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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折腾钟持意
钟持意不回她的消息,却在和小师妹打电话,看起来还打了不少时间。
梁溪觉得自己也太奇怪了。
小师妹这种行为,换成另外一个人,绝对要让她受到永生难忘的处罚,可她轻描淡写,没打算给小师妹任何一点惩处。
钟持意说爱她,说等她那么久,她感觉到恐惧和厌恶。
可钟持意找了人在她身旁,每天汇报她的动向,她却没有什么感觉。
反而觉得钟持意的行为有迹可循。
就像推理小说里,找到线索的人会短暂地安静下来,捏着线索一步一步地探索一样。
钟持意比她还过分,比她还更不好,这样很好。
怪不得小师妹从来没有休假过,下班也鲜少比她早离开,为了钟持意,她真是尽心尽力。
那她连日的噩梦,时不时在科室里吐槽两句,她和其他实习生的讨论,肯定一字不落地落进那个沉默的小师妹耳朵里,然后转述到钟持意那里。
钟持意才会做出来那么多事。
看起来无迹可寻,实际上每一秒都把她包绕。
钟持意变聪明了,她再也不是傻傻站在原地等着她临幸的正宫皇后了,再也不是看着她抱其他女孩子,而待在原地安分守己,等着她结束之后牵着手出去安抚,说:“只有你是我心里的人。”的乖乖仔了。
这样很好,不是吗?
她们要的都不是破镜重圆,钟持意说要重新开始,梁溪要让她认清这个世界上没有破镜重圆,没有重新开始,她就是死性不改的人,她要让钟持意死心,在这个过程中,满足自己的喜欢,自己的欲望。
破镜哪里会重圆?买个新镜子会快很多。
总不可能是因为自己碎了一地没拼好,不敢从新镜子里看见破败不堪的自己,于是非要那个稀烂的过去,非要一个肮脏又带刺的从前接纳自己,找一个全是瑕疵的容身之所吧。
钟持意总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她漂亮,聪明,专情,会有很多人爱她,该有很多人爱她。
梁溪最拿不准的是,钟持意的动机,以及她所有表现出来的真实性。
如果钟持意想要玩弄她,然后抛弃她,梁溪一点紧赶慢赶凑上去,加速她的流程,不过如果这样,或许就达不成玩弄这个目的了。
她甚至都不想去打电话和钟持意确认什么,反正已经发生了,即使问了,钟持意的回答也不过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重新开始,想爱你,想被你爱。
再逼迫一下,说不定会说,只要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即使你不爱我,即使你随时可能不喜欢我,都没有关系的。
钟持意真是一个震碎她三观的存在。
梁溪把手机息屏,在门诊大楼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见人来人往,有人焦急,有人垂泪,还有人在压低声音地争吵,无外乎就是什么钱啊,病啊,家庭关系啊,值不值得啊之类的。
医院真的能看见人生百态,梁溪一直以为只要自己看得多了,就会脱敏,后面她发现自己属于少数不会脱敏的人,她的伤是累积性的,一次一次地触碰只会更疼。
就像第一次看见一条生命在自己的眼前逝去,她的心里漾起巨大的悲伤,第二次的时候也好不了多少,顶多只是手上熟练了。
她是共情能力很强的旁观者,是及其容易受到影响的人。
钟持意回了她的消息。
“早安,我猜你是不是想骂我?”
梁溪笑了笑,看了看大屏幕上的时间,已经一点半了。
还有半个小时她就要上班了。
“没有。”
梁溪回她。
“我比较想给你下毒。”
钟持意秒回她:“是不是没那么怕我了?”
“因为你想杀我了,你怎么会害怕自己要杀的人呢,对吧?”
梁溪看着手机屏幕,笑意很深,钟持意预判她,观察她,说不定小师妹被她发现,也是钟持意故意的。
钟持意急于把真相摆在她的面前,生怕她看见得晚了,说她欺瞒。
梁溪手指在手机上敲击了一下。
“现在还有二十八分钟到我上班的时间,我要提前五分钟去准备,所以你还有二十三分钟过来被我杀。”
钟持意那边发了个企鹅摸头:脑袋好痒哦,是不是要长脑子了.jpg
梁溪笑着打字:“你过来的时间里,我去偷点鹤顶红,涂嘴上,我们一起死在医院的厕所,算殉情。”
钟持意没回消息。
梁溪又自顾自地说:“唉,你签遗体捐献同意书了没?别白白浪费了。”
钟持意在赶过来的路上,梁溪知道,说不定她还得去换件衣服,洗把脸,把身上的颜料,碳粉弄下来,然后跑过来这边。
时间在流逝,梁溪悠闲地看着大屏幕上绿色的时间,秒数一直在跳动,一秒一秒,流速似乎慢了下来,她好久没有这么悠闲地等着一个人了。
钟持意从前会迟到,因为她做什么速度都是慢的,梁溪急性子,总会被惹恼,可她现在完全不着急,钟持意一定会来,如果她迟到,自己就去上班,无论如何,总有落点。
她折腾钟持意又不是一次两次,多算一次少算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数字跳到一点四十三,钟持意喘着大气出现在梁溪的面前。
梁溪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看着钟持意,掏了包纸巾出来,拿出纸巾给她擦汗。
梁溪语气轻挑:“怎么办?我没找到鹤顶红。”
钟持意双手撑在大腿上,弯着腰低头喘气,被她擦着汗,听见她这样说,又抬起头来看着她:“那太可惜了,我又能多活几天了。”
梁溪挑挑眉:“但是医院厕所空的,刚刚阿姨打扫过。”
她把钟持意的领口理正,又叹了口气。
“唉,还是算了,不要玷污神圣的殿堂。”
钟持意看着她,拿手对着她指指点点:“太可恶了,你刚刚居然是在这种神圣殿堂,想出来的馊主意。”
“太脏了,还要用这种方式谋杀。”
“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居然会用这种办法来谋杀女朋友。”
时间跳到一点五十二,梁溪摸了摸钟持意的脸。
梁溪用手拍了拍她的脸,汗已经被擦干了,拍起来感觉还是不错的。
钟持意挑了挑眉,面部肌肉也跟着动,在她的手里,能感觉到钟持意的被她摸着的那边脸鼓了一下,钟持意用舌头顶了一下那边的面部肌肉。
真有意思。
一点五十五。
梁溪站起来说自己要去上班,钟持意没拦着她,只是看她站起来了,自己也跟着站直了,贴着她的耳朵说:“我晚上来接你下班。”
“你有很多时间去找鹤顶红,然后去我那不神圣的家里做你想做的事情。”
梁溪的耳朵很敏感,被吐出的气流弄得有些发烫,钟持意肯定也看见了。
因为钟持意说:“你的耳朵好像也会骗人来着,我都不太敢相信了。”
是在说她高考后签卖身契的那件事吧,钟持意很会观察,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能注意到。
梁溪笑了:“那你可千万不要相信我。”
她要去上班了。
钟持意说不定什么都知道,钟持意说不定一开始就不蠢。
梁溪想,钟持意一开始好像就是很厉害的人啊,是她缠着对方,把对方拽下了神坛,后面又觉得对方是笨蛋,明明是她的喜欢一步步减少,滤镜逐渐撤销,才会把钟持意都变得掉价了。
钟持意。
钟持意一开始孤高自傲,看起来与谁都随和,也会为不相干的人打破自己的底线,但底线就是底线,除非更改,否则永远都在那里。
是梁溪缠着对方,在对方的眼睛里,一遍遍观摩,是不是有自己的倒影,在考试前哀嚎自己紧张,要求钟持意把脖子露出来给她咬。
是梁溪主动牵她的手,是梁溪要喝她常年不换口味的奶茶,是梁溪凑过去抱她,是梁溪把她的画夸得天花乱坠,是梁溪说没有人会不爱你,然后被问到自己喜不喜欢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肯定。
是她挖好了陷阱,让钟持意直线一样的人生拐了弯,就落在她的坑里。
现在的钟持意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呢?
梁溪说不出来,或许是她真的又开始喜欢了,不是那种带着恐惧的喜欢,而是很早很早,早到她们高中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她看见钟持意在宣传栏看自己的班级,漂亮的女生仰着头,目光在一张张A4纸上移动。
梁溪驻足观看也是因为好奇,好奇初中见过很多次却不怎么熟悉的女孩子,有没有成为很厉害的小画家,好奇在她硬塞的同学录上,每一个空都填完整了的钟持意,本身是个怎么样的人。
钟持意看完了,转头看着她,梁溪偷看被发现了,有些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钟持意笑了一下:“梁溪,我和你一个班。”
一个字一个字在她的心里砸。
钟持意的声音是好听的,梁溪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吼了很久的爱情即将到来,就像天气预报里说的台风一样,即将登陆。
同一个名字的台风,在六年后,即将再次登录,同一个区域。
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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