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银

　　**第十六章蜜雪光谱**

　　九月的中学弥漫着消毒水与桂花香混杂的气息。宋奕燃攥着蜜雪冰城的四季春茶穿过走廊，冰珠顺着杯壁滚落在腕表上——这是他用暑假在装修城搬瓷砖的钱买的仿款，表盘夜光涂层总在数学课时亮得刺眼。

　　新同桌林小满第三次碰倒修正液时，奕燃终于看清她校牌上的过敏提示：芒果。蓝墨水在《五年高考》封皮晕染开，像极了去年暗室里显影失败的偷拍照。

　　"宋同学，"女孩用湿巾擦拭桌面，腕间红绳缀着的棱镜挂坠晃出七彩光斑，"要不要参加天文社？社长说今晚有双子座流星雨观测。"

　　晚自习的科技馆顶楼，奕燃调试着老式望远镜，金属支架的锈迹蹭脏了袖口。林小满突然递来温热的奶茶，杯壁凝结的水珠落进他后颈："三分糖，和你下午那杯一样。"

　　观测镜里突然划过银线，少女的惊呼声惊飞檐角白鸽。奕燃却在调整焦距时瞥见熟悉身影——段欣盈抱着琴谱从音乐教室走出，月光在她石膏固定的左手上流淌。他手一抖，望远镜撞上护栏，在夜空划出与去年烟花相似的抛物线。

　　"那是物理竞赛集训的段学姐吧？"林小满嚼着珍珠含糊道，"听说她为改志愿和家里闹翻，现在每天在科技馆地下室做声波实验......"

　　社团活动登记表递到眼前时，奕燃嗅到纸页间若有若无的茉莉香。签字笔悬在"紧急联系人"栏上方，他突然想起被班主任没收的匿名信——那些用显微笔写在叶脉上的情诗，此刻正在生物实验室的标本盒里泛着荧光。

　　国庆假期前的暴雨夜，奕燃在科技馆迷路。地下室的声波震荡仪发出鲸鸣般的低频，他循声推开门，看见段欣盈站在环形水槽中央。漂浮的荧光粒子随着她的指挥棒起舞，在墙面投射出不断坍缩的克莱因瓶。

　　"分光计数据显示......"她转身时石膏擦过控制台，突然亮起的警报灯将两人影子钉在墙上，"你怎么在这？"

　　雨滴敲打天窗的节奏逐渐密集。奕燃看着水中浮沉的棱镜碎片，想起被碾碎的叶脉标本。当欣盈的拐杖滑向排水口，他下意识去扶，却抓到她藏在石膏下的金属链——挂着镀银口琴的莫比乌斯环，琴身新刻的"SY"正抵着他掌心旧疤。

　　广播突然响起疏散通知，停电的刹那，震荡仪里的荧光粒子化作星河流淌。奕燃摸到控制台下的应急灯，光束扫过处，欣盈的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诊断书：神经性耳聋诱因排查。

　　"听得到吗？"他在渐强的雨声中比划手语，那是去年为通过音乐特招偷学的。少女忽然扯掉助听器，任由湿发贴着脸颊："现在听你说话，像在深海里接电话。"

　　返潮的走廊里，林小满举着天文社的激光笔找来。奕燃缩回欲搀扶的手，看光斑在积水中碎成三年前的模样。当欣盈的拐杖声消失在消防通道，他捡起飘落的实验记录，最后一页用频谱图画着《不遗憾》的副歌。

　　国庆返校那天，奕燃在校门口撞见林小满与段欣盈擦肩。少女们的发丝在晨光中短暂交缠，又像光谱般泾渭分明地散开。他握紧书包里未送出的棱镜挂坠，听见新买的腕表在心跳声中嗒嗒作响。

　　午后的物理实验室，老张头扔来全市创新大赛的通知。奕燃在"光学应用"组别栏停笔，转头看见林小满在窗外喂流浪猫。她腕间的棱镜将阳光折射到黑板，恰好圈住去年那道未解的双星轨道题。

　　黄昏时分的黑水河泛起奇异磷光，奕燃把参赛方案折成纸船。无人机掠过水面时，他看见段欣盈站在对岸调试声呐设备，石膏拆除后的手腕细得能看见青色血管。当第一颗人造卫星划过天际，他们同时举起观测仪，隔着粼粼波光拼凑被棱镜分解的月光。

　　久安中学的钟楼敲响七下，奕燃在实验报告背面写下新发现：当两束偏振光以特定角度相遇，干涉条纹会呈现心跳的波形。他把报告塞进科技馆203储物柜，旁边躺着林小满落下的《天体物理导论》，书页间夹着张便签："下周观测会带杨枝甘露，要加西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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