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18 章
我在东野玦的别墅已经住了两天。
从那晚他疲惫虚弱倒在床上,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像极了从前我们相处的日子,他经常匆匆出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我从来不知道他的行踪,他更加不会同我解释。
不过,奇怪的是,别墅里多了四个保镖,他们和我保持距离,但紧盯我的一举一动。我可以随意吃,在放映室随意看电影,随意睡觉,但不可以出门。
我知道如今事件诡谲,他是怕我无端受到伤害。但是他也从未想过向我说明突然发生的这一切。我几度问起,他都不正面回答。
财经新闻说,E&E对于长新服饰的收购已经走向明朗,在这东野玦情史花边新闻频出的节点,贺安集团竟然不再有动作。东野玦不缺长新服饰这种产业,我父亲之前的纺织工厂就替长新供货,如果东野玦有兴趣,应当早就行动,为何要等到今日。
当然,商业纠葛我没兴趣,但是再明朗不过的是,我们的婚姻和我的过去被曝光,一定是有人别有用心。我思前想后觉得心累。我觉得自己好像过了几千年一样苍老。打开电脑,仍然有垃圾网站跳出“豪门弃妇香艳照”,我的身体以耻辱的方式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呵。当事情糟糕到极致,就不会更遭了。
身败名裂怕什么,人行走在这滚滚浊世本就是一身赤裸,我自认坦荡。
我躺在东野玦的放映室沙发上,开了一瓶酒,懒得用杯子,直接那瓶子一口一口喝着。随手放了个老电影,《乱世佳人》,斯嘉丽回到满目苍夷的庄园,开始撑起生活。我不自觉地笑着,有谁能遇到白瑞德先生,懂得你的内核……
从前我就在房子里这样打发时间。彼时那样爱慕他,默默如同被遗弃在家的小宠物,切切等待主人回来。好几次我在放映室睡过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是他打横抱我到卧室睡觉的。是的,我是他豢养的金丝雀,受着他的宠爱和荣华,也受着他的嘲讽和不屑。
忽然,我听到大门关门的声音。
笃。笃。笃……
手杖和木质地板接触,一步一步。
这个人每走一步到底要忍受多大的痛苦。我想起他无力的左腿和冷硬的支架。
我大口喝了一口酒,窝在沙发里,不打算出去。
换了一部电影,《魂断蓝桥》,还是绿色眼睛绝美而不柔弱的费雯丽。
我没有听到手杖的声音。不知道那个人又去哪里了。我灌了几口酒。
许久许久。电影的光变换映在我的脸上,听着熟悉的对白,我开始睡意昏沉。迷迷糊糊,我梦到我父亲,带着疏离关怀我,梦到他的葬礼,那么清冷。
我好像迷迷糊糊看到了东野玦,他低着头看着我,眼神凄凉。那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他永远傲慢强硬,不可捉摸。可是……他的眼神真的那样的真实,是那样的温热哀伤。
不知道睡了多久,电影还没演完。我醒来,酒劲还是浓烈,一瞬间的恍惚,我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缓过神来,半晌才了然。
低头一看,我身上竟然盖着一条驼色薄绒毯子。我有点怔踵,我来这间房的时候,只穿了一条连衣裙,并没有带毯子。
难道……
我转头,竟然看到东野玦坐在墙角酒柜旁的单人沙发里。
他静静看着我。昏暗变换的电影光影,让他看起来那样不真实。但他眼神灼灼,深不可测。
我知道最近太常喝酒,好像酒精从未在我身体里散去。所以我看着他,感觉特别不真实。
影片已经快到末尾。
这个经典的悲剧将要发生,耳熟能详的悠扬曲子响起……
我抱着毯子跳到他面前,因为醉意,没站稳,差点摔倒。
他右手迅速伸出拦住我的身体,阻止我狼狈倒地。
我看着他线条完美的脸,俊郎阴骛,城府深沉。
我摇晃着他的手臂,醉笑着,有点口齿不清,东野……玦,起来……陪、陪我跳舞。
他坐着没动。面如寒霜。
我继续,我伸手扶着他的肩膀,笑着晃他,央求道,阿玦,你陪我……跳舞。
他撑起手杖,像是要走。他生气了。他的怒意盛在眼睛里,呼吸沉重。
我一把夺过他的手杖,扔到房间的另一头。他彻底被我激怒,他愤怒捏着我的小臂,凌厉看着我。如果他能开口说话,肯定会像从前那样,刻薄强势说出那些刺耳的话。
我醉了,含糊轻呼,痛……。
他一怔,放开我。
我还是不依不饶,在经典的音乐里,醉笑着摇晃他的手臂,说,阿玦,起来跳舞。
他看着我的笑容,脸色苍白,表情莫测。
我作势想要抱起他,然后脚下一绊,失力跌在他身上。
我和他几乎鼻尖相对。
他看着我。仿佛有万语千言。又仿佛什么都无需再说。
蓦地。他吻上我的嘴唇。强烈地,仿佛要吞去我肺里最后的氧气。他的气质包围着我,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他的唇缠绵着,侵略着,仿佛是绝望的释放着什么,发泄着什么。
我尝到一丝血的甜腥。
末了,我们停下。大口喘息。
我要拉他站起来。他看着我,颓然摇摇头。
我醉意沉重,央求说,阿玦,起来。
他微乎其微叹了口气,撑着扶手,借着我的力量,非常艰难的站起来。
影片中,火车呼啸。
经典的曲子响彻耳畔,悲伤凄凉又刻骨浪漫。
我迈步要跳舞。
东野玦紧紧扶着我的肩膀。
我抱住他的腰背,醉笑,酒意沉重,阿玦,跳舞啊……你从前教我跳舞的,你记得吗?你不需要拐杖,你有我……我不会让你跌倒……
他一怔。
许久。
他慢慢的迈出步子,在我的扶助下,伴着音乐蹒跚地,勉强配合着我的步子。
我想哭。
这个男人从前是风月好手。舞步永远利落优美。我跳舞也是他有次带着醉意教我的,当时在美国,壁炉里火焰温暖,他酩酊,对我说,相宜,来,我教你跳舞。
我们当时就在旖旎的旋律中相拥着,慢慢跳舞,他如同王子,我像是误入舞会的灰姑娘。
如今,我们越过万水千山。他吃力地迈着每一个步子,舞步迟滞而破碎……其实他连站都站不稳。
在那首人人都能哼几句的老歌里,在黑白电影斑驳的光影中,我和东野玦拥抱着摇晃着身体。我本来就已经醉了,闻着他身上清冽的男人香,更加迷醉。
但我清醒的知道,我此时不能松开扶着他的手,他的脚步迟缓蹒跚,我明显感受到他把一些体重渡给了我,不然他就会跌倒。
这个人是这样高,我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下颌的线条,还有他眼睛里闪动着的星光点点。他的脸有一丝暖意,更多的是我看不懂的心事重重和冷凝决绝。
一曲终了。
电影里那个美丽的女人飘然而逝。他也终于支持不住,一下子跌倒在沙发里。
我跳得正兴奋。
我不知道我是醉了,还是潜意识里不想再绷着。我在他无力自己颓坐在沙发中后,我自己哼着曲子,嬉笑着,转着圈,在地板上光脚转着圈。我穿着宽大的布裙子,头发披散,那一刻,我全然不顾自己的凌乱邋遢,只是兀自跳着舞。
我一边转圈一边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他听,我也不知道了,只听到自己的声音里满是酒意。
东野先生……多可笑,我那么恨你……我……我又住在了你的房子里。
东野先生……
阿玦,阿玦,阿玦啊……
我迷糊喃喃唤着他的名字。
他坐在沙发里,深深看着我。
转着转着,我也倒在他身边。
我正想站起来,他用力一把拉住我。
他捏着我的下颚,吻我。像是久别重逢的热烈,像是报复,像是发泄,又像是某种失而复得的珍惜。
我想要挣扎,却伸手不慎按开了顶灯的开关。炽烈的光刺进我眼里,我一瞬间有些晕眩。我被东野玦的嘴唇进攻着,我看到他闭着眼睛,全然不在乎猛然亮起的光线,只是专心致志激烈地攻城略地。
他的手抚向我身侧,是我连衣裙的拉链。
我身上骤然一凉。
我猛然间醉意全无。
我的身体剧烈下意识的剧烈颤抖。我蜷缩一来,牙关紧咬。
我的脑海中一些可怖的画面像深夜里不停劈下的闪电。东野玦呼吸急促。我在战栗,身体僵硬不已。
忽然。
他的手停住了。他的呼吸也像凝滞了。
我感到他的指尖颤抖,轻轻触碰着我的后背。
我知道,我蔓延整个后背层层叠叠的疤痕令他吃惊了。或许他觉得恶心,在最火热的时刻意兴全无。我僵硬不已,不自主的咬紧牙关瑟瑟发抖。
东野玦触摸我后背的手也在颤抖。我听到他呼吸不稳。
许久许久。
我终于回复神志。我极慢转过身。
不防碰上那个男人的眼睛。他蹙着眉,眼睛里有巨大的震惊和极深极深的痛楚。
我的身体还在发抖,他的手只要接触着我的后背肌肤,我就止不住颤抖。我想起我被那些壮汉怎样的凌辱。我怎样绝望地挣扎。怎样倒在那些碎玻璃上被殴打。
我看到东野玦的拳头紧握,捏得咯咯作响。他右手抄起手边的影碟盒子,狠狠砸了出去。他眼睛发红,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杀人者。
他看着不住发抖的我。他轻轻拨开我额头前被汗水沾湿的头发,然后脱下西装,小心包裹住我。他的动作很轻,轻的仿佛那些伤口仍在鲜血淋漓一样,他左手在配合右手的时候,明显动作迟缓。
他皱眉扶额,坐在沙发的另一头。
良久,他举起手臂指着门示意我出去
我怔怔看着他。看不透他。
末了,我披着他的衣服缓缓站起来,走到墙角,替他拾起手杖,然后立在沙发边。我没有看他,只是裹紧身上宽大的西装,走了出去。
剩下东野玦一个人,如同雕塑一般坐在光线刺眼复杂的电影室里。他的下颚紧绷,眉头紧蹙,周身被一种肃杀的氛围包裹。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