁颠地捧着绳子跑来,将王麻子五花大绑。
刚才打斗时,他缩在最后面,等到确认王麻子被制服,就从后面跳出来,满脸凶神恶煞,表现得比陆昱还要着急义愤填膺。
陆昱不动声色往前走了两步,以防自己被陈衡挡着,道:“你就是王麻子对吧?莫怕,我们想问你点事。”
“劝你识相点儿,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陈衡双手抱胸,气势汹汹。
柳依依撇撇嘴,对他这种仿佛狗仗人势的行径哼了一声。
柳依依将棚壁上的短刀拔出来,用手帕擦拭着:“不说也没关系,反正眼下淮安王和灰坟寨都在找你。你在我们手里不肯开口,在他们手里看你还开不开口。”
“……”
王麻子惊慌起来,眼前这三人都不是穷凶极恶的面相,所以他心里还存了点绝地逃生的希冀。
但若是到了灰坟寨手里,那可就是板上钉钉的死路一条了。
他咬咬牙:“只要你们保证我的安全,我就告诉你们。”
陆昱本想一巴掌拍醒这个讨价还价的家伙,但一转头看见对方蓬头垢面满脸油污,不知几天没有洗头洗脸,便不动声色缩回了手。
他转而冷笑道:“你本来就是杀人犯,早该偿命了。我们可没义务保证你的安全。糊弄我们,门都没有。”
“我没杀人!”王麻子忽然抬起头说,“我那是替人顶罪。”
三个人同时怔了一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陈衡率先表示不信:“你又不是傻子,会干出这种事来?”
王麻子吞了吞口水,欲言又止。
“不说拉倒。”陆昱干脆地说,“柳姑娘,麻烦备辆车子,快的话,今晚就能送他去灰坟寨过夜了。”
“包在我身上。”柳依依爽快地应下。
“别别!”王麻子疾呼,“听我解释!”
“那就快说。”
王麻子吞了口唾沫:“真……真不是我杀的人,是李三那小子,对,你们知道他吧!就是那个杀千刀的混蛋!他杀了人,嫁祸给我!”
李三?陆昱回想了一下和这个人有关的信息。李四的哥哥,两人一起开黑店,和王麻子一起谋财害命后畏罪潜逃,据淮安王府说已经死了……哦对,两人还是邻居。
柳依依冷笑:“你们一起合伙经营,现在出事,你把责任都推给他,未免太不仗义。”
“就是李三!”王麻子着急了,“他和淮安王府的人会面的事被撞破,杀人灭口,还想拿我顶罪!”
“你是说淮安王府?”陆昱猛然回头。
陈衡呆了一呆。
一直以来,姓秦这家伙给他的印象都是金贵,散漫,吊儿郎当,神情举止中透出一股优越和骄矜,是那种特别令人讨厌的,一上街就能被人打断腿的类型。
陈衡以为这人不过是个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士绅子弟,但此时,对方明明听到淮安王的名号,却没有产生丝毫畏惧。
陈衡忽然对他的来头生出诸多猜疑。
在他走神的刹那,王麻子断断续续开始讲自己的经历。
他本是李庄的上门女婿,家中只有媳妇与老丈人二人。但入赘没过半年,老丈人和前来收税赋的官兵起了冲突,争执中不幸死了,媳妇伤思念过度,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从此王麻子便一个人讨生活,因为是外地人在村中处处受人挤兑。无奈之下,只好在路边开了家客栈,靠着坑过路行人,得了几分收益。
他年轻气盛,手头有了钱,便大肆炫耀,想让从前欺压自己的人看看什么叫做扬眉吐气。他的高调招来村里嫉恨,被排挤愈甚。
李三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在全村都看不惯王麻子行事作为时,他却主动亲近王麻子,甚至要和王麻子一同开店。
从扬州城到淮安这一带的大小店铺,大多要向灰坟寨缴定期上供,当地俗称“香火钱”,但李三早年在运河上做过船夫,人脉广,与山贼攀得上关系。
有他入伙,王麻子每月的“香火钱”便可以省了。
但凡事,总要付出代价。
说是合伙经营,李三却不管店内事务,也不在店里常待,甚至连分账都不积极。
只是每过一段时间,他都会约上几个奇怪的人在店里会面。
李三对会面非常小心,不但每次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要锁好门窗,不让任何人知道。就连王麻子,也被逼着发誓,不探听,不泄露任何有关消息。
陆昱若有所思,“他们见面谈些什么?”
王麻子停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敢偷听。”
这次柳依依站在了王麻子一边:“淮安王府来的毕竟都是大人物,我们普通小民保命还来不及,谁敢招惹他们?”
陆昱半真半假道:“真的?我怎么觉得你招惹我招惹得很开心呢。”
柳依依面色不改,从容笑道:“秦先生是把自己和淮安王府相提并论了吗?”
“……”
陈衡瞅着这俩似乎又要偏题,赶忙问王麻子:“所以这和你杀没杀人有什么关系?”
“……那天,刚好有驿使深夜投宿,撞见李三送另一人出客栈大门。那位驿使常年往来淮安,认出李三身边的人就是淮安王府幕僚。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李三一直和有往来。”即使事情已过去一年多,但回忆起当天情形,王麻子仍止不住惊惶。
那日他听到打斗跑下楼时,那可怜的驿使已经气绝身亡了。
而李三,正面无表情地将绳索从死者脖子上解下。
“你……你疯了吗?杀人可是死罪!”王麻子惊恐地瞪着李三脚边的尸体。
李三将绳子往他脚边一扔,平静地道:“那死得也不是我。”
王麻子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
李三还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提醒一句,拒捕的话,可是要罪加一等的。”
“什么意思?”王麻子疑惑。
正当他想再发问时,忽然一阵钝痛从脑后传来,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到官兵撞门而入,他才再次惊醒。尸体和绳子都在他手边,人赃并获百口莫辩。王麻子连个“冤”字都没来得及喊,就被投入扬州府大牢。
“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命苦?我本来以为他是个好人,谁知竟是个心肠都烂透了的家伙!呸,龟孙子!迟早有一天遭报应,全家死光!”王麻子说到动情处,涕泪横流。若不是还被绑着,几乎就要猛拍大腿怒斥人心险恶世道无情。
陆柳陈三人对视一眼,彼此无言。
“我进了大牢,知道逃不过去,只能等死。”王麻子使劲吸了吸流下的鼻涕,发出响亮的声音,“但有一天,忽然有官老爷来问我,是不是家里没人了。”
陆昱点头,死囚受刑后,需要寻血亲来证实死者身份,并将尸体认领回去。
但王麻子一个孤儿,无亲人可寻,和同村人关系也不好,官府估计是知道了这点,才将他的尸体扔到了乱葬岗。
“……那官老爷不知为何,还跟我聊了聊,问了些是否悔过,是否还想活着的话,我以为要给我翻案,当然说是。官老爷只说让我等消息,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王麻子之前窝窝囊囊活了太久,也没人愿意听他说话,此时话匣子一开,都不用陆昱等人再次逼问,自己就把所有事都抖出来了。
王麻子并不想再回忆一遍自己是如何死得,只是提起当自己再次清醒时,已经身在灰坟寨,一个虎背熊腰,满脸横肉,长着一副标准山大王脸的人站在面前,旁边人恭敬地称他为“袁寨主”。
那袁寨主给了王麻子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给灰坟寨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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