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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渐起
穷书生被吓得,当场失禁。
他哭喊告饶道:“大,大人明鉴,我冤枉啊!我就去岁和她待过一夜,不算认识。您放了我吧,求求您!”
“说仔细些,去岁在哪里和她待过一夜。”
“呜呜呜——去岁科举放榜,小人已是九次屡试未中,实是苦闷不已,便多饮了些酒水。而后,而后——嗯,一时糊涂便带着所有的钱财去了城西的莺翠楼,点了个叫雪儿的女子。我发誓就那一晚,我也只做了一次,便睡过去。真真是再没任何瓜葛啊。”
“倘若真如你说的这般,毫无瓜葛,何以见了衙役问话如此慌张?”沈沐辰将刀抵地更近了几分,直至其脖颈处开始渗出丝丝的血痕。
“大人,大人,痛!痛!小人,冤枉啊,小人,小人,就只是半夜睡醒后,觉得只做了一次很是吃亏,便又偷了些她的细软银饰。”
闻此,沈沐辰终是收了刀,转身吩咐道:“先将他带回府衙,细细盘问,其他人等随我去莺翠楼。”
……
莺翠楼是整个京城里,生意最为兴旺的花楼。
每每夜幕降临之时,美轮美奂的灯光便会点亮整整三层高的楼阁。而后香肩半露,巧笑嫣然,千娇百媚的姑娘们便会纷纷登场,勾得过往来客目眩神迷,引得欲中狂徒流连忘返。
但当沈沐辰一行满是肃杀之气地来到这莺翠楼时,已近天明,完全找不到昨夜半点熙熙攘攘的盛况。
唯余刀剑出鞘的震慑之声,响彻在这三层高的楼阁内。
整整半刻,他们一行人将楼里的每个角落,每条道暗门都进行了排查,但一无所获,未见苏玥和那婢女的半点行踪。
是以,最终无论是二楼尚在梦里数钱的老鸨,还是一众姑娘、杂役们都被带到了大堂审问。
“哎呦,您轻点官爷,下手轻点啊,疼疼疼~”那满脸横肉的老鸨被带下楼时,本还有几分惊慌。
但待其认出楼下领头之人正是,前几日因为娇奢淫逸之罪,而被贬为城门尉的沈沐辰时,便立马喜笑颜开起来。
只见她,扭着身子上前谄媚道:“哟,原来是沈副将啊,您说您来就来吧,怎还如此大阵仗。是不是前几日隔壁那凤红楼没将您伺候好,您今儿个来我这儿,算是来对了。我保管让姑娘们将您伺候得舒舒服服。可您看你手下们这刀剑无眼的,恐会伤了姑娘们的细皮嫩肉啊~”
老鸨说话间,一边用暧昧的眼神勾着沈沐辰,一边还不知死活地想要往他怀里凑去。
沈沐辰深邃的眸子愈发阴寒,他直接用刀背,将那想要凑进他怀里的老鸨,生生地震退至一丈之外。
而后他也不管老鸨的反应,展开画像审问道:“休要再胡言乱语,且看这画上两名女子是否识得!”
那老鸨被沈沐辰震退后,踉跄了许久才堪堪站定。但她被如此对待,不恼火,亦不见惧怕,反而依然满脸谄媚道:“哎呀,官爷们,不就是认个人吗,怎么还如此大费周章,我这就来认,这就来。”
言罢,她就扭着腰摆着臀凑近那两幅画像,“哟,极品,极品,瞧左边这位姑娘,娇弱可人中又带了十足的破碎感,如若在我这儿,定会让那些公子们怜爱得要死要活。嗯——不过右边这姑娘,就差了几分意思,品相普通,勉强算良,我得给她拾掇拾掇打扮一番,才会有人愿意付钱,一响贪欢。”
“所以你这话中的意思,是从未见过她们吗?”饱含着肃杀之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沐辰听这老鸨竟敢对苏玥如此品头论足,便已经控制不住地想当场剥了她的舌。现如若她还敢再扯谎说没见过那雪儿,那他定会当场将这老鸨,带回京兆府严刑拷打!
“哎哟,沈副将,您别急啊。我这莺翠楼整夜人来人往的,如此多的人,我不得好想想嘛。”话落,她便真得状似冥思苦想般地打量起画像。
许久许久,直到沈沐辰的佩刀又一次抵上了她的后背,她才仿若突然记起般,扬起声来:“哎哟,我终于记起来了。您瞧我这记性,上了年岁,真真是越发不如从前——这左侧之人我确实从未见过。但这右侧之人嘛,貌似一年前进过我这莺翠楼,可不足一月又被赎走,我便再也未见过,您来我这也寻不到啊。”
“说详细点,何人将她带来,又是被何人赎走?”
“哎哟,我的沈副将,我的沈门尉,我的沈相公,我的沈郎君,要不您先把刀放下来,我们找间房,奴家再慢慢同你讲~”
话落,那柄刀非但没有离去,反而离其脖间血肉更近了几分。
老鸨只能讨笑道:“好,好,好,那我就在这儿给您讲还不成吗。其实,这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甚了解的。
这丫头是一年前被我这里的头牌依儿,从街上带回来的。说是要卖身葬父,我看她如此可怜便买了她。可后来这依儿和雪儿都被南阳来的商人,花下重金赎走做妾。这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们。”
沈沐辰听着她这难辨真伪的话,再一次眉头紧蹙:“那这依儿又是何来历?”
“依儿啊,她可是我从街上捡回来的大宝贝。她当时一个人颤巍巍地缩在街角,衣不蔽体、伤痕累累的,甚是可怜,我便好心收留了她。当然她也是自愿同我走的,我这里可是全京城最正经的营生!从不做那强买强卖良家妇女的勾当。官爷们可得明察呀~”
“如若有半点隐瞒都会已包庇罪收押问审。”
“沈副将,您看您这话说得,让奴家好是伤心,奴家已经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掏心掏肺,宽衣解带了。怎得还要怀疑奴家?”
沈沐辰并未再回复她,而是直接对旁边的衙役说:“速速带回去,让她将那南阳商人和依儿的样貌详细描述给画师。”
“哎哎哎——沈沐辰,我又没作奸犯科,你何故将我带回去,这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知道我认识多少官老爷吗?”
“沈沐辰,你一个守城门的凭什么……”
可不管她再怎么喊叫都已无人回应,等待她的只会是越来越血腥的拷打。
而待那喊叫声渐渐远去,沈沐辰又把随行的京兆府衙役,张辉,单独喊上前来。
张辉心中打着鼓,顿了半响才恭敬地应道:“沈少爷,不知还有何吩咐?”
唉,他却是不知该如何称呼沈沐辰,思来想去,只能唤其为沈少爷。
想他一个毫无背景的衙役,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像方才那老鸨一般,不知死活般地称其为“沈副将”“沈门尉”。纵使这沈沐辰现下的确因错被贬,可他还是堂堂镇国大将军独子,更别说此番还有苏相的亲自委派。是以,无论如何他都不敢怠慢这个天之骄子。
可彼时,沈沐辰对旁人到底如何称呼他,早已无甚在意,更无从得知张辉这复杂的心理活动。他只是对其吩咐道:“那老鸨的话不可全信,这莺翠楼定有问题,你带人在这里看守着,凡是从莺翠楼出去的人,一律派人跟着,看看是去何处通风报信。”
“是!”
……
巷尾,破旧污秽的柴房里。
虚弱不堪昏迷许久的苏玥,刚恢复一点意识,便听到耳边传来两个男人粗戾的声音:
“呸!果然不能让娘儿们掌事,你看她从哪大费周章给我找来的这赔钱货,还什么事都没干呢,就病成这样!”
“小点声吧!别让人传到依姐的耳朵里。”
“传过去又怎样?她当年不也只能在老子身下——”
“你还敢提当年,还要不要命。我们先赶紧给这个赔钱货找个郎中,依姐可说了这是她的仇人,要让她活着受罪,这都什么还没做呢,一旦病死,她又该寻我们晦气。”
“呸,这娘儿们尽是事儿……”
苏玥不敢动作,亦不敢睁眼,只能继续伪装昏迷。
直至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她才敢睁开双眸。
可甫一睁眼,正对着她的竟是一对离她极近的眼眶,一只尚存眼珠,而另一只已无眼珠。
骇人异常!!!
苏玥眸子,瞬间吓得张大几分。
紧接着,只听那眼眶的主人言之凿凿道:“你在装睡?”
苏玥没敢回话,只是踉跄着后退,惊悚地望着视野中衣衫褴褛的,约莫只有五六岁大的男乞儿。
他那只尚存的眼珠里,仿若还有些这个年岁的孩童,该有的天真和好奇。但是他另一半无珠的眼眶,却又在向苏玥证明着他早已失了孩童该有的天真。
一善一恶,难以分辨。
就在这两相无言的惊悚对峙之际,那男乞儿不知为何,又突然执起她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低声喃喃道:“她没骗我,你确实有一双好看的手。”
苏玥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病猫,惊疑万分地想要抽出手,可她早已病弱地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他像看着待价而沽的商品般,一边打量,一边揉搓她的手。
她甚至有一种眼前的孩子,会马上将她的手砍下来的错觉!
时间在此时仿佛被无限拉长,苏玥的冷汗已经浸满了整个额头。
所幸就在她再也撑不住的时候,院外开门的声音突然响起,男乞儿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放下苏玥的手,满是俏皮道:“嘘——不要告诉他们我在这。”
话落,他便快速藏在一堆干柴后面。
可就算他不提醒,苏玥也不会和那两个人多说什么。因为在院门响起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依然是继续装睡。
琥珀色的杏又紧紧地闭了起来。
而后她一边数着如鼓点般不安的心跳,一边听着院外来人愈来愈近的争吵声。
“你这郎中,真是愈发黑心,何以看诊一次比一次贵。”
“这满京城,除了我谁敢接你这掉脑袋的生意。要是再嫌贵,我就将这三百文还给你,今日不看了。”
“哎呀,萧郎中别听他瞎说,三百文而已,我们付得起,付得起,但你收了钱,可得把我们刚弄回来这赔钱货给治好了呀。”
“哼,只要她不是得了花柳病,还有什么治不好的。”
片刻后,苏玥感觉有人执起了她的手腕。
随后便听到那人遗憾地说道:“肺部积寒已久,不好治,需得大量昂贵的药材保着命。你们这儿肯定治不起,还是尽快将她随便打发个地方换点钱吧。”
“诶——你个黑心的庸医,既然人没看好,就把钱还给我们。”魁梧的男人,一边推搡着郎中,一边叫嚣着。
可那郎中显然也是不怕事的,只听他亦大声回嚷道:“刘四,这三百文是我出诊的钱,凭什么还给你。你今日要是敢动我一下,我便,我便——”
“我今天就动你了,你能怎么样!”随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整整半刻,惨叫声伴着血雾萦绕在柴房之间。
直至那郎中的惨叫声彻底消失,才被人抬了出去。
半刻后,柴房里才终是只余瑟瑟发抖的苏玥一人。
藏在干柴后的男乞儿见人散了,他也赶紧跑了出来。
他那颗尚有眼珠的眸子,止不住兴奋地望着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苏玥,欣喜道:“你是不是不久后便要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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