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个半死

作者:会跑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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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党项客人


      走了一个,来了一拨,做生意开店就是这样,守株待兔,预料不到下一秒会来多少客人。

      这是份大买卖,十几个汉子清一色的草原牧人打扮,听来人的腔调里带着浓重的陕北口音,而且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衣服,就连皮袄也是反着穿的,让雪白卷曲的羊毛朝向外面。

      从他们的身上,刘庆东联想到了尘土飞扬的安塞腰鼓,和一群茂腾腾的后生,唯一的遗憾是头上没扎羊肚肚手巾,而腰间多挎着锋利的刀剑。

      这些人把马拴在外面,规规矩矩地鱼贯而入,没有一贯的粗放随意、大大咧咧。

      “客官,吃面啊?里,里面请。”拙嘴笨舌的少店主往屋子里让着。

      “你真是个闷怂,不吃面,想吃烤全羊,你这儿得有啊。哎呀,这里是不是太简陋了吧?”走在前面的汉子身体健硕,头戴高竖的毡帽,从衣着举止上看,像是这伙人的头头。做为首领,他本来是说一不二的,却谨小慎微地征求着身边的随从。

      那被询问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沉稳精练,两只眸子熠熠放光,精气神爆棚,而且手里还牵着个不大的男孩子。

      这孩子长得英气逼人,外套白色长袖衣,头戴黑色冠帽,足下是嵌着宝石的皮靴子。一副圆圆的面孔,炯炯的目光下鹰勾鼻子耸起,刚毅中带着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态。

      大人尚未说话,孩子先发表了看法,“中原的房子比不得我们夏州的帐篷,憋憋屈屈的不敞亮。老爹你看,他们的汉字也不方整,七扭八歪、伸胳膊踢腿的,像在玩蹴鞠。我若是长大了,一定叫人造出我们党项人的国字来。”他看到了墙上的价格表,又发出一番豪言壮语的品评。

      头领听孩子说这也不好,那也不是,顿时没了主意,试探着又向小伙子请示道:“这里不合适,我们还是去隔壁子大酒楼吧?”

      “不用,这里很好,此次来中原力求低调,不要大张旗鼓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北边契丹人得知我们入京,会不高兴的。”小伙子立刻阻止他,考量颇多地说。

      “来啦!是夏州人吧?岗老家是代州哩,我们是老乡,夏州、代州离得不远。里面请!大贵做水沏茶。”这时候,女人换好衣服出来了,她满面春风如同见到了亲人,手脚麻利、口齿伶俐地招呼着客人分桌坐下。

      小孩子是个直脾气,在大野地里跑惯了的,怎么想便要说出来,“扯谎溜屁,夏州与代州离得不近,隔着好几个州呢,怎么就是老乡了?”一个孩子的童言无忌,没有人会和他一般见识。
      “茶汤来了。”憨厚的大贵托着方盘送上茶来。

      女人陪着笑脸在问,“我们店里有新出锅的切切儿,比比儿、桃桃儿、窝窝、卷的,还有炊饼、馒头,官人们想吃些啥?”

      这伙人的头领没有轻易表态,而且望向坐在正位置上的小伙子,请示对方拿主意。

      “馒头吧,再每人来个煲汤,随便上些小菜。”小伙子没有客套,以不容商议的口吻吩咐她。

      客人们没有吃酒,像是要赶紧用完餐,着急上路呢。

      刘庆东被女人拉到后屋,翻出一套衣服让他换上,说是留下住一宿,明天帮他打官司,然后拎着病号服去洗。

      随遇而安,既然人家满口答应,一定是有把握办到,他真的也没处安身,就在这里暂且落脚吧。

      突然,前面传来争吵声,是从大厅里传来的,声调又尖又细的是那男孩子。

      这好端端的,怎么还吃叽歪了呢?是饭菜不合口味,还是对服务不满意挑理啦?那女店主的儿子的确内向,少言寡语,不善应酬,一定是客人嫌他伺候不周到吧。

      刘庆东想出去好言相劝,他撩起里间的布帘子,探头向外看个究竟。

      不对,不是自己想的那码事儿,是小孩子跟他家大人发生了矛盾。

      “老爹,就不该向宋称臣,还低声下气地把归附的誓表送去开封,说归附宋朝是我爷李继迁的遗命,这绝不是他老人家的本意,他想看到的是我党项族的自强自立。”

      孩子攥紧拳头使劲地挥着。

      “依我说,没人稀罕契丹人的西平王,也不要宋人加封的定难军节度使。我们党项部落很繁华,财力用物充足。如果失去百姓,用什么守卫国家?如果不用所得俸赐,招抚恩养蕃族,习练弓箭。从小的方面看,可以向四周领邦征讨,往大的说,就可以侵夺封疆,上下丰盈,折正是计策索要得到的。”

      孩子身边的小伙子没有因为儿子年纪小,就吹胡子瞪眼强势压人,而是和蔼可亲地开导他,“儿呀,你年纪小,不懂得识时审务,如今时机还未成熟。我们的兵一直征战都很疲惫了,我党项族三十年锦衣玉食,这是大宋的恩德,不可以辜负。”

      原来他们是党项人,刘庆东纳闷了,党项人不是剃光头顶,只留边缘一圈结成短吗?北方游牧民族都是这个头型啊。

      他纳闷他的,那边的孩子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腔愤慨地驳斥着父亲,“穿着皮毛做的衣服,从事畜牧,蕃性所便,英雄之生,应该称王称霸,何锦绮为?”

      看儿子的声音越加得高亢了,招致街道上的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父亲板起脸来给以斥责,让他赶紧闭嘴坐下吃饭。

      孩子还是个犟脾气,将粗壮的小腿重重一跺,赌气地跑了出去。

      那戴着毡帽的头领就要去追,却被小伙子一把扯住,“刘仁勖,让他去,这小子跟我爹一个样,八匹马拉不回来,出去过过风就好了,我们再合计合计下一步该怎么办。”

      正在这个时候,女人端着木盆走进来,盆子里装着洗好的病号服,“呀波呀!日怪,你家的后生跑出去哩,却不去追,有你们这么做大的吗?”

      对于她的好心,小伙子只是付之一笑,“党项人没那么娇气,别看我儿子年纪小,却在戈壁滩上跑惯啦。”

      “你以为制达是大野地啊,洛阳城里乱着哩,有人贩子拐走后生闺女的。”她看对方无动于衷,急得抓耳挠腮的,对走出里间门的刘庆东喊道,“弟呀,你快跟出去看看,别出什么意外哩。”

      刘庆东也认为让小孩子单独出去甚是危险,不说有被拐的可能吧,就是路上车呀马呀撞一下也不合算呀。于是,他顺从地跑出去追孩子。

      还好,那孩子没走多远,就在山墙紧邻的巷子里站着呢。看他的怒气未消,撅着小嘴,用拳头捣着砖墙,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刘庆东本想过去劝说劝说,让他赶紧回去,大人的话自有大人的道理。

      他刚要走进巷子,却见远处的角门前站着个瘦小的男人,似乎在等人出来,鬼鬼祟祟来回踱着,还不时将耳朵贴在门扇上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这角门开在隔壁的院墙上,应该是通向董家酒楼的后院。后院一准是座树木茂盛的花园,有一株高大的枫树红得正艳,木秀于林超出同类的树尖尖,争强好胜般从高墙上探出头来。

      是他!那人一转身,刘庆东看清了男人的长相,原来是“瘦的像道闪电”的家伙,那村子里施员外的侄子,好像叫做辉儿。奇怪,他怎么出现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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